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我最爱的男人骗惨了。
他害死了我忠心耿耿的侍卫,灭了我的国家。
将我利用至尽后,怀抱着别的女子将我残忍毒杀。
苍天垂怜,我重生了,还生了一双预示眼。
我可以在对的人出现时,窥见我的未来。
然而,就在我贴身侍卫面前。
我看见未来的自己身着翟衣,头戴凤冠,走向那至高之位。
1
江枫眠南下壶州平反赈灾前,他向我许诺,等他回来就娶我。
然而,他回来之后,没有带婚书,没有带聘礼,却带回一个姑娘。
姑娘唤作阿娇,典型的江南碧玉。
我不甘心,拼尽全力挽回他。
换来的却是,他折磨死了我身边顶尖的贴身侍卫,摧毁了最精良的护甲。
他把我利用至尽,甚至私通南越国发起叛乱,灭掉我的国家,然后和阿娇联手将我毒杀。
我在肝肠寸断的痛苦中,挣扎着闭上了眼。
恍惚中,一双预示眼飘飘然降临到我身上。
再次醒来,我还在太傅府。
我清晰地意识到,重生了!我回来了!
我正环视着周围环境,江枫眠挽着阿娇粗鲁地冲进来,另一只手还拽着一个高大的黑衣侍卫。
“好大的胆子,在郡主身边当差,竟敢私通太医院,你有何居心!”
江枫眠使劲把鸿宴往我面前一甩,却把自己拱了个趔趄。
鸿宴高大俊逸,又是常年习武之人,站直了身子还比江枫眠高出半头。
他眼帘低垂,一言不发,顺从而恭敬。
我把胳膊撑在罗汉榻的三彩瓷枕上,冷冷注视着来人,嗓音冰凉入骨。
“滚出去。”
鸿宴双手抱拳,俯首行礼,然后欲起身离开。
我一手按在鸿宴肩上。
“我说的是你,江枫眠。”
江枫眠嚣张的气焰一敛,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什么?”
“我说,你滚出去。”
“你疯了?!你的侍卫擅入太医院你不管,还敢这样跟我说话?婉若,你什么态度!”
我想起来了,前世的这时候,江枫眠来告鸿宴的状,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鸿宴狠狠罚了一顿。
为了讨好江枫眠,我还直接将鸿宴的支配权分给了他。
江枫眠看他不顺眼,动辄打骂。
鸿宴不得反抗,身上的新旧伤痕纵横交错,残忍至极。
想起前世的愚蠢和江枫眠施加在我身上的恶毒手段,我只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别逼我唤人把你拖出去。”
江枫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口气狂妄:
“你果然不可理喻!我告诉你,今天你敢这么对我,我从此再不见你!”
说着他挽起阿娇:“我的心本来就是属于阿娇的,你休想通过这种做作的方式赢得我的注意,我这辈子也不会爱上你!”
我被搅得不耐烦了,冲门口唤:“来人,打出去!”
门口的一干侍卫冲进来,七手八脚地把江枫眠和阿娇拖出去。
“你竟敢叫人赶我!婉若你这个贱人,有种你把婚约退掉,永远再别来找我!”
江枫眠气急败坏的声音和阿娇的尖叫声越来越远。
房里只剩下我和鸿宴。
我看着鸿宴,柔和地问出上一世忘了问的话:“你去太医院做甚?”
鸿宴是皇帝特别赏赐我的御前名侍,他有自由出入皇宫的特权。
青年颔首而跪,双手奉上一副药方,声音极尽忠诚。
“郡主脾胃虚弱,肝气郁结,夜难成寐,属下去太医院只为求良医的药方,绝无勾结之意。但擅作主张私自进宫,属下认罪。”
我接过药方,心头微动。
上一世江枫眠明知我脾胃虚弱,还常给我吃寒凉性食物,导致我到最后胃阴亏耗,气机郁滞,虚弱到一指甲盖的牵机药就能把我毒死。
而我竟蠢到把真心体贴照顾自己的人打得满身伤痕。
“起来吧,你无罪。”
“谢郡主。”
他站起身子。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把上衣脱了我看看。”
鸿宴愣住了。
“愣着干嘛,快脱。”
2
鸿宴垂下眼眸,极不自在地解开上衣的束带。
外盔和里衣滑落后,显露出完美的体魄。
健硕的胸膛,轮廓清晰的腹肌,劲瘦的腰身,未有任何动作却绽放出蓬勃的张力。
我起身细看,身上毫发无损,完璧无瑕。
还好,这时候我还没让江枫眠加害于他,我重生的真是时候。
视线上移,我对上他深邃的眼睛,他看着我,眼底泛着羞涩的微光。
我脸一红。
刚才操之过急,忘了光天化日之下让他在我房里脱衣服,实在是伤风败俗。
“穿、穿上吧。”我微微撇过头:“记住,以后江枫眠找你麻烦,别跟他客气,放开打,把他打伤了算我头上。”
“是。”
“去吧。”
他行礼告退,我看着他矫健的背影,新生的预示眼蠢蠢欲动。
我的预示眼可以在对的人出现时,预见未来,引我作出正确的选择。
我隐约看见眼前出现一个盛大的帝后对拜的场面,心下恍然一惊。
啊,看来,我要打一个侍卫的主意了。
鸿宴是天机阁第一鹰卫。
也就是说,放眼我们悠悠中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武功能盖过他。
天机阁是中原最精华的武卫培养地,直接服务于皇家和军事大业。
这里培养出来的鹰卫,举世无双,不仅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武术功底,还有苌弘化碧一般的忠心,甚至精妙的床事本领。
中原国成立以来,天机阁出过骠骑大将军,御林军统领,也出过皇室男宠。
把前几任太后娘娘迷得死去活来的男侍,也来自天机阁。
这些鹰卫最能得掌权者的信任,天机阁用最铁血的手段,把“忠诚”二字刻入他们的骨血。一旦鹰卫从了主,就会毫无保留地奉献,无条件地顺从和追随。
这等侍卫中的上上品,就算是顶级的权贵都无法得到其中一位。
但皇帝垂怜于我,破格把天机阁第一鹰卫赏赐给了我。
上一世的鸿宴,不得不对我唯命是从,受尽江枫眠的凌辱。
他默默地承受着江枫眠施加给他的所有手段,被虐得五脏俱损,体无完肤,还要拼着最后一口气护我安全,等他最后一滴生命力被榨干,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是有多狠心,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如此优秀的鹰卫,被江枫眠生生折磨死。
我这一世,必须扳倒江枫眠,保全鸿宴。
然后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为自己谋得后路。
3
我是个孤儿,是皇帝还是太子时,在对战南越国的战场上捡的弃婴。
我被捡回来三天,中原国大胜,再加上模样生得好,皇帝觉得我是祥瑞,便封我为郡主,记在当朝太傅名下。
他给我赐名婉若,给我配备鸿宴这样的第一鹰卫。
陛下对我极度宠爱,甚至盖过了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女使秋菊找我禀告,说天机阁阁主应邀来拜见我。
来人穿着形制很特别的衣裳,持一把羽毛扇,笑眯眯望着我。
“郡主找老身,该是为了鸿宴的身世吧。”
“大人明鉴。”我把他迎进房,唤人沏好茶,奉他入座。
“我只是觉得,鸿宴虽是我侍卫,但过于不凡。”
我最近留心观察了鸿宴,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同时又熟稔诗书政史,实在不像个侍卫。
一口清茶润喉,阁主幽幽开口:
“如郡主所感觉的,他确实不是凡人,而是鸿大将军府的嫡子。”
“摄政王陈旭在二十年前,扳倒的鸿大将军,就是鸿宴的生父。鸿小将军天赋异禀,很适合在天机阁培养。”
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将门后代!
鸿大将军能征善战,威名远扬,在百姓眼里是犹如天神一般的存在。
他也出自天机阁,陪伴陛下长大,是陛下的矛,是陛下的盾,也是陛下最依恋最信任的重臣。
只可惜二十年前陛下与摄政王争权,落了下风,牵连了他。
鸿大将军被陈家连诛三族,家破人亡。
鸿宴是大将军遗留的唯一的骨血了。
怪不得,怪不得前一世江枫眠如此忌讳他。
原来是他探察到了这把雪掩的宝刀,透出的丝丝锋芒。
我说:“鸿大将军进天机阁是因为出身穷苦,但鸿宴身份这么尊贵,就算家族倒台,也不该进天机阁这样的地方。”
“确实不该,奈何皇帝要他来啊。天机阁要他擅兵法,擅武功,也要擅床事,鸿小将军心气高,前两者他精通,但伺候女人的本领,他宁死不学。”
听到“床事”二字,我脸一红。
阁主继续调侃道:
“虽是如此,鸿宴的天资世间难得,而且他服用了我们独有的化璧散,这东西药效很猛,一旦背叛,就会让他承受抽筋剥骨之痛,肝肠寸断而死。”
“所以他只能终身效忠于郡主,无法生出二心,郡主可以放心指使……”
“那化璧散可有解药?”
“没有,鹰卫皆死忠。”
我点点头,叫女使秋菊送走阁主。
我留在屋里,目光偷偷瞥向房门口。
鸿宴身形挺拔,正在外警惕地巡逻着,日光照下来,他的影子投射到室内,来回缓慢地移动。
我脑海里浮现预示眼看见的画面,画面里我身上的翟衣耀眼刺目。
4
晚上,我穿着单薄的轻纱衣,拎着一壶热酒,只身闯进鸿宴的屋子。
他正坐在书案边,捧着一本《孙子兵法》看。
冬日夜晚寒凉,但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并不怕冷,所以炭火烧得很浅,屋里还有些微凉。
见我衣衫不整地闯进来,他惊得站起身。
“郡主……”
我把酒壶放在案桌上:“陪我喝两杯。”
“郡主,这样不妥,传出去有伤声誉。”
我没搭理这句话,径直坐下,用下巴指指他的床。
“床底柜,第二层中间的橱格,有江枫眠给你的惊喜。”
“属下明白。”
江枫眠叫人偷放在那里的,是落款为鸿宴名字的榕树果交易契。
榕树果是壶州生产的果实,对中原国人的身体有剧毒,是禁果。
上一世,江枫眠叫人冒充鸿宴,做榕树果买卖,在商票上的交易人那处写下鸿宴的名字,买卖利润都进了江枫眠的私囊。
后来江枫眠靠着这招栽赃陷害,把鸿宴整得很惨。
甚至动用私刑,把他筋骨肺腑都折损透了。
但我没想到,鸿宴自始至终都洞悉他的阴谋,并且无声地顺应着,不做任何挣扎。
“你知道他栽赃你,为何不告诉我?”
“江大人视属下为眼中钉,郡主又向着江大人。属下说与不说,有何区别?”
我把手里的酒杯斟满。
“把那张栽赃的契给我,这次我向着你,再不会让江枫眠得逞半步。”
我接过他递来的交易契,边喝酒边审阅。
这庞大的榕树果交易量,说是构成死罪都不为过。
江枫眠真是长了一颗蛇蝎之心。
鸿宴默默地往炉灶里加炭火,屋里很快就温热如初夏。
我身体里的冷意散去,只裹挟着暖暖的舒适感,而怕热的鸿宴额头上已冒出细汗。
我喝着喝着,就有些醉意了,毫无矜持地凝视着鸿宴。
“郡主,在属下一介外男的房里,就少喝一点吧。”他边说边温解酒茶。
我的脸上已经开始泛红:“站着干什么,坐下。”
他只能放下茶壶,犹犹豫豫地在桌案对面坐下。
“坐这么远干什么,坐过来。”
“您醉了。”
“你要抗命?”
他难为情地挪过来,坐在我身边。
我把胳膊肘撑在书案上,眼睛凑近他的脸,一寸一寸地观摩。
“我以前从未发现,你生得如此好看。”
鸿宴生得浓眉大眼,一双眼光射寒星,剑眉入鬓,英挺鼻梁下,唇形魅惑而略薄。
往下看,胸膛横阔,腰腿劲健,似是蕴藏着无限的魄力和浩瀚的力量。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他虎躯一震,眼眸里水光潋滟,格外动人。
然后,他不自在地别开头。
我的手顺着他的动作,划到了喉结处,指尖触到的肌肤结实而滚烫。
他没有反抗,僵硬地忍受着我的动作。
兴许是屋里的温度对他来说过热,他额头上的薄汗越来越密,耳根处也红成一片。
我把手掌全部覆盖上去。
“此处最为脆弱,我稍一用力便可致你性命,为何不防?”
“属下对郡主唯命是从,不做反抗。”
“唯命是从?那你把我当什么?”
他没有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线,呼吸越来越重。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行为太过于无礼,会刺伤到他的尊严。
我适时收手,改口道:“你堂堂鸿小将军给我做侍卫,委屈了。”
我调整好仪态,站起身往外走。
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越界,又触电般把手收回去。
“属下、属下万死不辞追随郡主。”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蒸腾而起的红晕,我看得分明。
气氛有点过火了,我抓紧岔开话题。
“入夜了,我肚子有些饿,听闻你会下厨?”
“属下会蒸些糕,这就去厨房做。”
“我和你一起。”
“夜里风凉,郡主穿得又少,就先回去暖着吧,属下做好了就送过去。”
“不用,我穿你的外衣。”
太傅府的炊烟氤氲升起,融进了京都的夜色。
厨房里就我和他二人,我披着他的黑色侍卫大衣,慵懒地靠在墙上,看他把黄澄澄的桂花糕放进蒸笼。
我悠悠开口。
“皇上受制于摄政王陈旭已久,当陛下还是太子时,陈旭杀了原配太子妃,用其女陈氏取而代之,生下皇长子,现又欲扶持皇长子,弑父继位,把天下归于他陈氏一家所有。”
“皇长子不择手段,江枫眠私通南越国藩王来威胁我中原国的皇帝,多半受皇长子和陈旭指使。”
“而二皇子是婕妤和太医私通所出,并无陛下血统,但他强在智勇双全,人品端方,陛下有意立其为皇太子与摄政王陈旭抗衡。”
“江枫眠这样的人,必须死。而我与江枫眠为敌,就要在二权争霸的朝廷势力中站在陛下和二皇子这一头,对抗整个陈家势力。鸿宴,你怕吗?”
他平静地垂着眼眸,把桂花糕一个一个夹出来。
“属下从不怕死,只怕郡主受伤。”
“你不能不怕死,你若是死了,我这一世就白……”我抓紧改了口:“我这一生就再见不到你了。”
“属下少时随父征战,军营里有传闻,说,兵将的亡魂最受鬼差怜惜,他们可以自由化成草木鸟兽,再回到爱的人那里去看一眼。战士们听后,再也无畏牺牲。”他说:“属下也一样,无论如何,属下都能陪伴在郡主身边,所以属下不怕死。”
他做的桂花糕出乎意料的好吃,芳香馥郁,绵软香甜,咽进肚里嘴里还回荡着桂花香。
我边吃夸他:“从哪里学的厨艺?真不错。”
“在将军府里时学的,郡主要是喜欢,属下可以经常做。”
5
我算的时机很准,就在开春之初,江枫眠剑拔弩张,直接把鸿宴有不法交易的事情告到御前。
以他的计策,等鸿宴这桩榕树果买卖大案子闹起来,他就趁乱与南越国派来的奸细汇合,里应外合,把中原国的皇位一举拿下,拥立皇长子。
皇上果然重视起来,派人来太傅府把我和鸿宴接引到御书房。
御书房里不仅有皇上和江枫眠,还有玉树临风的二皇子。
江枫眠一见到我们,就声色俱厉地控诉。
他嘴里的鸿宴,十恶不赦奸诈狡猾,我听着都想立刻把他拖下去斩杀。
一听就是精心排练了好几天的。
我如观跳梁小丑一样,耐心看他表演完。
皇上问我:“婉若郡主和鸿侍卫有什么话说吗?”
“是,陛下。”
鸿宴默契地垂首跪下。
我向皇上拱手一拜,然后叫人把人质拖上来。
这个人就是冒充鸿宴的商贩,我早就派人找到他了。
江枫眠见状,脸色一白。
这个商贩供上榕树果交易的核心契约,契约书上,江枫眠的笔迹鲜明犹新。
“买卖商票署名,以‘鸿宴’二字冠之即可。”
而且条款里白纸黑字,榕树果交易利银,九成收入江枫眠私囊。
小贩把头磕得山响:“陛下,郡主,小的该死,这位江知州说鸿宴是他的远亲,小的信以为真,就用这个名字做买卖了。小的对天发誓,以后再不做此粗心之事了,求陛下和郡主饶命啊!”
江枫眠不顾场合,一脚把小贩踹翻在地。
“你这个狗贼,血口喷人!”
皇上立刻道:“来人,把江知州押下去!”
几个卫士闯进来把他押住。
江枫眠蝼蚁般挣扎着:
“陛下,陛下!这明显是婉若提前准备好诈臣的,听臣解释啊陛下!”
皇上明显不想多理他。
江枫眠再次被拖走,恼羞成怒:
“婉若你这个烂毒心肠的婊子,你提前算计好的吧,你不得好死!”
“放肆!”
是茶杯摔碎的声音。
陛下大怒:“如此羞辱当朝郡主,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来人,来人!”
门外又涌来一批侍卫。
“绑起来!黥刑,斩首示众!”
江枫眠惨叫声越来越远。
我看着他,思绪飘回在宫学里念书的时光。
那时的江枫眠,还是个俊朗飘逸的少年,很得一众贵女的青睐。
他沉静少言,就像株温和的水生植物,默默无闻地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闲暇之余,他喜欢造各种机甲。
粗糙的木头和硬纸片,在他手里像是赋予了灵魂一般,翻身化成车轮舸,木牛流马,小风车之类的小玩意,灵活灵现。
那些尊贵的小公主们,无不为之倾心,纷纷找他要小玩具,然后痴痴地把它当成定情信物。
我不幸和他分到同桌,他每发明一个小东西就随手送给我。
我对它们不感兴趣,但又不好拒绝,硬着头皮通通收下。
然而这一举动激怒了那些爱慕江枫眠的小公主。
她们变着法子地刁难我,毁坏江枫眠给我的东西。
我地位低,不敢反抗。
压抑的委屈终于在三公主撕毁江枫眠帮我抄写的文章时爆发了,我放声大哭。
我的哭声引来了江枫眠,看到我被欺负的模样,他一贯如阳光般和煦的脸上第一次展露出狠厉。
三公主被他教训哭了,哭声比我还大。
从此,宫学里的贵女再无惹我的人。
过了几天,他把一个机关异常精妙复杂的水车模型搬到了我桌子上。
“我发明的,送给你。”
我震惊地观摩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这是干什么的?”
“集灌溉,调制水流,限制水位一体的水车。”他还说:“等我从宫学结业,我就让我爹求陛下,把我派到壶州当地方官。”
“可你爹是正二品的大官啊,你去地方当小官,甘心吗?”
“壶州洪涝地震多发,瘟疫横行,又毗连南越国,战乱纷纷,民不聊生。看我们泱泱中原国的子民受苦受难,我如何安然食其俸禄!”
我说:“可是壶州近南越国,匪患横生。”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姓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万不得已,谁不去偷去抢?不过是统治者的无能罪过,他们被迫背负罢了。”他愤愤然:“我要把我的设计和才干都带过去,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为中原国谋一份安宁。”
他满面春风地向往着,少年人炽热而博爱的梦想,熊熊燃烧在他眼底。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美少年,又红着脸小声问我。
“若我治理成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又羞又恼,但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又慌忙补了一句:“我保证一定对你好,比现在还好!你可不可以……”
我打断他:“我们订婚。等到任职期满回来,你就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