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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自由柳

编辑|自由柳

齐淑芳出身于一个戏曲世家,父母和几个哥哥们无一不是戏子。自小在戏园子里撒野长大,她对京剧就像小鸟对飞翔,浑然天成。家道中落,父亲只是个小把戏的捧门板,想供孩子们读书都捉襟见肘。好在她们一家热爱京剧,又不是贪图名利者,过着清贫但自在的生活。

抗战时期,父母携一家人逃难来到西安,避过了那场浩劫,可日子过得更加清苦。齐淑芳虽机缘巧合地得到了当地戏校的指点,却始终无法借力施展自己真实的才能。

20岁出头的她考入上海戏曲学院,在名师梅兰芳,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谭富英的教导下,她的天赋才终于绽放。1963年,她以一出《双生梅》折服台下,被誉为"红红火火,朝气蓬勃的演技,将青春气息融入角色,演绎出别具一格的生旦风采"。

21岁的齐淑芳就随剧团远赴欧洲演出,空前盛况。她那富有东方神韵又不失个人活力的表演,被外国观众誉为"中国芭蕾"。国外一些报纸甚至专门刊发特写,盛赞她"年轻有为,大有可为"。齐淑芳凭借一股子韧劲儿和纯澈的艺术家气质,在京剧界红极一时,被冠以"阿凤"的外号。

当年,她可是国内一线大旦行列中的佼佼者,前途不可限量。1966年,她嫁给了同剧团的小号手龚国泰。本以为可以慢慢打拼,却遇上了剧组的一场意外变故。当时,由于剧组高层领导发生了一些矛盾,上级一句话就将整个团队全部解散了。

随后部分演员遭到长期冷遇,包括先前备受宠爱的小夫妻俩。龚国泰决定回西安打工度日,而齐淑芳则做起了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居家相夫教子。她本想靠一己之力撑起一把家小计,却因为丈夫年纪渐长、干活回报甚微,只能在家燃煮守身。就这样辛苦无闻地过了将近20年。

命运终于在1988年有了转机。北京话剧团邀请已37岁的齐淑芳担任剧组一姐,重新回到舞台。这让许久未能追随艺术理想的她义无反顾地抛下了丈夫,背井离乡地南下加盟上海京剧团。此后几年,齐淑芳简直像打了鸡血般,在舞台上展现了极高的专注力,每一个细节动作都十分用力。

她化身戏路角色,雷厉风行,将身为年迈艺术家的自己完全抛诸脑后。大家对齐淑芳这种恪尽职守的"艺术癫"又惊又喜,业内一致认为,正是这种执著追求,才让她能在那个年纪保持了令人艳羡的热情。

于是1988年,齐淑芳就随上海京剧团组建了一个特殊编制,前往美国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巡回演出。谁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成了她永远离开祖国的开端...

一开始,齐淑芳和随团的30多位团员,对在美国的生活也是一片憧憬。他们带着对艺术的敬仰和东方文化的自豪,想在异国他乡尽展身手,向世界传播中华戏曲精髓。生活的残酷很快让他们体无完肤。

第一个打击是,当时的美国观众对中国戏曲艺术缺乏了解和欣赏能力,大多看不懂他们正在表演的内容为何。第二个打击是,即便是在大城市里,像纽约布鲁克林区等华人密集区,也没几个媒体愿意大规模宣传报道他们,荧屏上是空空如也。

最后最大的打击来了。在三个月的演出结束后,整个团队面临着集体回国和留在国外单打独斗的艰难选择。大多数人选择了留下,其中就包括齐淑芳。

一夜之间,他们从剧团成了孤家寡人,无家可归、无业可就。连最基本的居住权、医疗等福利也无从谋求。齐淑芳曾忍饥挨饿,在纽约唐人街遭受种种歧视,艺术追求的梦想彷佛就要就此夭折。

幸运的是,齐淑芳的不屈不挠和永不言败的决心,让她在逆境中逐步放射出更明亮的光芒。她结识了一位美国华裔钢琴家,对方被她娓娓道来的艺术家经历所打动,愿意提供一些生活费和演出场地资助。于是,齐淑芳组织散落在各地的同行们重新聚拢,成立了属于自己的"齐淑芳京剧团"。

可接下来的几年,她们依旧颠沛流离,在小剧场、社区中心等处小打小闹,只求勉强为生。有时甚至还要靠在街头表演、乞讨来维持基本生活。

齐淑芳再次邀请了当年一同"叛逃"的老友童祥苓回到团里,她们终于有了让这支新生队伍真正立足的根基。凭借二人独特的东方风情表演,再加上已渐涌起的浪潮般的"中国文化热",他们终于得到了更多观众的关注。

2003年,终于在一次演出结束后,身着戏服的齐淑芳获得了林肯中心艺术总监的垂青,被力邀在世界级的大都会艺术中心登台献艺。徘徊在美国大街小巷十多年的她,终于在国外舞台重拾了当年的京剧梦。

2008年,64岁的齐淑芳退下了艺术家的重任,率先回到了祖国。当时国内对她的批评声音很大,称其"忘祖卖国,贪墟洋铀"。有不少网友这样说:"哎哟喂,老太婆还不承认自己当年是为了寻求金钱和生活自由?竟然拿'为了传播中华文化'来开脱,真是精致的利己主义啊!"

面对质疑,齐淑芳却始终头高气扬,她说当年只是为了寻找一片更广阔的舞台。并且她坚持认为,自己的确为中国京剧艺术在海外传播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有关"不爱国"、"叛国"的指责纯属无稽之谈。

的确,归国后的齐淑芳也曾多次应邀在国内演出,传承中国戏曲文化,更是被誉为"中国京剧艺术的文化使者"。依然有人质疑,她终究没能在中国发光发热,才选择长期在美国定居。而她的反驳是,美国人比中国同胞更能欣赏京剧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