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的时候，杨知春和我提了分手。 后来他和系花交往，举止亲密。 我伤心欲绝。 发了疯的质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病了，快死了，不想耽误你。」 我气笑了，为了踢开我，借口都编的这么离谱。 谁会信啊！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他病故的消息和一封他给我的信…… 1. 第一次见到夏可可，是在某天下午。 我和杨知春是同班同学。 下课后，他走的很快，因为教室外面有夏可可在等他。 沈月走到我身边，她也看见了，为我愤愤不平：「还没分手呢，就勾搭上系花学妹。」 「以前怎么没看出他是这种烂人！」 「果然男人都容易变心。」 「那个学妹也没多好看，还是我们小雪活泼可爱些。」 我知道沈月是在安慰我。 我心里隐隐作痛，表面却假装不在乎他如何。 没想到杨知春和夏可可没有离开，在教室外面。 夏可可见到我便问：「你就是白初雪学姐吧？」 我点点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扬着下巴，故意提高声调：「我是杨知春学长的『现任』女朋友。」 「多谢你之前的照顾，以后我会对他更好，请你放心。」 她得意洋洋，像在给我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很多同学都被吸引注意，议论声不断。 大学生有瓜必吃。 我没有说话，看向她不远处的杨知春，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却没有转过头。 为什么不敢看我？明明都敢放新欢上门恶心我。 沈月忍不住替我出头：「夏可可你什么意思？小雪和他还没分手呢。」 杨知春提分手，我没同意，这事沈月是知道的。 「杨知春你也是个混蛋，亏我以前还替你说过好话。」 「恬不知耻学人玩无缝衔接，真不是个东西！」 2. 「不许你这么说学长。」 夏可可护短：「怎么随便骂人呢，一点教养都没有。」 「没教养的是你吧！再多说我朋友一句，信不信我打你？」 我撸起袖子晃了晃手。 夏可可显然是有些怕：「切，粗鲁！难怪学长不要你。」 下课时间，其他同学都赶着回宿舍休息。 走道也不是很宽阔，不知是谁撞了我一下，我没站稳，身体踉跄，正好撞到夏可可。 「啊！」 夏可可尖叫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我还没缓过神来，本能的想要去扶起她。 杨知春跑来用力把我推开：「可可你没事吧？」 「好像扭到脚了……」 夏可可眼角挂着泪痕，柔弱的娇态惹人怜爱。 「白初雪，夏可可哪里惹你不高兴，你要动手推她？」 「我没有……」 我刚想解释，他已经把夏可可扶在背上，离开前看了我一眼。 眼底带着浅浅的厌恶。 我呆在原地，心愣愣的，他到底是怎么了？ 以前哪怕我受一点委屈，他都会心疼好久，更不会对我动手。 温柔至极，甚至和我说话都会很小声。 如今却陌生的可怕。 巨大的落差让我无法适应。 晚上，我内心挣扎了很久，还是给他发去消息：「夏可可没事吧？」 那边冰冷冷的回：「装，她有没有事你不是最清楚？」 他的意思很清楚，我推的夏可可，有没有事我会不知道？ 我顿感委屈，夏可可又不是我撞倒的。 回想刚才杨知春替夏可可着急的模样，我说不出的失落和难过。 其实，我是嫉妒的。 嫉妒夏可可能得到他的偏护。 原本那些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3. 「夏可可不是我推倒的，是别人撞了我，我不小心才撞倒她的。」 我想跟他解释，可是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再回消息。 我心情烦闷，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响，我拿起来看，备注『宝贝球』打来的电话。 这称呼是我给杨知春的备注，一直没改。 接通后，传来他的声音：「雪宝，我好想你。」 我思绪混乱，不明白他在发什么疯。 下午用那种眼神看我，冤枉我，现在又打电话说想我。 仔细回想他奇怪的语气，才明白过来，他喝醉了。 我放心不下，从他朋友那得知他的位置后，不顾一切跑去找他。 某间酒吧，里面人很少，我一眼就看到了杨知春，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我轻轻坐下，他的感觉很敏锐，察觉到有人，睁开了眼睛。 他不知道怎么了，眼睛隐隐有些红肿。 就好像哭过一样。 发现是我，杨知春把头靠在我的肩膀，嘴里不停喊着『雪宝』， 我感觉好不真实，白天的他和现在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他又靠在我的膝盖上。 他喜欢这样，以前我们外出约会，需要搭车时，他总会枕着我的膝盖睡一会。 哪怕车程就三分钟，他也能睡着。 我曾经问过他原因。 他笑着说：「在你身边安心，睡得香。」 4. 杨知春的侧脸很可爱，嘴角微微扬起。 我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记忆不自觉回到两年前。 大一下学期，正值夏末，天气炎热。 学校要在后山的红塔之下，录制一个合唱录像。 要求穿礼服，化好妆。 男生们来到女生宿舍楼，寻找认识的女生帮自己化妆。 杨知春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他似乎没有认识的女生。 我走到他面前，说我可以帮他化妆的时候，他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之后，他为了谢我，一整天全程都跟着我。 帮我拿东西，会在休息的时候买水给我喝。 拍摄过程持续了很久，拍的时候需要穿着高跟鞋。 高跟鞋不仅磨脚，还很累。 休息的时候，我把高跟鞋脱下来，按摩放松。 杨知春或许是看见了。 在一次休息的间隙，他消失了很长时间。 等他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我心里好奇，问他是什么东西。 他摇头，怎么都不肯说。 拍摄活动结束，从原地回女生宿舍，要走很长一段路。 杨知春走到我面前，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双厚底鞋。 「给你，就当是谢谢你今天帮我化妆。」 旁边同学发出“哇哦！”的惊呼，看着他坏笑，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 他脸上从脖子红到耳朵根，低着头。 紧张的样子很可爱。 鞋子意外的很合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对的尺码。 「谢啦！」 在其他女生脱鞋光脚走回宿舍的时候，只有我是穿着鞋子。 我刻意在她们面前把脚抬高，露出那双白鞋，心里暖暖的。 后来我知道，这种感觉叫『幸福』 沈月神秘一笑：「杨知春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她继续给我分析着：「杨知春看都不敢看你，明显就是害羞了。」 「我们小雪觉得杨知春怎么样啊？」 「就，还好啊，他很有礼貌。」 我的脸微微发烫。 沈月露出姨母笑，一直拿我打趣。 大一时，在印象中，杨知春基本不和班里的女生打交道，我对他不怎么了解。 我总以为他是高冷，不爱说话。 在一起之后我发现，他的性格比任何人都要好，无可挑剔。 朋友都说，谈恋爱不要谈同一个班的，分手了会很尴尬。 他们都错了。 谈同一个班，是最幸福的。 我们那么契合，他温柔腼腆，我细腻大胆。 不可能会分手。 5. 我静静坐着，腿有些发麻。 我怕吵醒杨知春，一直没敢动。 半个小时后，他还是醒了。 睁眼看见我在旁边，神情惊慌：「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反问他：「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喝酒。」 他酒量不好，不用一瓶就会醉，我来之前他已经喝了四五瓶。 杨知春翻看手机通话记录，发现是喝醉后给我打了电话。 「没事，你走吧。」 他语气平淡，拿起酒瓶就要喝。 我气不打一处来，气愤抢过他手里的瓶子。 「杨知春，我们能不能好好聊一聊？」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我哪里做错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故意找夏可可来气我。」 我盯着他，期待他给我肯定答复。 然他面色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我病了，快死了，不想耽误你。」 我愣住了，恍惚了一会。 随即直接气笑：「拜托你走点心好不好，这么老土的借口，谁会信啊！」 我实在太气，没发现说完这些话后，杨知春握紧了双手，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不依不饶，抓他，打他，像个无赖，势必要问出真相。 我捧住他的脸，想把他的头转过来：「我不信，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我用力到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指甲印，都没办法转动他的头分毫。 「白初雪，你别闹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啊？」 他极不耐烦的甩开我的手：「好，我告诉你！」 「我腻了，不喜欢你了，夏可可比你好十倍。」 「怎么样，满意了？」 我整个人愣住，像被雷劈了一样，心口刺痛。 僵持之时，杨知春的手机屏幕亮了。 「学长，医务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好怕，你能不能来陪我？」 是夏可可发来的消息。 杨知春没有藏着，我也看见了信息内容。 我抓着他的衣袖摇头，不想让他去。 他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说：「哭着求我，我就不走。」 6. 我怕了。 我怕他真的会离开，去找夏可可，彻底断绝和我的关系。 我用哀求的语气求他，眼里含泪：「不要走。」 没想到他却笑了：「白初雪，你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吗？」 我顿时呆住。 他是什么意思？ 我努力回想，恍然在记忆里翻找到似曾相识的画面。 大二那年，我和杨知春闹矛盾，提了分手。 我开始冷落他，和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像陌生人。 还和朋友出去外面聚会疯玩。 他拉着我的手哭着求我，让我不要这样对他，他害怕。 我甩开他的手，说我们不合适。 后来，杨知春变着法逗我开心，满足我的所以要求。 不停找话题跟我聊天，想尽一切办法了解我的情况。 我拗不过他，才没有分手，但和分手没什么两样。 没想到今天，角色互换。 变成我不同意分手，求着他不要走。 我的心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悲伤瞬间填满身体。 我低着头，抓着他衣袖的手无力垂落。 「所以你打电话说想我是假的，只是想要报复我，是吗？」 杨知春冷漠一笑：「你还是那么好骗，随便说句好话就上当了。」 「怎么样，感觉很不好受吧？」 嗯。 很痛，痛到难以呼吸。 你当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杨知春，对不起。 话没能说出口，杨知春已经离开。 我像个被抽空了生气和灵魂的木偶，眼睛红肿回了宿舍。 沈月见我状态不对，问我是不是被人欺负。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我明白，感情这种事。 药石难医。 7. 第二天，杨知春背着夏可可去医务室的消息，在系里传开。 他们把图片发在群里。 开始议论纷纷。 「我跟你们说，白初雪是杨知春的前女友，舞蹈系的系花夏可可是现女友。」 「哇哦！好刺激的修罗场，前排吃瓜。」 「我听别人说啊，杨知春早就和白初雪提了分手，她没同意，昨天系花去理论，被她推倒了，还扭伤了脚！」 「什么，我们可爱的系花是被她推到的！」 「真过分，纠缠着人家男朋友，还动手打人，泼妇一个。」 「活该被分手！」 「对对对，这种人就该寡一辈子，快点和杨学长分手啊，给自己积点德吧。」 沈月看着群里的消息，生气到要吃人：「这群混蛋，竟然敢这么说小雪。」 「小雪，你难道不生气吗？这些人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还诋毁你。」 「要是让我知道说你坏话的人是谁，我一定好好教训她们一顿！」 我苦笑一声。 不生气是假的。 但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只要我不理他们，就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我在乎的是杨知春，他也在群里，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出来替我澄清。 群里讨论的很激烈，说的话越来越难听，矛头全部指向我。 就在我快受不了的时候，杨春终于在群里回应。 「请大家不要再讨论这件事。」 「我和白初雪以前确实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已经分手了。」 「昨天她是不小心才撞倒夏可可，夏可可没有怪她。」 看见这些，我脑袋嗡的一声，传来阵阵耳鸣。 眼前天旋地转，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杨知春没有替我澄清昨天的事，变相坐实了我推夏可可这件事。 说我和他已经分手。 和我撇清关系。 甚至没有反驳那些说我性格有问题或者骂我的人，任由他们抹黑我。 难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清楚吗？ 沈月已经气疯，点开语音输入破口大骂：「杨知春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小雪根本就没有推夏可可，是别人把她撞倒的！」 「你不相信小雪就算了，还往她头上泼脏水，有你这样的吗？」 「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最好别再来招惹小雪，否则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沈月骂完清醒了一些，转头看到我呆滞的模样，心疼不已。 她把我轻轻揽进怀里，轻声安慰我：「小雪乖，不难过，我给你买糖吃。」 8. 我知道，杨知春说这些，是为了逼我同意和他分手。 他在群里说出了那些话后，我也终于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看来他是真的不爱我了。 我决定放他走。 给他自由。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拿回一样东西。 一只银手镯。 银手镯本来是一对，是奶奶还在的时候给我买的。 奶奶说：「女孩子就应该戴银手镯，身体里不好的东西会被手镯吸走。」 「手镯越银亮，身体就越健康。」 上课的时候，我每次移动手腕，手镯会相碰，发出『叮铃』声。 杨知春听到声音，就会知道是我。 在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他从我手上抢去一只。 我问他为什么不戴在手腕上，他说怕把手镯弄脏。 我没有拆穿他，他肯定是怕别人笑话，所以才不戴。 自从只剩下一只手镯，没有声响，我还有些不习惯。 我怕他会像抛弃我那样随意丢掉那只手镯。 那是奶奶给我买的，我得要回来，去看奶奶时，奶奶才知道是我来了。 男生宿舍楼下，我发消息让杨知春下来。 一见到他我便伸手：「把我的手镯还我。」 9. 夏可可不知道为什么也来找杨知春，正好听见我要东西。 她晃动左手笑眯眯地说道：「前几天我扭伤了脚，学长为了哄我开心，就把手镯送给我了。」 「他还说这手镯和我很搭。」 「初雪学姐，你觉得好看不？」 我颤抖着攥紧拳头，狠狠瞪着杨知春，质问他：「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送人！」 「那是我奶奶给我的，你凭什么送给别人！」 他不以为意，混蛋一样说道：「在我手上的就是我的东西，我想送给谁当然就送给谁。」 「一只不值钱的手镯，有什么大不了的。」 啪！ 我再也忍不了，紧紧拽住他的衣领，扇了他一巴掌。 杨知春没有躲，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大力，他竟流出了几滴鼻血。 夏可可被吓傻，急忙推开我：「你疯了？为了一只手镯就打人！」 她把手镯取下，扔到我脚边：「你的东西，还给你！」 「要不是学长给我的，我才不会要。」 「别发疯了，拿着你的东西，离学长远一点！」 银色的手镯掉在地上，沾染了些许灰尘，看上去好像没有了以前的白亮。 我木讷的捡起，心却在担心杨知春。 我并没有用太大力，怎么会流鼻血呢？ 「杨知春，你没事吧？」 看着他的模样，我有些心疼。 杨知春把我推开，我没站稳狠狠摔在地上。 他没想到我摔倒，好似想要向前，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我不需要你关心，手镯已经还给你了，快滚吧。」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滚这个字。 也是第一次对我说话语气这么重。 夏可可的手纸用完，血依旧没有止住。 我走过去想要帮忙。 杨知春连忙后退，不想让我碰他。 我崩溃了，泪水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落：「杨知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连靠近都不让，我真的这么让你讨厌吗？」 「好，你说你要分手，我同意了。」 「我还你自由。」 「现在你满意了吗？」 这几天压抑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从未哭的如此伤心。 我爱杨知春，所以我成全他。 杨知春嘴唇颤动，好像有话要说，但流血的情况却严重起来。 双腿发软，面容惨白，直直倒了下去。 我本能的接住他，惊慌失措：「杨知春，你怎么了！」 「快叫救护车！！」 10. 我无能为力，他的血越流越多，染红了我的衣服。 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为什么会晕倒？」 「杨知春，你别吓我……」 救护车来的很快，他们把杨知春抬进车里，我想跟着。 医护人员不让：「只有家属才能跟随。」 就这样，我被留下，夏可可跟着去了医院。 现在她是杨知春的女朋友，也能算家属。 我看着地上的血迹，发了好一会呆。 失魂落魄回到宿舍，沈月看见吓了一跳。 她问我：「你不是去找杨知春拿东西的吗，怎么身上全是血？」 「是不是那个混蛋打你了？那个畜生！」 我摇摇头，说这血是杨知春的。 她很惊讶，但察觉到我的心情很乱，没有继续问。 我洗去身上的血迹，换了一套衣服，才给杨知春发去消息。 我想知道他的情况，可他一直没有回信。 要回来的手镯静静躺在书桌上，和我焦急的心绪形成鲜明对比。 手镯上面有个黑点，我刚才洗了好几遍，都没有洗干净。 黑点在银白色里格外明显。 我想起奶奶的话，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我默默祈祷，只希望杨知春不会有事。 手镯拿回来了，但我好像失去了另一样更重要的东西。 …… 过了几天，上课的时候，我终于再一次见到杨知春。 他没事，只是看起来好像消瘦了不少。 下课后我拦住他问：「上次你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为什么会晕倒。」 他说：「贫血。」 我不相信，理由实在太牵强。 我还想追问，他露出微笑，对着前面招手。 是夏可可在等他。 「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我不想让夏可可等太久。」 我神情落寞，像个被奥特曼打败的小怪兽。 心里持续几天的担忧，完全是我在自作多情，他根本不在乎。 往后的日子，我还是会忍不住偷偷关注杨知春。 可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杨知春开始经常缺课，连他最在乎的专业课，也时常请假。 体育课再没有他的身影。 我很想询问，可我要以什么身份。 同学？ 还是前女友？ 我想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够资格。 11. 和杨知春分手以后，我找不到上课要用的书。 不知道老师布置的作业什么时候交。 也不知道专业课以外的大课，要去哪栋楼，哪个教室上。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原来杨知春已经成为我世界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依赖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 下课后会帮我收书，送我回宿舍，下节课又帮我带着，我不用操一点心。 我饿了，和他说一声，他会立刻买好各种吃的送到我的宿舍楼下。 包括我想吃水果，他也会亲手剥好，放在塑料盒子里，保证我拿到就能吃。 我在六楼阳台，对着他挥手，叫他的名字。 杨知春抬头傻笑，视周围的同学如无物。 他想见我的时候，不会直接说，而是问我：「有没有时间，陪我吃个饭呗。」 他好像从来不觉得烦，就算我们天天都能见面，他仍恨不得一直黏着我。 不管是出去聚会还是逛街，都要牵我的手。 不管我在做什么，他的视线永远定格在我的身上。 那时候才懂得，『满眼都是你』具现出来是这个样子。 我还记得，每到六一儿童节，杨知春都会去超市给我买一大箱零食。 我都大学了，早就不过儿童节了。 他不听，他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小朋友。」 同学都羡慕我：「杨知春对你真好，我要是也能找到这么一个男朋友就好了。」 我略微得意：「那当然，说不定我们还会结婚呢。」 沈月开玩笑道：「我们都是一个班的，你们两个要是结婚，我们岂不是得交两次份子钱？」 想着想着，眼泪趁我不注意，悄悄顺着脸颊滑落。 现在，他的小朋友变成了夏可可呢。 我本不该想他。 可我越想忘记，记忆就越清晰。 思念犹如海浪，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翻涌，无法平静。 我无数次想要给他发消息，最终都停留在输入界面。 理智告诉我，不管怎样，都不应该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或许，我不应该同意分手的。 我总会不经意去到阳台往下看，可宿舍楼下再也看不见杨知春的身影。 我心里空落落的。 风不止，意更难平。 12. 再后来。 杨知春彻底消失，倒是偶尔能遇见夏可可。 我变得消极，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没胃口吃东西，没心思学习。 才过去几天，我就瘦了好一圈。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差到外面风大一点，都能把我吹倒。 沈月为了不让我继续“病”下去，在她生日这天，买了一个蛋糕。 还有许多小吃，甜食，都是我爱吃的。 她完全可以去外面过一个更加难忘，更加多彩的生日，却因为我选择了在宿舍。 我和舍友为她唱生日快乐歌，我们一起玩游戏，一起喝酒。 很开心，开心到忘记了所有。 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我不再会去想杨知春，不会再难过。 可欢闹过后，一切回归平静，我又回到之前的状态。 我借着酒劲给杨知春打去电话，等了很久，那边才接通。 沈月和舍友都安静下来。 杨知春没有说话，我只能模糊听到『滴滴』声。 我带着哭腔问：「杨知春，你还爱我吗？」 等了好久，那边回话：「不爱了，我现在爱的是夏可可。」 我隐约还听见有夏可可的声音，我想他俩现在应该是待在一起的。 我放下手机，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大哭。 沈月实在看不下去，劝我说：「比杨知春好的人多的是，小雪你就别难过了，这样下去你真的会生病的。」 是啊。 比杨知春好的人很多，可他们都不是杨知春。 明明同意分手的是我，现在放不下的也是我。 应该没有比我更差劲的人了。 13. 我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沈月和舍友会默默安慰我，陪伴我。 慢慢的，沈月也不再劝我，我情绪崩溃的时候，她会把我抱进怀里。 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唱歌给我听。 其他舍友也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我。 我觉得自己好很任性，好自私，不过是失个恋而已，却影响到这么多人。 半个月后，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生。 付择鑫，他比我小两届。 可能是因为同专业，经常能遇见，他加了我的联系方式，开始追我。 起初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也明确说过不想谈。 沈月知道我的想法，但她还是开导我：「忘掉一段感情最快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况且付择鑫人也不错。」 我有些动摇，她说的很有道理。 我不能总身处阴霾中，躲着不出来。 付择鑫被我拒绝后，他没有被打击退缩，依旧一直对我很热情。 我慢慢被他捂热，同意和他交往。 和付择鑫在一起后，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气血慢慢恢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沈月和舍友们都很高兴。 她们说这才像以前那个吃饱就睡，没啥烦恼的白初雪。 14. 这天，付择鑫生病，我陪着他去学校外的医院。 在医院门口，遇见了杨知春和夏可可。 杨知春脸色有些惨白。 「你生病了吗？」我没忍住问出了口。 「没事。」杨知春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他看向我旁边的付择鑫，愣愣的问：「他是？」 「我男朋友。」 听到我的回答，他有些吃惊：「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一个星期之前。」 「他爱你吗？」 付择鑫举手坚定回答：「我爱。」 「那你爱他吗？」杨知春盯着我。 「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就不怕夏可可难过吗？」我表情平静。 他愣住了，眼里有明显的失落，身体后退了两步。 我觉得奇怪，那表情什么意思。 他都能和系花在一起，我和别人在一起他难过什么？ 杨知春没再说什么，拉着夏可可离开了。 付择鑫看出气氛不太对劲：「那是学姐你的前男友吧？」 我点头。 他咧嘴一笑，没问其他，让我找个地方等他，自己进去排队。 刚才杨知春问我爱不爱他，我没正面回答，他应该会有情绪吧？ 但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付择鑫。 我不能欺骗自己，也不能欺骗他。 15. 自从上次在医院门口遇见杨知春和夏可可后。 我不知怎的，三天两头就生病。 有时候严重到走不了路。 因此去医院的情况变得频繁。 奇怪的是，我经常能在医院里碰见夏可可。 她看起来身体很好，不像是来看病的。 每次夏可可见到我，都很慌张。 而杨知春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过任何课。 有一次碰面，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拦住她：「杨知春呢？」 夏可可支支吾吾，神情慌张：「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夏可可是杨知春的女朋友啊，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情况。 难道杨知春又和她分手，找了其他女朋友？ 「夏可可，你是不是和他分……」 我还没说完，她就跑了。 消失的很快，我这个病人，完全没能力追。 一个月后。 我正上着体育课，可能是运动过度，供养不足，我晕倒了。 睁开眼，已经在医务室里。 旁边陪着的除了沈月，还有夏可可。 「小雪，你醒了？」 「医生说你只是低血糖，休息会就没事了。」 夏可可低着头，突然开始小声哭泣。 我刚醒，本来脑子就不清醒，这下更加混乱。 夏可可缓了好一会，平复下来后，递给我一封信。 我一头雾水，接过看了看，信封上面写着：『给白初雪』 字迹我很熟悉，是杨知春的。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突然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我急切打开，看见第一行字时，整个人愣住。 『亲爱的雪宝，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永远离开了。』 16. 永远离开？ 离开去哪？ 我双手颤抖，抬头看着夏可可，寻求答案。 我不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夏可可哭着点头：「学长走了。」 那一瞬间，我眼里的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变成一片灰白。 夏可可抹着眼泪痛哭：「对不起，初雪学姐，真的对不起。」 「学长得了很严重的病，治不好，他不想让你为他难过。」 「我和他没有在一起，他找我只是为了演戏给你看，想要逼你和他分手。」 「他给你留了一封信，让我毕业的时候再给你。」 「可守着这个秘密让我好痛苦，我实在不忍心再瞒着你，对不起！」 我浑身发抖，大口大口喘气，强撑着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一个月前…」我重复着。 掀开被子，磕磕绊绊下了病床，但身体跟不上反应，还没站直就瘫软倒地。 「初雪学姐！」 「小雪！」 「让开，我要去找他！」 我用力推开想要将我扶起来的沈月，眼泪夺眶而出。 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去找杨知春。 「放开我，我要去找他！」 夏可可也在哭，抱着我不松手：「学长已经不在了，对不起。」 沈月和夏可可把我抱住，就这样倔了两分钟。 我实在没了力气，感觉自己又要晕过去，沈月抱着我躺回床上。 极度的悲伤席卷全身，我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像不存在一样。 原来杨知春早就和我说过他生病了，只是我没有相信。 当时我只觉得他是真的变了心。 现在得知，他做的那些让我伤心的事，说的那些刺痛我的话，只是想让我恨他，忘了他。 杨知春，你个超级大骗子！ 我稍微缓过劲来，喉咙恢复了些知觉，虚弱的痛骂他： 「没想到他这么自私。」 「自私到不让我陪他，不让我爱他，想他，不让我见他。」 「自私到推开我，让我一个人承受痛苦。」 「自私到想要毕业之后才让我知道真相。」 沈月看着我如此悲痛，心里比我还要难过三分。 「沈月，你带我去找杨知春好不好？你带我去，我想见他……」 我边笑边哭，心痛到无法言喻，我连最后一面都没办法见他。 「小雪……」沈月终究没忍住，心疼的抱着我，热乎乎的眼泪流到我的额头。 她很想回应我的祈求，可是她办不到。 我明白这一点，心如死灰，不再缠闹，静静躺着看信里剩下的内容。 『雪宝，不要怪夏可可，也不要怪那些曾经说过你坏话的同学。』 『他们都是受我所托，帮我的忙。』 『我如此爱你，又怎么会舍得让你难过。』 『只是病来的突然，而且根本没办法医治。』 『我了解你的性格，如果知道真相，你一定不会离开我，或许还会影响到你以后的生活。』 『好在，你有了新的男朋友，一定会很快把我忘掉的吧，也好，这样我就不会有太多负罪感了。』 『但想到你以后的世界没有了我，还是会有点难过呢，哈哈。』 『对不起啊，答应过你的事，我没办法去完成了。』 『记得少熬夜，多睡觉，多吃有营养的东西，不然下次晕倒我可就没办法出现在你身边咯。』 『希望你以后能永远幸福。』 17. 我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泪水决堤，停不下来。 字写的很乱，有不少涂改，还有几处泪痕。 我不敢想杨知春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身体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我却没能陪在他身边。 我好恨我自己。 从信中看，夏可可早就知道真相。 我转头问沈月：「杨知春的事，你也是早就知道了吗？」 沈月摇头，她是一个月之前，杨知春走之后，才知道的。 我更加崩溃，没想到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所以他没来上课的那几天，是病情严重了吗？」我问。 夏可可点头：「是的，学长那个时候病情加重，只能躺在医院。」 「我时不时会去照顾他。」 「对不起。」 我面如死灰，缓缓摇头：「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和我道歉。」 「不是的！」 夏可可紧紧攥着衣角，把头埋低，鼓足了勇气。 「我喜欢上了杨知春学长！」 「学长时常会给我讲你和他的故事，每次提到你，他的眼睛都有光。」 「我很羡慕初雪学姐。」 「学长他温柔，细心，有礼貌，懂得照顾人都情绪。」 「原本学长住院的时候，我就该告诉学姐实情的。」 「但我怕那样，我就不能陪在学长身边照顾他。」 「对不起……」 我没有怪她，我只怪自己不够爱杨知春，没有及时发现他的不对劲。 难怪轻轻打一下会流那么多鼻血。 难怪那次打电话的时候隐约听到电子仪器的滴滴声。 难怪夏可可经常出现在医院。 种种迹象都表现的很明显，我却没有察觉。 如果我那时候跟着夏可可，说不定就能发现了。 我靠在沈月怀里，声音沙哑：「你说，杨知春到底是爱我，还是不爱我。」 沈月摸着我的头，轻声说：「傻瓜，他当然是爱你的。」 嗯，他是爱我的。 只有我是胆小鬼。 18. 我和付择鑫提了分手。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是在强颜欢笑。 付择鑫很好，是我伤害了他，对不起他。 我想不留余地，不顾一切的去怀念杨知春。 如果我依旧和付择鑫在一起，对他不公平。 夏去秋来，我把和杨知春去过的地方，重新走了一遍。 吃过的东西，玩过的游戏，拍过照的地方。 我仿佛能在看见他。 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 学校不大，半天就能走完每一个角落。 我从宿舍楼下，到教学楼，到操场，到体育馆。 斜坡两侧的树木绿意盎然，风会吹落自由的树叶。 接着是演播厅，鱼湖，食堂，还有图书馆。 枫叶林照着斜阳，陪伴那群在石椅上追逐梦想的身影。 我坐上校园公交车，看见一对情侣相视而笑，眼里满是爱意。 像极了当初的我和杨知春。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晃动手腕，银手镯相碰在一起，清脆好听。 我在心里筑起高墙，让它变成风雨禁地。 只有当我和杨知春进入的时候，才会静沐如舒。 「杨知春，春天什么时候会来啊。」 「不知道哎。」 「不，你知道的。」 「初雪融化，春天就不远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