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得知她要嫁入皇宫时,周围人无不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就连她自己也满心欢喜,期待着看似注定美好的未来,毕竟那时她也不过只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罢。然而在后宫高墙之内,与她相似的女子实在是数不胜数,以至于她的婚后生活虽然富足,却太过于平淡,甚至还不曾与名义上的丈夫见过几面,就听闻了他崩殂的噩耗。
这种经历在古代的后宫之中屡见不鲜,但对于初尝人生的她而言,实在算得上是凄惨。她坦然接受了命运的捉弄,所幸继位的新帝释放了她们,使她得以时来运转,因此遇见了此生挚爱。这一次她交付出她的真心,并帮助他完成一番伟业,最终以太后的名讳载入了史册之中。拥有如此传奇人生经历的女子,便是圣穆太后柴氏,同时也是后周太祖郭威的妻子。
柴氏的第一任丈夫是后唐庄宗李存勖,他原本是一位骁勇善战、可圈可点的皇帝。当初他继位时,后唐正面临着令人汗颜的外患问题,北面的契丹族对河东地区虎视眈眈,南面和东面分别遭遇着后梁朱温和幽州刘仁恭的威胁。听闻后唐新帝就位,各方势力都蓄势待发,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撕咬后唐,然而不曾想,初登皇位的李存勖不多时,就展现出了军事方面的才能。
虽处于几面临敌的境地,但在经过几年的南征北战后,硬是让李存勖实现了反杀,逐渐将国家版图扩展开来,促使国家实力即将迎来新的鼎盛。可是李存勖却没能一以贯之他的励精图治,在外部压力降低的同时,显现出他骄纵的一面来。宠幸伶人而疏远贤臣、擅杀将领。政治治理上的失败,促使朝臣们人心惶惶,心有余悸。《新五代史》就感叹:“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苍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
柴氏身处后宫,如同其他妃嫔一样,一直等待着李存勖的宠爱,然而没有等来生者,却等到了死者崩殂的消息。“三月丙子,枢密使李绍宏与宰相豆卢革、韦说会于中兴殿之廊下,商议军机,因奏:‘魏王西征兵士将至,车驾且宜控汜水,以俟魏王。’从之。四月丁丑朔,车驾将发京师,从驾马军陈于宽仁门外,步兵陈于五凤门外。帝内殿食次,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自本营率所部抽戈露刃,至兴教门大呼,与黄甲两军引弓射兴教门。帝闻其变,自宫中率诸王近卫御之,逐乱兵出门。既而焚兴教门,缘城而入,登宫墙欢噪,帝御亲军格斗,杀乱兵数百。俄而帝为流矢所中,亭午,崩于绛霄殿之庑下,时年四十三。是时,帝之左右例皆奔散,唯五坊人善友敛廓下乐器簇于帝尸之上,发火焚之。”说实在话,当时柴氏对于自己的未来兴许是茫然的,不过所幸,继位的新帝,也就是李存勖的兄长李嗣源,展现出了乱世之中少有的人性,既没有强占先帝后宫,也没有要求其为先帝陪葬,只是给每个后宫妃嫔发了一袋遣散钱,如同打发普通宫人一样,让她们各回各家,自找出路。
柴氏
柴氏家境还算不错,自然是选择收拾了行囊返回娘家。回家途中,柴氏见天空飘起绵绵细雨,便让家仆找了一家驿站旅店落脚,刚好也能让他们歇息并恢复精神。谁曾想,这细雨下成了不停歇的暴雨,柴氏因此只能无奈延后启程的日子。“周太祖柴后,本唐庄宗之嫔御也。庄宗没,明宗遣归其家,行至河上,父母迓之,会大风雨,止于逆旅数日。有一丈夫走过其门,衣弊不能自庇。后见之,惊曰:‘此何人耶?’逆旅主人曰:‘此马步军使郭雀儿者也。’后异其人,欲嫁之,请于父母。父母恚曰:‘汝帝左右人,归当嫁节度使,奈何欲嫁此人?’后曰:‘此贵人也,不可失也。囊中装分半与父母,我取其半。’父母知不可夺,遂成婚于逆旅中。所谓郭雀儿,即周太祖也。”“太祖圣穆皇后柴氏,邢州龙岗人,世家豪右。太祖微时,在洛阳闻后贤淑,遂聘之。太祖壮年,喜饮博,好任侠,不拘细行,后规其太过,每有内助之力焉。世宗皇帝即后之侄也,幼而谨愿,后甚怜之,故太祖养之为己子。太祖尝寝,后见五色小蛇入颧鼻间,心异之,知其必贵,敬奉愈厚,未及贵而厌代。”
郭威小时父母双亡,为了生计,打小就在社会中摸爬滚打。在旅店偶遇柴氏并与他成为夫妻,仿佛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本身才华横溢,只是时运不济,而柴氏犹如天降吉祥星,为他开辟了一条可供他大展身手的光明大道。柴氏利用家族的影响,以及自己的人脉,为郭威争取到了许多表现的机会,他也非常争气,在军队里立下不少战功,不多时还成为了所向披靡的大将军,手中甚至开始掌握了一定的兵权。
郭威掌握的权力被当权者忌惮,为了保住自己和弟兄们的性命,他最终揭竿而起,自立为君主,建立后周王朝。在登基之后对内轻徭薄赋,对外更是着手于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他对后周有效的治理,为后继者柴荣作了极其稳固的铺垫。只不过遗憾的是,他没能让已经病逝的曹氏见证后周王朝的建立和发展。“及太祖即位,后已先卒,乃下诏:‘故夫人柴氏,追册为皇后,谥曰圣穆。’”“太祖即位,乃下制曰:‘义之深无先于作配,礼之重莫大于追崇。朕当宁载思,抚存怀旧。河洲令德,犹传荇菜之诗;妫汭大名,不及珩璜之贵。俾盛副笄之礼,以伸求剑之情。故夫人柴氏,代籍贻芳,湘灵集庆。体柔仪而陈阙翟,芬若椒兰;持贞操以选中珰,誉光图史。懿范尚留于闺阃,昌言有助于箴规。深惟望气之艰,弥叹藏舟之速,将开宝祚,俄谢璧台。宜正号于轩宫,俾潜耀于坤象,可追命为皇后。仍令所司定谥,备礼册命。’既而有司上谥曰圣穆。显德初,太祖神主入庙,以后祔于其室。”
为了报答吉祥星妻子的知遇之恩,郭威下令要将皇位传给柴氏的侄子柴荣,同时追封柴氏为圣穆皇后,并且终生再没立过第二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