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133师工作战斗的五年
——从东北到华南
在133师397团
紧急进关 参加平津战役
辽沈战役结束后，部队原准备休整一段时间，我想把66团工作交待后，到64团把工作安排好，休息一下，把脚伤治好，准备进关作战。不料中央军委根据战争形势的发展，命令东北野战军停止休整，提前进关与华北部队会合，准备发动平津战役。我的计划被打破了，只好又带伤随队进关。纵队政委邱会作向师领导交待，把我用车拉上进关，少走路，伤好的可能快些。我是和师的领导干部一起坐小车随队进关的。
1948年11月18日，我师接到进关命令，部队立即停止休整，紧急进行进关的思想动员和各项准备工作。在“打下平津过新年”口号的鼓舞下，11月24日部队从海城地区出发，途经盘山、锦州等地，27日进至闾阳驿时，接到中央军委统一全国军队番号的命令，东北野战军改为第四野战军，八纵改为45军，22师改为133师，我们64团改为397团。部队经过锦州时，军野战医院二所还在锦州郊区葛王碑继续处理战后伤员，师首长用车把我爱人周冀接来锦州，我们利用在锦州修车的机会，在一起住了两天。这是结婚20天，出发上前线，分别后第一次相会。当时我想到街上洗几张相片，但没钱，是向警卫员刘振江借钱洗的。由此可见，当时我军绝大多数干部经济状况之一斑了。
12月初，我师自冷口进入冀东。经22天连续行军，行程1500里，于12月16日到达冀东宝坻集结待命。12月18日，我师奉命奔袭杨村车站，杨村车站是平津之间的咽喉。我师先头部队399团2营5连到达杨村尚未展开部署，发现一列火车逃敌由西向东驰来，该连未等主力到达，迅速占领阵地，将敌机车击毁，敌纷纷下车向我反扑，战斗打响20分钟后，团主力赶到投入战斗，经一小时激战，歼敌2200余人，俘敌师长以下1800余人，这是我师入关后的第一个歼灭战。攻占杨村后，部队又继续向天津逼近，先后攻占汗沟、北仓、南仓、天齐庙等据点，歼敌交警二纵队一部，直抵天津城下。此间我随师首长参加了外围战斗。不料，我下车随军行动，没有二、三天时间，我尚未完全好的脚伤，因着水受冻，又重新发炎肿胀不能再走。师首长派了个卫生员带上药品，把我送到郊区一个农村养伤，致使我未能参加天津战斗。
天津解放后，师派车把我从农村接到天津，当时脚伤还没有完全好，但可以慢慢走路了。回到师才知道，天津战斗，我397团担任主攻，未能完成突破任务。无奈，全师是奉命从兄弟部队打开的突破口，攻进城内参加纵深战斗的。师和军首长见到我都说，397团又没打好，要好好整顿部队，认真总结锦州、天津战斗经验教训。机关和其他同志见到我也说，397团又没有打好，你要在就好了，我忙说也不一定。我到师后给曾冠民团长打电话问情况，他心情沉痛地说，仗没有打好，你快回来吧！在师战后总结会上，团长被宣布撤职查办，副政委张连仲被宣布撤职。正因为仗没有打好，部队士气受到影响，战友受到处分，我更感到心中不安。组织上是从打仗的观点，为了加强该团调我来的，但我未能参加天津战斗发挥作用。不过从此我下了一个最大的决心：在解放全国的南下作战中，一定要带领397团打好翻身仗，恢复主力团的荣誉。我一直是按我这个决心行动的，直至1950年1月26日在广西宜山剿匪作战负伤。
397团在天津战斗中没有完成突破任务，这是团里的事。但客观的讲，师领导也有一定的责任。我团在攻锦战斗中没有打好，伤亡数百人，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天津战斗又分配主攻任务，有点力不从心，起码在兵力使用上是一个失误。当然，也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平津战役从1948年11月29日我军包围张家口开始，至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历时两个月，歼敌和改编国民党军队52万人。
南 下 作 战
平津战役结束后，部队移驻天津城外大沽港地区休整，我团驻六道口。
为了做好南下作战的思想准备，针对部队在胜利的形势下，有部分同志幻想和平，不愿再过艰苦生活，不愿南下作战的思想情绪，部队从1949年3月开始，进行了以 “将革命进行到底” 为内容的政治整训。整训以毛主席 “将革命进行到底” 和 “关于时局的声明” 为指针，着重进行了解放战争形势和今后作战任务的教育，通过讲阶级斗争和我军革命斗争历史，明确革命不能半途而废，必须将革命进行到底的道理。发动群众回忆革命历史，开展诉苦等活动，认清反动阶级的本质，只有用革命的手段，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人民才能彻底翻身求解放，建设幸福的社会主义社会。
为了认真解决部队南下作战的思想问题，重点放在教育好干部和大量补入部队的新战士和解放战士。师、团分别以五天左右的时间集训了排以上干部，在提高认识的基础上，普遍对照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决议，检查了居功骄傲及和平麻痹、贪图享受的思想，树立艰苦奋斗，一定要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决心。在战士中主要是进行正面教育，开展诉苦活动，激励革命斗志。
教育中用战士亲眼所见，天津资本家狗吃油烧饭，解放军露宿街头吃高梁米的事实，进行现实的阶级教育，只有消灭剥削阶级，劳苦大众才能翻身求解放。
为了配合教育，军文工团在部队巡回演出了歌剧 “白毛女”，对部队是一次生动的阶级教育，演出中 “打倒地主阶级”、“穷人翻身求解放”、“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等口号此起彼伏，我还几次亲自带领合唱团喊口号，大大激励了部队的阶级觉悟和战斗意志。
为了消除北方籍某些干部、战士对南下作战的顾虑，我们还请南方籍的干部和老战士，讲解南方的天时地理，风土人情。澄清有人说南方天气热，面饼贴在墙上就可以熟等谣传，从而消除了一些人的恐惧心理。
2月份，四野组织部队营以上干部分批到北京参观名胜古迹。我们师分两批，我是第二批，并指定我负责带队。我是土包子，没进过大城市，更没有住过旅馆，到北京住在留香饭店，分房都是请司令部作战科长刘春海同志代劳的。参观故宫有半天的时间，因为我好久没有走过多少路了，脚上还打了几个泡。通过参观，对保护祖国的文化古迹，遵守城市政策，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是一种很现实的教育方法。1968年文化大革命期间，我在广西南宁空七军当政委时，对从上海调防到遂溪的空二师到广西轮战的飞行人员，我都叫部队组织他们到南宁去参观两派武斗的残景场面。飞行人员对叫他们亲自去看一看都很满意，百听不如一见，不克服派性不得了。
在整训期间，调整和加强了各级领导班子。团长被撤职后，当时组织上有两个方案，一是叫我改行当团长，但没有政委；二是叫老团长王振东同志（时任师副参谋长）回团，最后决定王回团任团长。我们工作中合作得很好，决心要在南下作战中把这个团带好。同时我们也对营、连干部作了部分调整。对连队党支部普遍进行了一次整顿，重点放在加强党支部的核心领导作用。
在整训期间，还处理了老弱病残人员，调整了部分武器装备，研究了长途行军中的管理教育，思想政治工作，物质供应，卫生防疫等工作。使部队从思想上、组织上、物质上对南下作战做好了准备。
六道口离我家只有300多里路。我从1937年出来还没有回过家，本来是应该回去也是可以回家看看的，但为了工作我没有回家。我写信告诉家里，我哥到部队来看了我，还赶上了同我们一起到北平参观。周冀离家还近些，她回家去住了几天，他父亲还做点小首饰生意，家境还可以。我们接受了在锦州洗相片没有钱的教训，部队南下前派我的马夫骑我的马到她家去拿了250万元（旧币），当时可以买两块手表，但舍不得花，票子很快贬值，南下到了湖南湘潭，只买了几双袜子就用的差不多了，对形势估计不足，把钱白白浪费了。
4月9日，军根据上级指示下达了向江南进军的命令。我们接到命令后，召开了隆重的“进军江南誓师大会”，指战员纷纷表示决心，“坚决将革命进行到底，打到江南去，解放全中国”。4月12日，部队开始向江南进军。沿津浦路右侧南下，途经独流、青县、景阳、临清、聊城、阳谷、寿张等地；4月28日在寿张过临时搭的黄河浮桥，到郓城休息了一天，继续南进；经钜野、成武、商丘、鹿邑、项城、潢川、麻城；6月4日到达长江北岸的黄岗地区，南下暂告一段落。胜利完成了50多天的行军任务，行程2200余里。这次行军全师出现了70多个无逃亡的连队，我团二营全营十天无一逃亡，受到了军党委的表扬。可见当时巩固部队工作之艰巨和重要。在行军途中，我军奉命划归四野十二兵团建制。
南下途中，群众热烈拥军支前，各县成立了支前委员会，村镇设立了开水站、粮站。沿途都可看到听到“全心全意，全力全面支援大军南下”的标语和口号声。部队所过之处，都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男女老少夹道欢迎。没有军队路过的一些村庄，群众挑着开水，带上慰问品跑几十里路到部队路过的地方欢迎慰问解放军。特别在 “五·一” 节那天，部队路过钜野，老县长带领群众高呼口号欢迎我们，部队很受感动。我还和他谈了话互勉互励。每天行军一到宿营地，群众就腾房让炕、送柴、送草、烧水，不等坐稳就抢着帮战士洗衣服补袜子。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和真诚爱戴给了部队以极大的鼓舞。那种军民鱼水情的热烈场面，50年后的今天还历历在目，鼓舞人心，难以忘却。
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既是战斗队，又是工作队，拥政爱民是我军的光荣传统。部队每到一地，干部战士不顾疲劳，为群众挑水、扫院，帮群众做好事，给群众讲大好形势，传胜利消息。出发前都认真检查群众纪律，真正做到了借物送还，损物赔偿，买卖公平，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深受群众的赞赏。
（待续）
来源：从战争中走过来的人 一个小八路的自传（焦红光著）
转自：雄师劲旅子弟兵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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