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那天，我疯狂寻找顾卫津，
等找到他时，他已经成了叛军首领！
素袍变甲胄，看向我的眼神阴鸷狠厉：
『婉月，国破家亡的感觉如何？』
『为什么……，是你？』
『公主殿下怕是忘了，晋国是如何灭亡的？』
闻言我一滞，久远的回忆涌现……
『放心，我不会杀你，因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
1
皇兄的死讯传来时，我正陪母后在御花园赏花！花开得异常艳丽，红得像血！
母后晕倒了，太医正在诊治！
我看着那枚皇兄送的玉佩，浑身颤抖！
后宫多传言，定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又乱传。
突然，我脑海里闪过顾卫津的脸，
对，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金銮殿内，文武大臣跪在地上，个个身如抖筛。
只有一人，面色平静，正微微拱手：
『陛下，臣有一言！』
『爱卿请说……』
顾卫津缓缓抬头，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亮光，
『此次，可一战！』
话一出，群臣窃窃私语，殿内顿时热闹起来。
御史大夫提出疑问：
『梁国疆域辽阔，人口众多，军事尤为强盛，如何战之？』
『梁国长期对我大魏虎视眈眈，虽有质子与每年上供，但其狼子野心不死，魏梁必有一战！』
『可先和谈，采用缓兵之计，后发展军事』
『此次梁国斩杀三皇子，陈兵两国边境，如若再次和谈，今日割五城，明日必割十城！』
『其疆域虽广，兵士个个骁勇善战，然物产匮乏，不宜久战，我军骑兵占优，可调集优势兵力，切断敌国各地粮草，分而歼之！』
次日，魏国对梁国宣战！
当我跌跌撞撞找到顾卫津时，他正向手下吩咐着什么，看见我，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我以为那是怕我听到噩耗的担忧。
『顾卫津，皇兄他……真的死了吗？』
『婉月公主，请节哀！』
那日我倒在顾卫津怀里，哭到昏厥。
2
醒来后，我变得浑浑噩噩，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以前的事。
那时皇兄总会偷偷带我跑出宫，去看戏，逛灯会，给我买新奇玩意儿，
他总是摸着我的头，宠溺地对我说：
『月儿要慢点长大哦，陪哥哥久一点！』
可是那时候我怎么答呢？我说：
『不要，我要快点长大，嫁给顾卫津！』
我喜欢顾卫津，是公开的秘密！
他是宣武候府的养子，从小学富五车，聪慧过人。
15岁就随侯爷顾怀德进宫，被父皇赏识，成为他身边器重的谋士。
第一次见他的那天，我正要钻过那个狗洞出宫，就在快达到时，眼前赫然出现一双脚，头上传来陌生又好听的嗓音：
『公主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我立马顿住，冷汗直流，
糟糕！被父皇知道了，我与皇兄免不了二十大板！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公主殿下！』
为了隐藏身份，我换上了宫女的衣服，他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跟在我屁股后面的皇兄见我迟迟不动，在后面狂催：
『婉月，你快点过呀，卫兵追来了！』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唉，我认命般爬了出来！
眼前的少年约莫二十不到，比我大不了多少，
他穿着一身素青衣，高挑纤长，眼睛狭长深邃，像是在笑，但眼底却有一种看不出情绪的淡漠。
『你是谁？』我上下打量他，穿着倒是低调，但那股矜贵的气质引起我的警觉。
『宣武候府顾卫津，见过婉月公主！』
得，他见过我，瞒不住了！
『公主可是要出宫？』
『没有，只是在跟皇兄玩捉迷藏，此事勿要声张，不然本公主赏你二十大板！听见了没？』
顾卫津依然是那副淡淡的笑脸，
『微臣不敢，只是……』
『三分钟后，守卫会经过这里，而微臣正要出宫，马车就在前面，想着能送您一程！』
我听完眼睛瞬间睁大，天赐良机呀！
此时皇兄刚爬出来，还没回过神，就被我拉上马车，
果然，刚关上帘子，守卫就出现了！
从那以后，我在宫里就经常见到顾卫津，其实之前也经常见到，只是我一直当他是个小透明。
我去找父皇，总能碰上他陪同在旁，
他们聊的话题我听不懂，什么赈灾，调兵，北蛮，听着就没意思。我就乖乖待在一边，偷偷看顾卫津，明明只大我几岁，说的话那么深奥，官阶还那么高。
察觉到我来，父皇才会停下，问我书画练得如何？
顾卫津站在一旁，清隽的脸冷若冰霜，也不在父皇面前对我阿谀奉承。
很好，这高风亮节的死心眼，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少女的春心荡漾是那样热烈，不加掩饰！
我常常往内阁跑，找各种借口请教他，然而他总是以政务繁忙为由推辞，我便蹲在他必经之路上，同进同出。似是被我缠烦，他答应每隔三天来永安殿找我。
虽然琴棋书画，我都样样精通，但我还是故意装傻请教他，每次他都耐心讲解，比先生都讲得明白，就是问到他的身世来历时，他却缄口不言！
我会以教导有方为由，送他各种金银珠宝，名贵绸缎丝锦，然而他脸上却未有丝毫喜悦。
『顾卫津，你想要什么？』
『谢公主美意，微臣什么也不想要！』
『你撒谎，你知道当你想逃避某个问题时，眼睛都不敢看我吗？』
闻言他抬头看我，眼里没有一丝慌乱，倒是我，倏地一下脸红起来，急忙转过头去。
『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不想要？』
『微臣想要的，公主给不了！』
『官爵，宅邸，还是……美人？』
越说我越慌，真怕他应了。
最后我还是去求父皇给他加官进爵，从侍郎官至尚书。
顾卫津变得更忙了，我也没再找他，因为外出打仗的少将军谢瑾凯旋而归，我正忙着给他接风洗尘。
谢瑾是将军府的大公子，曾担任父皇御前侍卫，算是我的青梅竹马。父皇还曾开玩笑，等我长大就下旨封他为驸马。
这整整半月，我和皇兄都与谢瑾混在一起，带他逛遍皇宫，一起偷溜出宫玩，听谢瑾讲北疆南蛮的风土人情，听得入迷，我竟开始向往那种泛舟采莲的水乡生活。
等回到永安殿，才听说顾卫津来过，并送来一只红簪子。
真是奇怪，这段时日我竟没想起他来！
三天后，我在前往母后的寝宫路上碰到顾卫津，他看起来憔悴了些，一看到我，眼里恢复一丝神色。
『公主殿下看起来很是愉快！』
他只有在赌气的时候，才会叫我公主殿下，
『顾卫津，好久不见，近来可忙？』
『还好，没有公主殿下忙！』
『嘿嘿，我就是玩，尚书大人操劳国事，真是辛苦了！』
『为皇帝陛下分忧，不敢言苦！』
『改日再聊，母后召我过去呢！』
说完，我越过他，向慈宁宫走去。
今年我已满二八，母后开始为我物色如意郎君，问我的想法 ！
我脸红得说不出来话，最后只得支支吾吾地供出顾卫津！
『婉月，你确定是他？』
『儿臣心悦他已久！』
母后愣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此人才二十出头，就升至尚书，的确年轻有为，只是……』
『只是什么？母后』
『只是我听闻此人手段狠辣，城府极深』
『而且我听说他不近女色，侯府为他说媒，都被推辞！』
『那不是正好吗？』
『婉月，那他喜欢你吗？』
我突然被这灵魂一问击麻，一直以来都是我追他逃，一如既往的清冷寡淡，能是喜欢我的样子吗?
见我低头不语，母后叹了口气，
『婉月，母后希望那个是疼你爱你的人，不然你会有苦头吃的！』
『儿臣明白！』
后来，此事就不了了之！
我依然乐此不疲地追逐顾卫津的脚步，望着他的背影，即使从未得到回应，也毫无怨言！
一年后，邻国梁国进犯，以弩阵长枪破兵败阵，势如破竹，已连夺魏国五座城！
魏国忙派人和谈，协议规定派遣质子一名，每年上供三十万白银，十万布匹，十万旦粮食。
在皇子的选择上，父皇没多犹豫，直接派了最不受宠的三皇子李晏殊，也就是皇兄出使梁国！
听闻此事，我跑去求父皇开恩，然而一向疼我的父皇，那天难得发火，将我赶出殿外。
我在雨中跪了一天，顾卫津来劝我，最后我支撑不住倒在他怀里！
皇兄离开那天，我一直哭着送他到宫门口，
『皇兄，我不要你走！』
『傻婉月，我又不是要死了，你哭什么呀！』
『你走了谁陪我玩呀？』
『五年后我就回来了，别长得太快啊，免得到时候皇兄认不出你！』
『那我少吃点，你答应我一定回来！』
他把自己宝贝到不行的玉佩摘下来，套到我脖子上，对我说：『这枚玉佩就交给你保管，五年后我回来找你要！』
那是他母后的遗物，没家世背景，又不得宠的妃子，于他四岁时在冷宫含恨而终，最后被我母后收养！
这玉佩他视如生命，如今却交给了我！
宫门外，道路两旁全是送行的百姓，他们互相搀扶着，向出行队伍挥手！
皇兄成了百姓口中的救世主！
3
好景不长，两年刚过，梁国就撕毁协议，斩杀质子，百万大军压境！
这次的胃口更大，割十城，上供百万两，三十万布匹，三十万旦粮食，一万女眷，以及派出一位公主和亲！
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任谁都不会签！
我听说父皇一夜白了头，不知是为皇兄难过，还是为江山不保担忧。
宫里忙了起来，父皇整日整夜与大臣商讨对策！
后宫人心惶惶，妃子们讨论的话题不再是穿着打扮，而是时事政治！
谢瑾又出征那天，我心慌得不行，跑去找顾卫津，却看到他匆匆坐上马车出宫。
大战前夕，他还出宫干嘛？
首战传来捷报！谢瑾带领的魏国骑兵深入敌后，快速占领几座城，切断梁军后援！父皇难得舒展眉头，朝廷上下无不欢喜！
一连几日，边境大军也传来好消息，正式开战，敌军就自乱阵脚，四散溃逃，我军正在追击！
之后，前线再无消息！
我心里隐隐泛起不安，像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这段时间，顾卫津频频出宫，虽心生疑惑，但我也没多想。
半月后，前线终于传来消息，却是接连噩耗！
敌后骑兵失联，边境大军也在追击时遭遇埋伏，死伤大半，退回城内却遭围困；与此同时，离都城最近的A城传来加急密报，发现梁军踪迹，正快速向皇城进发！
我听到消息时，背后冷汗直流！
A城离皇城只有两日路程，这怎么可能？
半月前还欢天喜地的文武百官，此刻伏在地上，个个面如死灰！
父皇怒气冲冲，杯子砸碎好几个，连续下达几道圣旨，将出征将领等人问斩！
顾卫津在一旁静静跪着，等父皇平静下来，才开口：『陛下，当务之急，是派遣最近的BCD三城守军前来支援，五日便可抵达，皇城只需坚守三天即可！』
『传令，派三队精锐人马前去，如抗旨不遵，可就地处决！』
『遵旨！』
……
第二日，梁军就兵临城下！比想象中快，因为他们是轻装前行，没带破城装备。
更令人困惑的是，他们只围不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他们就等到了！
当晚，城内军营各处起火，乱作一团，整整一晚，喊叫声，刀剑声此起彼伏！
破晓时，城门终于从内打开，梁军杀入，直逼宫门而来！
后宫人人自危，妃子们都在收拾行李，宫女宦官们也都行色匆匆，一脸焦急的摸样。
我脚步加快，此刻只想见到顾卫津，却被告知他不在！御花园，偏殿，翰林院，他爱去的地方都不在！
一个时辰后，父皇派心腹李公公来接我，我问父皇母后如何，他没回答，只是催促我出发！
我顿觉不妙，正欲去寻他们。
“砰”的一声，大门被重重打开，面无血色的丫鬟小春跌跌撞撞跑进来，嘴里嚷嚷着说敌军已经杀到前殿！
我一惊，这么快？
除非里应外合，否则是很难短时间内攻破那扇厚厚的铁门。
『顾卫津呢？他在哪？』
『没找到，小夏小秋小冬她们也不知所踪！』
『公主，我们只能走北门了，那里离中央大街最远，叛军应该还没占领！』
我的贴身侍卫成达，跟了我五年，每次遇事都能沉着冷静！
『不，我要去找父皇母后，死我也要跟他们一起！』
『公主殿下，陛下命我带您离开，请跟老奴走吧！』李公公说完向随从使了个眼色……
4
马车快速朝北门驶去，一路都是四散奔逃的人，地上到处都有卫兵的尸体！
我心中焦急万分，不知父皇母后现在如何！
北门越来越近，追兵也越来越多！
成达掏出令牌大喊着“开门”，城门守卫却不为所动，他们接到死令，梁国已兵临城下，宫门严禁出入！
成达飞下马车，一剑架在守卫脖子上，眼神阴冷狠厉，一字一句道：
『魏国已亡，给你下令的人已经死了，马车里是婉月公主，你想这魏朝唯一的血脉断送在你手上吗？』
话毕，只见守卫手一抬，宫门徐徐开启。
我回头，看向身后又缓缓关上的门，刀光剑影消失了，却还隐隐传来刀剑声。
心里猛然泛酸，眼泪一颗一颗落下！
还没擦干眼泪，马车猛地停下，我一个踉跄，直直往前倒去。
『公主，您别出来……』
此刻，我不想再做一个受人保护，自己闭上眼逃避杀戮的软弱公主了！
只是，当我拉开帘子，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我的承受能力。
我们被敌军拦住去路，为首的正是我心心念念的顾卫津！
原来舞文弄墨的手，此刻正握着一把染满血的长剑，白衣长袍变成了甲胄，一贯阴冷的气质原来是为此刻而生！
『婉月，国破家亡的感觉如何？』
『为什么……是你？』我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那是他。
原本温柔的脸，此刻却阴鸷狠厉地如同死神，
『公主殿下怕是忘了，晋国是如何灭亡的？』
二十年前，魏国是通过推翻晋国建立的，朝代更迭由无数枯骨累成，那时我还没出生，不知道权力斗争的残酷！
『我那时才五岁，眼睁睁看着父皇母后死在我面前，而你，却很幸运，没能看到他们是怎么被我亲手杀掉的，不过不用担心，等会儿带你去看看，他们的人头正挂在城墙上呢！李氏子孙也都整整齐齐团圆……』
『你这个禽兽，你怎么敢……』
我怒目圆睁地看着他，身体因极度愤怒和悲痛而颤抖，
『放心，我不会杀你，因为我要让你像我一样，背负着仇恨和屈辱活下去！』
下一秒，乌压压的人群冲来，我身边的侍卫一个个倒下，然而成达武功高强，始终拼死抵抗，敌军未能近我一步。
见迟迟攻不下来，顾卫津一脚蹬开马，直向成达刺来。
一番激斗后，成达体力不支，终于倒在顾卫津的剑下，奄奄一息。
『放了他们，你要杀要剐冲我来！』
『魏国亡了，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说完，顾卫津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脑海里闪过皇兄和父皇母后的脸，心中悲痛万分，紧紧握住裙下那把刀。
然而在我正要下手时，丛林里突然闯出来一拨人，顿时冲乱了敌军队伍。
顾卫津也转头看去，我原本瞄准心脏的刀，刺中了他的肩膀，血从肩上喷出，他后退几步，眼里多了一种看猎物反抗的兴奋！
下一秒我被他扯下马车，春儿正要来拉我，被他一剑刺中，跌下马车。
我挣扎着冲向春儿，脖子却被顾卫津狠狠掐住，求生欲让我拼命呼吸，双手慌乱拍打着他，可无济于事，我想我从未如此狼狈！
晕死前，我瞥见冲过来的谢瑾……
睁开眼时，我一时间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映入眼帘的是破旧房梁上的一张蜘蛛网，一只飞虫正挣扎着逃脱，旁边有一只蜘蛛悄悄爬来……看着这一幕，我心无波澜，但很快，那些残酷的记忆接连涌上来，让我浑身抽搐。
『公主，您醒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
『谢瑾……』
『您感觉怎么样？』
『魏国，怎么样了？』
……
很快，我就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卫津是晋国皇子，在那场灭国之战中逃出，偶然被侯府收留，一直蛰伏多年计划谋反，后得到梁国太后，也就是晋国公主的支持，里应外合，大败魏国！
当时带领骑兵深入敌后的谢瑾遭受埋伏，得知真相后拼死逃回，却刚好碰上我们！
那天中了我那一刀，顾卫津元气大伤，谢瑾这才成功救出我，李氏子孙被顾卫津全灭，如今只剩我一人。
此外，谢瑾还告诉我一件事，皇兄被送到梁国，也是顾卫津的计划，皇兄那超凡脱俗的谋略头脑，留在魏国，是他谋反最大的障碍。
皇兄……
当年若不是我求父皇提拔顾卫津，他的计划也许不会那么顺利，皇兄也不会死，魏国也不会灭亡，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眼泪再次决堤而出，悲痛让我久久无法平复！
5
此后，我与谢瑾归隐山林，苦读计谋书籍，修炼武功，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可惜，三年来，每每下山刺探情报，都是听到后晋国泰民安，新皇严整贪官污吏，为民减税等消息；与之相比，顾卫津却对前朝忠臣赶尽杀绝，导致我无处投奔！
终于有一天，我在一茶楼听闻天子即将南巡的消息，而当地知府速来喜爱歌舞，必定以此招待！于是我潜入权贵趋之若鹜的醉春楼，靠着姣好面容身姿，和精湛的琴棋书画技艺，短短几月便顺利当上花魁。
一切准备就绪，谢瑾却在前一晚来找我，劝说我取消计划！
『婉月，此去凶险，你……』
『谢瑾，你难道忘了国仇家恨吗？』
『我没忘，但相比复仇，我更在意的……是你！』
『瑾哥哥，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这一生，只能活在仇恨里。』
『婉月，等杀了顾卫津，咱们就退出纷争，好好生活行吗？』
『嗯，我答应你！』
但我明白，一旦深入那重重戒备的中心，就再无退路！
当晚，南州知府，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明明是万人之上的天子，此刻却只着一身白衣长袍，竖起发冠，一如当年那个清冷的贵公子，也许不想引人注意，招来祸患！
大殿装饰辉煌，一众大臣纷纷落座，主座上的人面容平静，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令人紧张的威严！
还是知府率先开口：
『顾公子，南州素来以歌舞闻名，今晚，由醉春楼的花魁紫嫣姑娘献舞，希望公子喜欢！』
话毕，我迈着婀娜多姿的身形，缓缓走向中间。化着浓妆，戴上面纱，足以让我蒙混过关。
起初主座上的人还兴致缺缺，当我翩翩起舞时，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开始出现亮光！
原本这支舞叫凌波飞花，堂堂公主，被发现学这种舞蹈可是要受重罚，因此当年我只为他一人跳过！
后来这支舞被我改良，只保留一些经典动作，刚好能引起他的注意，又不至于暴露身份！
果然，一曲舞毕，他叫我抬起头，从我的眼眸中没看到一丝熟悉后，又唤我到他身边！
这才是我的目的！
我亦步亦趋走上前，刚一靠近，就被用力一扯，跌倒在他怀里！
我很快反应过来，假装慌张地娇嗔一声，抬起头一脸妩媚地看向他。
顾卫津果然很受用，那万年冰山脸终于柔和下来！
原来他好这一口，我之前没成功原来是不够妩媚妖艳，活泼骄纵不对他的胃口。
知道他的喜好后，我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眼波婉转，极尽诱惑，手上还不忘捏了一只葡萄送进他口中，又故意用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嘴唇。
只见他身躯一抖，突然欺压下来狠狠吻住我，我强忍恶心，快速将手上那粒药放进酒壶！
这个吻，像是带着怒气，持续了许久，直至闻到一股腥甜，他才放开我。
『公子，让紫嫣为您斟酒吧！』
我举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他微笑着接过，一饮而尽，我顿时心中大喜！谁知下一秒他又欺身下来，将嘴里的酒送入我口中，微笑着看我：
『这一杯，美人先饮！』
那杯毒酒很快会起效，我没有时间了！
顾卫津武功高强，硬拼杀不了他，下毒加刺杀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现在下毒失败，我只能最后一博！
随后我调起内力，尽量让毒发慢点，然后继续灌他酒，忍着腹痛对他上下其手。果然他很快晕晕乎乎，我假装醉倒在他身上，手却缓缓移向头上的簪子……那只他送我的红簪子！
拔出簪子的瞬间，我便用尽全力向他脖子刺去！
很快，耳边传来簪子刺入皮肉的声音，血沿着簪子流下。但眼前的人却没有倒下，那只环着我腰的手也没有任何松动。
簪子……刺穿了他的手掌！
我瞳孔散开，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眼前的人却一脸调笑，
『婉月，怎么不长记性呢？』
『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这根簪子，送你不是用来杀人的，』
说完，顾卫津拔出簪子，擦了擦，重新插回我头上。
我终于忍不住，重重吐出一口鲜血，喷在他白皙的脸上，那张脸终于浮起一丝慌乱。
全身传来剧痛，腹部似乎被生生撕裂开来，那一刺已花光我全部的力气，手再也无力支撑，重重垂下，眼皮也变得很沉重。
恍惚间感觉有人在摇晃我，呼叫着什么，身边好多杂乱的身影，还有刀剑声，我都无力再去思考，心中只觉得开心，终于要解脱了！
6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虚无中，伸手不见五指。突然，我看到春儿，皇兄，父皇，母后，成达……一个个与我擦肩而过，面无表情，我想停下脚步，去到他们身边，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我前进，不容回头，最后我飘起来向一处亮光飞去……
与前一次醒来的场景不同，这次的房梁很高，深红色的楠木，在绮丽的丝绸帷帐后若隐若现。许久，我终于意识到这是永安殿！
旁边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看到我睁眼，立马一脸惊喜地跑出去：
『娘娘醒了，快去禀报陛下……』
……
父皇？
我挣扎着想要起来，可全身像是被抽筋拔骨，瘫软无力。
很快，门外冲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脸焦急地抓起我的手。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我顿时怒火冲天，抬起一只手，狠狠打向他，然而却只是轻轻抚过他的脸。
见状，顾卫津很快恢复冷漠：『省省吧，你杀不了我！』
我张了张嘴，吐不出一个字，
那药可真猛！我花重金请人炼制几个月，一旦服下绝无生还可能，亏他能找到法子治好我！
『你……』我只能死死瞪着他，
『我可不会让你痛快死去，你要留着这条命乖乖赎罪，哦对了，你的竹马叫谢瑾是吧，你敢死，我就杀了他！』
谢瑾？他还活着！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想去看他，但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恶魔狠狠摁回床上，动弹不得。
此后好几天，我都无法起身，任由丫鬟伺候。
顾卫津每天下朝都来看我，不是语言刺激我，就是用手在我敏感处挑弄，极尽所能羞辱我，我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
接着他就捏住我的下巴，发狠夺舍我的唇舌，似乎要活活溺死我。受此屈辱，我眼泪如涌泉般流出，怎么也止不住，这时他便会怒火上身，一脚将椅凳踢碎，而后愤愤离去。
虽然我时常精神崩溃，但身体却一天天好起来。
贴身侍奉我的丫鬟叫翠兰，也许是同情我的遭遇，她经常会主动跟我分享宫里的事，陪我聊天解闷。
从她口中，我得知顾卫津将我封为贵妃，享受最高等级待遇，却不被允许出门。
文武百官得知我的身份后，纷纷上书要求处死我，以绝后患，他们不担心我能翻出什么浪花，只是忌惮依然效忠前朝的势力抬头。
顾卫津对此不做反应，事后却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几个出头鸟处死，此后无人再敢提起此事！
除了永安殿，我哪儿也不能去，我也不知道家人的遗体如何处理，只得在他们忌日这一天，在院子里为他们立碑，在正殿立牌供奉。
好巧不巧，许久不来的顾卫津突然出现，见我正跪着祭拜，他怒不可遏，派人将墓碑和牌位统统带走砸碎。随后屏退众人，将我重重扔到床上，嘴里恶狠狠地乱骂一通。
『你还想供奉他们？我说了，留你这条命是为他们造的孽赎罪，你当自己是什么？竟敢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你这个畜生，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不杀我，总有一天我定将你千刀万剐，让你不得好死！』
说完我狠狠向他挥了一拳，练过武的我力道不轻，他嘴角很快渗出血来。
只见他眼里的愤怒到了极点，一只手将我双手禁锢住，一只手将我身上的衣物尽数撕烂。无视我踢起的腿，整个人俯身压下来，张嘴咬住我的脖子，而后狠狠吮吸起来。
从脖子到嘴唇，再到心脏的位置，力道逐渐加重，我颤抖地拼命反抗，却只换来他的嘲讽：
『不是恨我吗，你的身体好像不听话啊！』
『你无耻，竟然对仇人做这种事！』
『今天不是你家人的忌日吗，那就让他们看看宝贝女儿是如何在我身下承欢吧！』
『你疯了，你这个魔鬼，去死……』
还没说完，身下猛然被浸入，一瞬间，剧烈的刺痛传遍四肢百骸，我忍不住大叫出声，身上的人却没停下，发狠般横冲直撞……
噩梦持续了很久，久到我忘了自己还活着！
我睁着眼，像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翠兰进来的时候，见到这幅场景，冲过来抱住我，边哭边劝：
『娘娘，您日后万万不可再冲撞陛下，学着说点好话，啊』
『其实陛下他最爱您了，其她妃子都没被宠幸过，每日下朝就来咱们永安殿！』
爱？我和顾卫津，这辈子只有血海深仇！
那日之后，我整晚整晚都做噩梦，不是被狼吃，就是被猛虎追，听到顾卫津的脚步声就发颤！
可是，他每日都来，那种恐惧也开始淡化，
起初我还会反扛，后来我索性放弃，直接闭上眼，任他发难。这时候，他会停下，用谢瑾的生命威胁我，强迫我睁眼看他。
也罢，我的人格和尊严都被他踩碎，为了谢瑾，有何不可呢？
只是我越发像只提线玩偶，死气沉沉！
慢慢的，他似乎玩腻了这种游戏，很长时间没来，那是我难得安宁的一段日子！
7
从醒来得知谢瑾还活着，我就开始计划将他救出。
用顾卫津赏赐的东西打点下人，换取情报，并将永安殿所有值钱的东西偷偷卖掉，筹出一大笔钱雇了杀手组织，将谢瑾从死牢里救了出去。
计划成功的那天，我难得露出笑容，顾卫津却急匆匆找过来，生怕我也跑了的样子。
『顾卫津，你再也威胁不到我了！』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对他笑。
他先是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后让人搜走所有危险物品，并加派几个丫鬟，24小时盯着我。
我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
他却反唇相讥：『你以为谢瑾真能逃出去？等着瞧！』
但语气再无之前那般信誓旦旦。
我没等来谢瑾被抓回的消息，那时我已经饿得狂吐苦水。
是的，我要自杀，只有绝食这条最简单的办法！
但是顾卫津派来的人有的是办法让我咽下食物，即使我痛苦万分，但只要这条命保住，他们九族的命才能保住！
在我奄奄一息时，太医告诉我一个噩耗：我怀孕了！
顾卫津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坐在我床头久久无言，再无往日的神气！
我背着他，蜷缩着身子，眼泪无声滑落。
那晚，顾卫津从背后紧紧抱住我，头迈向我的颈窝，
有那么一刻，我竟天真地想，若是这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
难得平静的一晚，我睡得很好，梦里回到了和顾卫津相处的时候。
其实，他也不总是那么冷漠，会给我带他收藏的名画，会手把手教我书法，我的问题很多很无聊，他都会耐心为我解疑答惑。心情好时叫我“婉月”，心情不好时叫我“公主殿下”，
还在我及笄那年，送了我一只做工精美的红簪子，即使在最恨他的时候，我也不曾扔掉。
也许正是那份若即若离的暧昧，才让我深陷其中！
一直以来，我都很想亲口问他，我是否也是他棋盘中的一枚棋子，又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无论答案是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
我问他，要如何处置我？他却转过头去，没答。
『你不觉得可笑吗？跟仇人的女儿整日抵死缠绵，还怀了孩子，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族人吗？』
狠话说多了，他似乎已经免疫。
『你，怎么想？』
『哈哈哈，不是吧，你还真想让他生下来？』
『他是晋国的血脉……』
『他也是杀死你一族仇人的血脉！』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背负了两国的罪恶跟仇恨，这样的恶魔，你居然还想让他生下来哈哈哈哈！』
看着顾卫津脸上一点点褪去的血色，我的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
『你怎么忍心，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不，他是恶魔的孩子，我死也不会让这个孽障生下来！』
面前的男人久久无言，只是突然环抱住我，语气温柔地不像话：
『婉月，就让仇恨到此为止，好吗？』
『居然对仇人网开一面，你可真大度！』
『不，我从来没想伤害你！』
『呵，顾卫津，你不会真的爱上仇人的女儿了吧』
『婉月，求你了，以后我们好好的！』
『顾卫津，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忘了这一切，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我嘴里喃喃道，任由他抱着，心里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8
此后，顾卫津命人对我严加看管，只要我敢伤害自己，就将我手脚绑住。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我没起一丝歹念！
每天好好吃饭，睡觉，散步，让翠兰买了好多小孩子的玩意回来，摆在顾卫津一眼就能见到的地方。
顾卫津没事就陪我去御花园赏花，一起琴棋书画，风光霁月，当然，身边时刻围绕着一堆警觉的侍女！
孕晚期，我行动不便，又嗜睡，于是总缠着他陪我，抱着他的手入梦，他也没一丝不耐烦。
醒来，我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躺着当年他送我的及笄礼！也是那根刺杀他的簪子！
我尽情享受他的温柔，沉溺在最后的梦乡里，
因为，梦总会醒来！
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晚上，我终于诞下一名男婴！
看着他皱巴巴的脸，我竟没有一丝为人母的喜悦，清脆嘹亮的哭声，穿透寂静寒冷的夜，如同多年来每个我立下誓言的夜，国仇家恨，势必血债血偿！
这时，顾卫津迈着焦急的步伐进来，听到母子平安后，脸上欣喜异常。但很快，那张欣喜的脸变得惊恐起来，我一脸平静地看向他，嘴角微微一勾：
『顾卫津，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面前的人发疯奔来，但他来不及阻止什么，我将早就藏好的簪子，当着他的面，狠狠对着那块蠕动的肉团插了下去……
等我手里的襁褓被抢过去，他已经没了声息！
场面乱作一团，丫鬟们慌张地跑进跑出，太医团队离开我奔向那个可怜的孩子！
我看着顾卫津崩溃的样子，发疯般狂笑起来！
他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呆呆地看着我，
笑完，我褪去疯狂，向他扬起一抹微笑，然后在他逐渐惶恐的表情中，重新举起那只簪子。
这一次，我用尽全力，毫无留恋！
一阵刺痛后，我感觉脖子被瞬间穿透，随后失去所有力气。
紧接着，我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完】
顾卫津番外：
1
第一次见到婉月时，她和三皇子正在钻狗洞！
虽然那天她穿着宫女的衣服，但那张脸我还是一眼认出。
在狗皇帝身边服侍许久，我经常见到她，任性妄为，骄纵顽劣，像朵浇灌出来的白水仙，纯白无瑕，不像我，从小生活在黑暗里！
开始我是嫉妒她的，会习惯性关注她！
那双不谙世事的无辜双眼，让我忍不住想要摧毁掉，于是我提出捎他们一程。
从那之后，她开始缠上我……
缠我教她琴棋书画，教了也不好好学，不是问我平时做什么，喜欢什么，就是追问我的身世，我以为她是察觉到了什么。
耐心指导她一段时间，她问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国家，你父皇母后皇兄等一族的命，还想要……，最后我答：
『微臣想要的，公主给不了！』
最后她去求狗皇帝，给我升了职，这确实是我想要，但没想通过她。毕竟以我的能力，再有三两年自然就能升上去！
自此，我更加忙碌，永安殿也少去，我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来找我，然而整整半月，都不见人影。
我心里空落落的，竟有些想念她的琴音，字画，和那支离经叛道的舞！那日她说新学了支舞，让我帮忙指导，那舞看得我心脏狂跳，第一次评析地乱七八糟。
她今年刚好及笄，我拿出那个珍藏多年的盒子，那是一只红簪子！
我已记不清母后的摸样，但她头上那只红簪子是我对她唯一的念想。
站在永安殿门口，却被告知她不在，也罢，见面反而尴尬，于是将盒子交给丫鬟。
后来碰到她，却只见她脚步匆匆，见到我也往日热情，克己复礼，亲疏有别！
这才是任性妄为的公主殿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人和物，玩腻了就抛到一边！
2
得益于尚书一职，做事方便了许多，加上梁国轮到姑母掌权，于是我决定加快计划！
于内用金钱买通兵部，用人情笼络重臣；
于外借梁国之力，里应外合，一步步将魏国削弱！
魏国虽然富庶，但军心不稳。
梁国刚入侵就如破竹之势，连攻五座城！
那时我的行动已被三皇子关注，需要先下手为强！
果然在我的建议下，狗皇帝同意和谈条件，并派三皇子李晏殊去当质子！
令我没想到的是，婉月竟跑去向狗皇帝求情，还在雨中跪到晕倒！
看着怀里的她，我头一次体会到心疼的感觉！
两年后，魏国因赋税过重导致民怨四起，
时机已经成熟！
但处决三皇子不是我本意，姑母认为杀质子可让魏国多一个开战的理由！
当梁国大军压境，狗皇帝果然如我所料，步步走入我的局中。
计划非常顺利，当梁军抵达城外，我安排火烧军营，打开宫门！
看到狗皇帝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我向天仰头大笑，随即手起刀落，将仇人一族尽数歼灭！
只是，皇族子孙里，未见婉月身影！
我料定她会往哪逃，果然，在北门外成功截住了她！
那本该高高在上的骄傲，此时尽数褪去，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再娇俏如水，而是震惊，狂怒，还有绝望，如我当年一样！
想起当年惨景，我的理智瞬间被愤怒覆盖！
等反应过来时，婉月已被我掐得奄奄一息，慌乱之下我被谢瑾袭中，婉月也被他救走！
3
登基后我励精图治，为国为民，让天下知道晋国才是最强大的国家，以证明我的复仇没有错！然而婉月却始终如一根刺，时时扎在我心里，让我夜不能寐！三年后，我得到密报，前朝余孽婉月公主出现在南州，于是我放出南巡消息，引她出现！
果然，她成了花魁，在迎驾宴上献舞，那只曾属于我的独舞，居然在那帮色眯眯的老家伙面前跳，我真想下旨将他们的眼睛挖掉！
她如此粗心，化妆改得了面容，但那双眼睛我可是日夜思念，早已刻在脑海里，怎会认不出？
当她扭动着细腰向我走来，我忍下躁动，耐心看她表演，那娴熟的技巧，魅惑的眼睛，究竟历练多久？
越想越气，我一把拉下她，狠狠吻上去，那一刻只想将她占为己有！
当簪子刺来的时候，我只用手掌便轻易挡住，谁知下一秒她竟口吐鲜血，晕倒前看向我的眼里满是愤恨，不甘！
我这一生都在为仇恨而活，是她的出现让我对未来有所期待！
『不！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恨谁去？』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那肮脏龌龊的恶念是如此歹毒！见不得她高贵纯洁的样子，才想要把她也拉下泥沼！
我下旨，传遍名医前来救治婉月，成功赏金万两，失败诛灭九族，许是上苍听到我的祈祷，她真的活过来了！
我因谢瑾而嫉妒发狂，从她身上发泄那些欲念，用尽一切手段让她服软！
但她总是能轻易惹怒我，竟敢在晋国宫殿祭拜前朝罪人，这等谋逆之罪，传出去我要如何保她？
气极之下，我竟对她做了那样过分的事，她看起来疼极了，但我当时像只发狂的野兽，完全控制不了，也许我本来就是无耻卑鄙的人！
那晚之后，我放下身段，极尽所能温柔待她，她却不为所动。我利用谢瑾威胁她，她果然听话了许多，我们开始了短暂的和谐相处。
只是我发觉她眼里的光芒正一点点消失，以前，无论我如何虐她，她那高贵的头颅都不曾低下，那孱弱的身躯饱受摧残也屹立不倒！
现在，她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了无生气！
我开始懊恼悔恨，忍住不去找她，不再去刺激她那脆弱的心！
当得知谢瑾被劫走时，我开始慌了，
抛下满朝文武大臣，急忙前往永安殿，看到她还在，我松了口气！
我派人死死盯着她，每天都去看她，生怕出什么意外！
当太医说她怀孕了，我顿时狂喜不已，但她脸上只有痛苦绝望。
但出乎意料，她不再反抗挣扎，而是配合好好养胎，我们的关系也慢慢好转，我以为她终于想通，于是加倍宠爱她。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些仇恨是在什么时候淡忘的，
我恨她，但我也爱她！
从未想过伤害她，但我做的事，却总是在逼她一步步走向深渊！
我想日子还长，我愿用余生向她赎罪！
4
这个天真的想法，终于在那个雪天破碎……
那一天雪下得很大，很冷，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叫喊，我心如刀绞，恨不得替她受过！
许久，里面传来一声啼哭！
我再也忍不住推开大门，想去查看她的情况。
却看到她正举着簪子，对准襁褓，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后毫不迟疑地刺下，我冲上去，将孩子抢过来，交由太医抢救。谁知，我正愣神的功夫，她再次举起那枚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刺了下去！
那么决绝，毫无留恋！
我发疯般冲向她，血从她的脖子汩汩流出，很快染红整张床，我颤抖着呼喊她的名字，她却紧闭双眼，气息一点一点消散……
我们唯一的孩子，也没抢救回来！
那一天，我失去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一年后，晋国上下当今天子身染恶疾，因无子嗣传位，朝中大乱！
顿时国内各反动势力纷纷抬头！
在天子薨逝那天，一股军队正浩浩荡荡地直奔京城而来，旗帜上印着一个明晃晃的“谢”字！
第二天，晋国灭亡！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