陆绎捡起白子，重来便重来，夫人开心就行。

反正­——习惯了。

陆绎二指夹了颗棋落下。

今夏撑着下巴，棋不好好下，用丢的，准确丢到棋盘上。

“如意台是把自己当神台了？凡人祈祷，神会来实现愿望。”

“这是恶魔，人间贪念嗔痴求不得，恶魔就来收取代价。”

“如意台敢做改天换地的交易，绝不是什么善茬，大人你得小心些。”

陆绎只是笑笑，“倒不必如此敬畏，如意台只是个媒人罢了。”

今夏一脸蒙，大人这说法……十分新鲜。

陆绎把玩着手中的棋，“就用沈府、景王、如意台给你讲个故事。”

“沈府富甲天下，他的女儿要出嫁；景王权势滔天，他的儿子要娶妻。如意台就像是中间的媒人婆，他中间通个气，却两边都吃好处。”

“沈府虽帮着谋逆，只负责整理消息，监视各方势力，却不知百官、后宫和景王这些幕后人。由此可见，所有人都是棋，如意台将每颗棋子放在该放的地方。”

“两件事让我好奇。第一，如意台有多少人，许是三五个，许是七八百，许是成千万；第二，如意台有多少棋，士农工商，大明无疆，不知还有多少个‘沈府’和‘景王’被如意台操控着。”

今夏默默咬着拇指，如意台帮人实现愿望会收取代价，沈府付出的代价是每年都给如意台进贡；景王付出的代价是事成后要赋予如意台至高的权利；李妃付出的代价暂时未知，毕竟……她死前没有交代。

甭管景王和沈府了，现在让人惊骇的是……那遍地开花的信众，那高手厮杀的江湖，那治理天下的百官，谁都可以是如意台的棋。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就有故事，就有如意台生根发芽的土壤！

也许跟她擦肩而过的人，都跟如意台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今夏一个激灵，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这也太吓人了！他能控制京师首富，就能控制第一高手、百官之首，万一哪天将陛下都控制了……”

陆绎的手拨弄着，宛若在拨弄着水，“天下是海，风向是时，人是推动天下大势的力道，因风而动，因时用势。如意台有两把刷子，能够知时识势，神鬼莫测，我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今夏上下抛接着棋子，大人完全不怕的样子，“大人，你真不怕？”

“大明军队雄狮百万，我手中便有四万缇骑，还怕区区一个如意台？”

“大人，我是要你跟如意台打架吗？我要是如意台，我肯定不这么搞，那必须得用阴招啊，他们连改朝换代都敢，给你树几个政敌就够你玩的了。”

“沈府与如意台做交易二十二年了，至今都还没有个传说，可见藏得有多深！”

陆绎手上的案子多得是，倒也不差如意台这一桩，“如意台在暗，我们在明，自然比较被动。”

“慢慢来，我有狩猎的耐心。”

他忽而笑了，再落下一子，已是胜局。

对面那人脸就垮了，“大人，棋局是你摆的，定是我选的棋不好，我要下白子。”

陆绎：“……”他只听过悔棋，还未听过能换持方的。

他手上一推，就将眼前的棋罐推到今夏跟前。

换便换。

今夏换了白棋，开心。

片刻后，陆绎已将劣势扭转。

今夏：“……”这棋下得很没意思。

她还真就跟陆绎拧上了，“大人让我二子！”

陆绎默了默，这……摆明了让他输。

“行。”他也想知道，让二子是否还能赢。

棋局下来，今夏赢了，但一点嘚瑟的感觉都没有，让了二子她居然只能险胜？

她去闹陆绎，“大人，你讨厌，明知我想赢，还要我险胜！”

“我知你想赢，才让你险胜的。”

若是他不好好下，岂不是没敬重对手？

今夏郁闷得想要祭天，“大人，我不喜欢你了，你自己玩着吧！”

陆绎看着她要走，伸手拽到自己的怀中，“夫人再说一遍？”

今夏抬头便看到陆绎和善的眼神，“……”

不敢动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两人正闹着，秋水揣着请帖入来。

一看这场景，她便在旁候着了，少爷与夫人成亲不久，常闹在一块，撞见的次数多了，也就毫无波澜了。

今夏从陆绎的怀中挣出，“怎么了？”

秋水递上请帖，“这是岑同知送来的。”

今夏看看包红的请帖，喜事啊。

“岑福的动作不会这么快吧？”

陆绎心思百转千回，常来府中小住的公主，莫非真要有个安定之处了？他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岑福不像是主动去求索之人，除非……晗笙主动？

今夏拆了请帖，表情恢复冷漠。

她想多了。

是晗笙送来了请帖。

买了宅子，想要请他们过去坐坐。

她摇头叹息，不是请帖，夏爷很失望，“岑福不行啊，要是换夏爷来，肯定一拿一个准。”

陆绎轻哼一声，“夫人这么会，得提点一下岑福。”

今夏只觉这话甚是耳熟，她是否对大人说过？

她拍了拍胸口，此事大人不管，她管了。

“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