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炸锅了…
纷纷拿着锄头往我家山上跑。
“再不快点,金子都被人挖没了。”
“昨夜里,狗子挖了好几块金疙瘩呢。”
我望着乌泱泱的人,丝毫没心动。
我重生了。
我知道财不外露,得有命花才行,挖再多的金子,最后还是便宜了穷秀才。
他会榨干我宋家每一滴血,再卖了我唯一的阿妹,连我的尸体也换了两块馒头。
我不敢再去山头了,只想平安保命。
但我没想到,杨广平火急火燎扛着锄头,匆匆拉着我的手奋力往前冲。
“宋思嫣,你是傻吗?自家山头有金疙瘩还不赶紧护着,还杵在这看别人挖。”
1
“啪!”
一掌打开了他拽着我的手。
他有点懵,但还是停下了步伐。
见我头也不回的调头走,更是气得口无遮拦。
“也就你这傻缺,看着银子不知道赶紧捂着,吃屎都赶不上热乎。”
见我没有回来的迹象,又深怕去晚了,金疙瘩被别人挖了,也顾不上我。
趁村里没了人,我跨着提前准备好的包袱,带着阿妹出了村。
把地契交了贾员外后,得了十两银子,心头才总算踏实了些。
“大姐,咱不回婶子家了吗?”
看着瘦骨如柴的阿妹,稚嫩的脸颊没一点多余的肉,不到五岁就被他俩卖去了腌臜之地,攥着的小手不禁捏紧。
“阿妹以后跟阿姐生活可好。”
“好。”
阿妹不曾问原由,懂事得令人窒息,可要活下去,走是唯一的活路。
“那宋家丫头,可真是傻缺,守着个金山不要,非得要个十两。这两日镇上都传遍了,宋家那座山挖了不少金子和银子呢。”
“可不,得加快脚程,不然山下那些刁民挖了一大堆银子,姥爷可心疼呢。”
我盯着匆匆而过的两人,并没有太多意外。
谁还能嫌钱少的。
宋家原是这一带的富商,可传到我这一代…
就只剩下五亩荒山。
爹娘死得早,留下家徒四壁连个遮风挡雨的房顶都没有。
是隔壁吴婶杨广平母子看不下去,接了我姐妹二人一道住的。
前世不懂,只以为杨广平是村里唯一的秀才,是正人君子,连吴婶也是对我姐妹俩最好的。
家里有个好吃的都是先紧着我与阿妹。
可当夜里漆黑无人时,母子俩偷偷拿着锄头在我宋家院里挖呀挖,至于挖出了什么不得而知。
只是我身上但凡有一件趁手的物件,几乎都被吴婶美名其曰收了。
“待你嫁人时 ,就舔入到嫁妆里。”
2
后来,一夜暴雨,宋家墙体坍塌,后山塌方了一片…
我意外发现后山有金疙瘩后,吴婶母子俩再也住不住,当夜拿出了一纸婚书,说是在我爹娘生前,给我和杨广平定下了亲。
我感念他俩对我的好,就应了。
很快我俩成了亲,从母子俩人变成了四人,没日没夜在后山挖金疙瘩。
直到挖完那一天,母子俩的嘴角变了。
我与阿妹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二人怕我俩泄露金山的秘密,不敢放出来,又嫌每日浪费粮食,不顾我的苦苦哀求,愣是拖着阿妹连夜卖给了人牙子,送往了腌臜之地。
我也分不清是关了多少年,直到我咽了气,灵魂在杨家院里飘荡,才发现老太婆死了,只剩苟延残喘的杨广平,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用我的尸体换了两块馒头。
至于为何混成这般模样,不得而知。
上一世的不甘,让我重生在后山“秘密”之前。
我发誓要好好讨回,并要带着阿妹好好活着。
我让村头的二狗子意外发现了后山的秘密,又让村尾大嘴巴的牛婶发现了二狗子挖宝的行踪。
村里很快炸锅了。
吴氏与杨广平坐不住了,当年那纸婚书也来不及伪造,一股脑挖金子。
3
我在镇上寻了两日,总算在人牙子手上买了个壮丁。
多少会点武功,只是有点贵!还多了个累赘。
说是买一增二,可我清楚,这年头,有点武功傍身又肯再卖的,身份铁定不简单。
谁叫我与阿妹是孤女呢。
多个与我般大小的男子,也无所谓。
添双碗筷的事,可却能保我与阿妹的平安。
阿叔身材魁梧,长得剽悍,一身腱子肉,脸上还有一道可怕的长疤,一看就不是好人。
这倒是好,好唬人。
可阿妹连着两日都不敢对视阿叔,可对着阿叔的儿子阿满,却异常黏糊。
因为他会写字,也会编蚂蚱,会编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我多少心底平衡了,十两银子,一分不剩,全买了他俩。
若不是我釜底抽薪,偷偷在山头挖了点金疙瘩存着,偷回了阿母留我的银簪子换了点铜板,不然现在连这个小院子都租不起。
一月一两银子的租金让我犯愁,一家四口吃喝拉撒,靠我这刚及笄的女子,也是有点难。
好几次无意撞破阿叔的眼神,似乎透露着两个孩子怎么养活得了他父子。
可眼下要紧的,不是挣银子,是屯粮。
前世零散的记忆,让我不得不多虑,为何抱着金山满银的杨广平最后还落魄的卖尸体换馒头?
除了自身沾染嫖赌,也就剩下天灾人祸。
4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每一层我都要提前规避。
渴望活着的欲望,远比复仇更重要。
只有人活着,才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夜里等阿妹睡下,我带着阿叔阿满悄无声息的回了村里。
一阵迷香过后,我堂而皇之进了杨家,掏光了吴氏的积蓄,连床底埋的木盒也一并搜刮。
在离开的最后,又带两人进了宋家,看着凋零残壁的祖宅,不禁哽咽。
我让阿叔卸了门板,直接举着拎走了,不再多眷念一眼。
在两人的不解下,我执意让阿叔用斧头劈开了门板,一块块黄金,瞬间扎眼。
阿满嘴巴张得老大,眼睛都盯得直了,我没有预想的那般高兴,却也松了口气。
阿爹临死前,紧紧拽着我的手,手不停的指着院门的方向…
那时只以为阿爹是想埋在阿母坟前。
我让阿叔寻遍了附近的山头,又不停的向商人打听府城附近哪座山最高。
最后托人高价买了舆图,一致决定去往最偏僻的蜀山。
临行前,在各村庄收了很多未脱壳的稻谷和小麦,连蔬菜的种子也没落下。
“没听说嘛,贾员外家一夜之间被人抹了脖子。”
一道小声的议论,让耳目异于常人的我震惊,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如今整个蓬莱镇,话题最多的就是“金山”,贾员外花十两银子买下的金山,在这半月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这也是我与阿妹能脱身的原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孤女二人护不住,富甲一方的贾员外也护不住。
上一世,杨广平母子一口气独吞吃了个胖子,无人知晓。
可这一世,世人皆知,我得不到的东西,就是给了狗也不能便宜了他母子。
我又花了几个铜板,让街头乞丐宣扬了些事。
5
“那秀才姥爷家,日日夜里都在挖宋家祖宅,指不定多少金银财宝进他兜里呢。”
村里赶集回来的人,把镇子的消息一散播,不少邻里反应了过来。
“我说呢,怎么那么好心收养宋家两个丫头,原来吴抠搜打的这主意。”
一群嘴碎又瞬间眼红嫉妒的妇人,头一次举案齐眉的去往了秀才家,扬言要见者有份,不能独吞。
我与阿叔特意避开了同村收粮,因为要赶远路,也不敢收太多,却在离开蓬莱镇这日,经过村子才远远看到这般景象。
心底好一阵痛快。
牛车不如马车快,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七八日,才到了蜀山脚下。
寻了村长家,买了一处空宅老屋,比宋家祖宅要好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乐了,还真怕老村长给了处好的屋子,还没理由新建。
蜀山民风淳朴,虽比外头穷苦,却异常热情。
我们一行四人,在当夜收到了各家各户送来的野葱野菜萝卜青菜…
为了早点能住新屋,村里一群汉子都早早来帮忙了,这是与村长商量好的。
拢共十日,每家出一名男子,一日三十文钱,不包吃。
若是提早完工,除了付十日工钱外,额外再多三十文钱作奖励。
这可炸开了锅,整个青山村沸气腾腾。
6
至于为何地基挖那么深?
院墙垒那么高?
纯朴的村民并没有多问。
我轻车熟路的指着村民,把后院的地窖挖深了好几米。
又不放心的让人围着墙角挖了深沟,并在院里打了一口很深的井,顺带修了个不大的水池。
阿叔父子俩每日进山打猎,回回满载而归。
羡慕的村里大汉想拜师。
我抽空带着阿妹爬上后山,在半山腰的位置发现,原来整个青山村都被大山包围着,连接外头的路是两座大山断尾的缺口。
远远瞅着,可真是瓮中捉鳖啊。
“阿姐,咱以后就住这里吗?是永远不搬家了吗?”
阿妹的话让我一愣,是不是永远不搬,连我自己都没有答案。
我摸了摸她头,牵着她的手,磕磕巴巴下了山。
牛车是比马车上山方便,可我们的物资不敢贸然送上山。
房子在第八日盖好的,从老村长那里得知,整个青山村,只有十八户人,全村老小加起来不足百人。
我动了恻隐之心,安排了一场乔迁宴,肉是山上的猎物,菜大多是各家各户送来的。
对外,阿叔是我和阿妹的父亲,阿满是我俩的兄长。
这置办的行头在外人看来,都是“阿爹”做主。
“姑娘可是要趁这次酒席,出去多采买?”
阿叔太了解我了,出一趟村不容易,能趁这趟机会就大张旗鼓的置办。
青山村距离最近的镇子,赶牛车至少要大半日,我留下了阿妹,让村长媳妇帮忙照看,与阿叔父子二人天不亮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