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满了冬天的阳台。阳台上晒满了黄鱼，带鱼，鮸鱼。风一吹，带着海的味道，很香很香。她的电话响起来了。是儿子打的电话，儿子在骂：妈妈，你怎么这么贪心啊？给姑姑晒点鱼，怎么啦？还收她一斤五块钱的辛苦费。
她愣了，她正想把这些鱼翻过来晒晒。阳光洒在手机上，折射着光，手机屏幕黑了一样，看不清儿子的电话号码，她感到好刺眼。
过了小雪的冬天，才是叫冬天。正是大家晒鱼的好日子，这几天阳光晴好，空气又干燥，吹过来的风是冷的，它能很快将鱼晒干。
晴嫂还是翻了一下鱼，挂掉电话，缓缓地讲出她的故事。以下是晴嫂的自述故事：
老公有个妹妹，比老公小10岁。我们结婚的时候，她正在上初中。我生了一个儿子，也是小姑子给取的名字，小姑子说儿子是她的侄子，是娘家将来的顶梁柱，就给他取名叫良坤。
良坤过周岁的时候，小姑子把自己的压岁钱零花钱全部一起给他买了一个黄金坠子，也花了五六百块钱吧，用个红绳编起来的。
小姑子出嫁的时候，公公婆婆年纪也不小了，手里也没有钱。我们就给小姑子随了1000块钱礼钱，也算是她的嫁妆吧，我知道这个钱是拿不出手的，但是没办法，我自己也有个儿子，我要存钱给儿子买房子啊。虽然小姑子对我的儿子非常好。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只能自私地这样想。
小姑子不在意这些，因为她是满心满眼地对我们好。
有时候我也会过意不去，我就每年给小姑子晒鱼，作为年货送给小姑子。我家有个很大的阳台，得风又得太阳，晒东西很方便的。
刚开始我是给小姑子送个一斤两斤，后来小姑子说我晒的鱼很好吃，就给我鱼钱。慢慢的，我也把钱收下来了，毕竟我也是很辛苦晒的鱼吧，她要的不是一斤两斤，她要的10斤20斤的。
鱼越晒越有经验，别人常会在阴天杀鱼，晒鱼都会发臭，而我会看天气预报，如果一个星期都是晴天的话，那我就开始买鱼。从大菜市场里买整箱整箱地鱼过来。那样的鱼，是不论斤称的，那样的鱼，是一箱300或者一箱500。
每当小雪过后，我就会去买很多鱼，我还会晒些鱼给我的娘家妈妈。今年也不例外，小姑子也早早地跟我说，给她晒些鱼。
昨天小雪，阳光晴好，我就去菜场买了一箱黄鱼300元，有20斤，一箱带鱼200，也是20斤，一箱鮸鱼460元，也是20斤。
带鱼好晒一点，我直接用盐撒在带鱼上，放在一个大盆里腌起来。
黄鱼还要杀，我是用剪刀杀的，我戴着皮手套，一条一条地把里面的鱼鳃挖出来，把里面的鱼鳔等挖出来，还要将鱼鳞稍微刮刮，放在大盆里洗干净后，再将黄鱼放成一排一排地撒上盐腌起来。
鮸鱼是最麻烦的。用刀一条一条剖开，还要把鱼鳔拿出来，这鱼鳔可是个好东西，它又叫鱼胶。
鮸鱼抹盐的时候是一条一条地抹，里里里外外地抹。一条鱼都有一斤来重。
我和老公忙了一整天，才在太阳下山的时候，把一条条鱼给晾上去。老公用铁丝做钩，一条鮸鱼一个钩。
今天的太阳很好，今天的鱼晒下来，已经泛着鱼香了，还带着海水的香味。再晒两天就可以收起来了。
没想到儿子打电话过来说我给小姑子晒鱼，收了小姑子每一斤五块钱的辛苦费，骂我太贪心。
我贪心吗？其实我也不贪心，我也不想自己劳心劳力的，贴钱又贴力气又贴鱼的。小姑子她要的是鮸鱼，20斤鮸鱼我收了100块钱的辛苦费加460块的鱼钱，一共560块钱。至于那个鱼鳔，也就是鱼胶属于我自己，因为这个太难整了，我还要在那里刮油，将筋去掉，洗干净，弄那点鱼胶。我足足用去了两个小时。
每年都是这样子的，每年都是每斤加五块钱的辛苦费啊。怎么儿子打电话说我太贪心了呢？如果小姑子去外面买，就是买不到我晒得这么又香又好的鱼啊。外面晒的鱼，盐放的很多，很咸很咸的。
儿子说昨晚小姑子向他要钱了。儿子说我的眼皮子太浅了，给姑姑晒点鱼怎么啦？说送也不过分啊。他说姑姑借给他30万块钱，已经五年了，五年了都没来要钱，也说不要利息的。
昨晚小姑子跟他说过年前，她要给外甥买房子了，要良坤将30万准备好，还给她。也不需要一下子将30万块钱。能不能5万5万地先还？
我听了也很生气，我不是因为小姑子要钱生气，而是为我儿子生气。
良坤大学毕业后娶妻生子，又去创业，向小姑子借了30万块钱，本来小姑子这30万块钱是打算买房子的，然后就没买房子借给了良坤，她说看到娘家侄子有出息，她也觉得很欣慰，说过这30万块钱不需要利息的。
儿子因为这30万块钱在手，做生意很顺利，挣到了钱，买了房子，买了车子，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及时把这个30万块钱还给他的姑姑。
我都跟他说过这30万块钱，姑姑借你是情分，你赶紧把这个钱还掉，小姑子自己拿着这30万块钱存银行的话，也有利息的。
儿子的意思是说姑姑借给他不用利息，他就方便使用。如果这30万块钱还给了姑姑，他做生意钱都不好周转，向别人借钱都要利息，向银行借钱，还要这当担保那担保的。
后来我也不过问了。问多了，他也生气，我也没钱帮他还这个钱。何况这几年，儿子的生意也不好，欠小姑子的钱更是不敢吭声了。在小姑子宽宏大量，没有计较这些。和我们的关系一如既往地好，这不，今年还是叫我给她晒鱼备年货。昨天给她说一共560块钱，她也很痛快地给我发过来钱的。
怎么她转头就向儿子要钱啦。难道是我给她晒鱼收了5块钱一斤的辛苦费吗？不应该啊。这些年都是这样收的啊。给小姑子晒鱼晒了差不多有十年了，都是这样给钱的啊，我也没有涨过辛苦费啊。
如果是因为晒鱼的原因，那么这次鱼晒好了，我把我的带鱼，黄鱼也各送5斤给小姑子吧，不收钱了。
可是儿子就认为是我给小姑子晒鱼收钱了，所以小姑子向他要钱，他闹着跟我说，让我想办法先还个5万。既然小姑子开口了，总要还点钱，总不能30万块钱赖着不还吧。
可是我哪有钱啊，我只是一个农村妇女，又没有文化，又没上过班，每天是种点菜，做点家务，偶尔找点零活。丈夫给一家托运站当搬运工，一个月也就五六千块钱。
我打电话问小姑子，小姑子说30万块钱欠的也久了，她也是要花钱了。一下子拿不出来的话，就先五万块钱，五万块钱地还吧。我说是不是我帮你晒鱼收了5块钱一斤的辛苦费，所以向良坤要钱。
小姑子说不是晒鱼，晒鱼给钱是天经地义的，这鱼又不是我养的，是我掏钱买的，给辛苦费是应该的，谁也不能白白的给别人做事吧。
但是她向良坤要钱也是天经地义的，她现在需要花钱，妹夫开店生意也不好，小姑子厂里效益也不好，工资都2个月没发了。
我跟儿子解释，儿子却不愿意听。算了，算了，不管了。当初这钱是儿子借的，是儿子的责任，与我无关。
听了晴嫂的故事，我总觉得怪怪的，想说什么有什么好说呢？我觉得晴嫂可以帮忙她的儿子还点钱，但是儿子是儿子的事，父母是父母的事情，又不搭噶。
其实还是羡慕晴嫂有个小姑子，借给她的儿子30万块钱，五年都没还，还不用利息。这份亲戚之情真的是很难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