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自己被骂昏君为代价,将阿姐送上神坛,只因阿姐的驸马希望如此……

小狐狸落落 2023-09-18 17:00:16

我终于让自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奢淫无度的昏君,让阿姐成了民心所向的神明。

但没人知道,我爱阿姐的未婚夫婿,爱了一辈子。

我名裴停,乃当今祁国太子,也是举国上下人尽皆知的——小废物。

阿姐什么都比我强。

阿姐名唤裴仪,与我一胞双生,虽只比我大了半刻钟,却好似将父皇母后的优点全承去了,剩给我的尽是迟钝。

我能当上太子,纯属我母舅家位高权重。连母后都说我若是有阿姐一半聪明伶俐,也不用她日日都提心吊胆,生怕我这太子之位被人夺了去。

至于阿姐,她自幼便是极为呵护我……的吧。

“裴、小、宝!”

东宫花园里阿姐的声音忽的炸响,吓得我执剑的手一抖,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银光来。

“你舞的这是什么,贪生怕死剑吗?”

“伎乐司随便拉个舞姬过来恐怕动作都比你利落!”

阿姐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紫毫折断,一副恨铁不成钢要把那废铁千锤百炼的口气:“这些策论考问我能帮你写,明日教官考校剑术,难道也要我帮你上场吗?”

大概是我自小生的蠢笨些,那些诗书礼乐我一概的消化不良,太子三师个个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倒是说什么都不愿学什么女训女诫非要同我一起上学的阿姐,出挑得让各位老师赞不绝口,恨不得她生得男儿身,早晚挑起祁国飘摇的江山。

阿姐虽总说我蠢笨,却孜孜不倦给我开小灶,只不过大多时候跟现在一样,气得她只差七窍生烟。

“公主莫要再数落殿下了,”见我跟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萍姐姐打笑着拯救我,“古人说滴水穿石,积少才能成多,殿下这才练了几遍,依我看已经很不错了,不如歇歇,毕竟今日尚早呢。”

萍姐姐是阿姐的伴读,当朝丞相的女儿,芳名秋萍在,比我们大几日,所以我平日里也唤她一声姐姐。

“公主且息怒,我也觉得秋小姐说的不错。”阿止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利落收剑,一把揽过我的肩膀,也道,“公主只管放心,就算是手把手,今日之内我必定教会殿下,保管不会误了公主的事。”

阿止自然就是我的伴读。他是英国公家的世子,英国公宿怀拥兵自重,他能来给我做伴读,父皇多半有些掣肘的意思。

最有意思的是,萍姐姐是母后为我择的未来妻子,阿止是父皇指给阿姐的未婚夫婿。我们四人一同长大,情谊确实深些。

接连被劝,阿姐总算没那么恼怒,却也还是有些生气:“太子当成你这样,往后我祁国还能指望你什么。”

我闷闷道:“阿姐这样的才应该做太子,我,我……”

“我一个女子我怎么做太子。”

“女子就不能做太子了吗,阿姐明明这么厉害。”

阿姐倏地笑了起来,颇有些傲然地挺起胸脯,说:“不过就算我身为女子,也总能为我大祁社稷出一份力。”

后来想想,那时才十四岁的阿姐果真有万丈豪气。

那日的剑术果真是阿止手把手教完的。他长我两岁,高出我快一个头,把我箍在他的怀里,一招一式把我教会。

最后又是一个漂亮的剑花收剑入鞘,我一时也不知我怎么想的,也跟着想挽一个出来,但这动作他没教过我,一不小心剑就往他那边捅了过去。

阿止连退两步,捂着他差点被划到的肚子夸张道:“刚教会徒弟就要捅死师父,殿下好狠的心。”

我吓得剑都丢了出去,慌忙上前查看,他伸出一只手抵着我的脑袋,哈哈笑道:“骗你的。今日不想回家,我们一起去泡你宫里的温池罢。”

他每月总有几日宿在我这里。

阿姐是未出阁的公主,自然住在母后宫里。我已是太子,独自坐有东宫,一个人孤单的很,便总是同他睡在一张床上。只不过这人有个怪习,总是半夜把我死死抱在怀里。我真怀疑他家里的榻上是不是堆着都是布偶娃娃之类的东西。挣扎不开,我也只好缩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但其实我很喜欢和阿止贴在一起。

阿止身上有一种浅浅的沉香的气味,离得近了,仿佛飘到了我的梦里去。

第二日,策问虽有些结巴,剑术也有些磕绊,但好歹入了老师法眼,勉强过了。阿姐高兴得很,欢快地去凤阳宫寻母后。

世道不太平,母后平日里不许我们出宫去。阿姐缠得久了,母后便说若我也通过了老师们的考校,就放我们出宫玩耍一日。

天下五国分战,边境的战火却好似丝毫没有波及到国都。放眼望去,依旧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阿姐和萍姐姐好似出笼的小雀,一路蹦蹦跳跳叽叽喳喳,我只觉得腿都在打颤,杵在街边喘气如牛。阿止不紧不慢跟在我身边,见阿姐她们又一次走远了,笑话我:

“也不过才走了五条街,殿下,往后若是成了亲,可不能总这般腿软那。”

我脸都红了,立马直起腰,雄赳赳气昂昂往前冲:“我,我才没有腿软,你别胡说八道!”

好在阿姐知我,临近中午,便说寻个地方用午膳。

但当我站在阿姐找的地方的时候,只觉得五雷轰顶。我不可置信地将楼上牌匾望了又望,硕大三个字反复映入我的眼中——南风苑。

南风苑!

啊?

我哭丧着脸拉住阿姐:“阿姐,这,这母后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们的。”

阿姐浑不在意:“你不说我不说,母后怎会知道?”

说罢转头望着另外两个人:“你们两个要说?”

萍姐姐苦笑摇头,阿止做了个俏皮的闭嘴动作。

阿姐接着说:“反正我们就只是看看,又不做别的什么。”

我早该知道,阿姐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好多男人,我这才知道原来世上男子还能这般——柔情似水?

阿姐的眼睛没从男人身上移开过,我的嘴巴没从菜肴上离开过。不小心瞥见阿姐跟弹琴的小倌儿挨得极近,一口气差点没给我噎死,阿止递水给我,不轻不重给我拍着背。

天爷呀,我只想快点逃离这儿。

大约世上之事总是事与愿违的,饭吃得半饱,曲儿赏了一半,楼里忽然轰动起来,隐约听见什么“杀人了”、“有刺客”。

阿止打开雅间的门,只见对面屋中跑出来一个少年,衣衫不整,手里拿着一把沾了血的匕首,看着血迹不深,应是杀不死人的。少年手中的匕首本来指着屋中,只听他喊到:“徐云松,你以为把我弄到这里来,我就会任你摆布?做梦!”

徐云松?那不是我们的表兄么,他怎么也在这儿?

说着,少年手里的匕首转向了自己的脖子,眼看着就要扎下去,我嘴比脑子快,大喝一声:“住手!”

整栋楼的人齐刷刷望着我,徐家人原本气势汹汹,表哥捂着胸口走出雅间,看见我也皱了下眉。

“表弟为何在此?”

我示意阿姐她们藏起来莫要让表哥瞧见,磕磕巴巴说到:“表哥,逼良为娼是不对的。”

表哥笑的邪气,也不看我了,他望着那少年的目光幽深得我有些不懂:“谁说我要让他做娼妓?”

那少年忽然“呸”一声:“徐云松,别再跟我扯什么喜欢什么爱,我就是死在这里,也断不会跟你。”

我觉得我脑子有点混乱,表哥他喜欢男子?一个男子会爱上另一个男子嘛?

少年那匕首终究是没割下去——表哥生生抓住了锋利的刃,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上。

“好,升平,我不逼你。”

我去逛了南风苑这事,因着表哥在场,终究是瞒不住的。我也不敢把阿姐和萍姐姐扯进来,她们都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沾上这事名声可就毁了。

终归是我背下了所有的锅,母后发了好大一通火,罚我跪了整整一日。

这回受罚我蔫儿整整半个月,双膝充血红肿,数日不能行走。阿止是我受罚的三日后进的宫,我想他大约也是挨了家法,俊逸的脸有些苍白。他一进殿中,我激动的差点从榻上跳下来,他快了一步,把我重新摁了回去。

“伤没好,别乱动。”

他掀开我的裤脚,仔细看我差点二次受创的膝盖。

他的手掌原来这么大,抓着我的小腿像是一节纤细的白玉如意,掌心有些灼热,灼得我就要往后缩,却被他抓住,动弹不得。

我只觉得膝盖都不疼了,只感觉得到他掌心覆盖住的地方。

“你,你是不是也挨打了?”我努力转移话题。

阿止只是笑了一下,估计是在安慰我:“我没事。”

我直愣愣望着他含笑的眼睛。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南风苑里表兄那个我琢磨不透的微笑,一瞬间仿佛好似醍醐灌顶,心突然咚咚跳了起来。

裴停,这可是大逆不道。

阿止不知道我低下头想了些什么,还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两声咳嗽。

李升平端着点心果子立在不远处,也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

忘了说,这回出宫带回来了个大麻烦。

我也不知表兄怎么想的,竟然将那日的少年送到东宫来。少年名叫李升平,原是通判李家的公子。李家前几日被贬到南州去了,公子就落到了我表兄手里,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南风苑那一幕。

大约是李升平太过刚烈,表兄又不想让人跑到天高皇帝远的南州去,就非说我是人家的救命恩人,把人塞到了东宫里来。

哼,八成是想着隔三差五还能跑过来看看。

阿止看了一眼李升平,然后盯着我看,我又一次低下了头颅,闷声闷气道:“他是表哥送来的。”

我好像听见阿止冷笑了一声,大麻烦李升平当即溜之大吉。

阿止说:“若要皇后娘娘知道了他的身份,看见他日日同你一处,只怕立刻就要了他的性命。”

“啊?”

“怎么,殿下舍不得?”

总感觉阿止这话说的怪。

这跟我舍不舍得他有什么相干。看这样子李升平只怕是我表兄……心悦之人,要是折在了我这儿,他本就是个大魔王,不得闹得天翻地覆?

至于我——

“我不是日日都同你在一起吗。”

我快到了束发的年纪,只知道每日跟着阿姐,再就是跟着阿止,从未想过日子会有什么变化。虽都知道萍姐姐未来会是我的妻子,我却从未生出过爱慕,只把她当姐姐看。当初以为自己迟钝,直到见了李升平和表兄,我才隐隐约约察觉到藏匿在心底那份感情。

可清楚又有什么用?

宿止是会陪着我一辈子——以姐夫的名分。

十四岁这年,我无师自通,学会了克制。

我还是日日同阿止在一起,却不敢正眼多瞧他几分。自幼迟钝的感情仿佛开了个口子,如果不拼命堵住,就好像要将十几年的情感发酵,烧得烈火通天。

我埋首在书本里、在校场上,我也才发现原来我那么能忍耐。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老师教授的东西,让自己无暇怀春,或者一遍又一遍地挥剑,让自己没力气想念。

就连母后也觉得我是长大了懂事了。

我一点也不想长大,我害怕我总会有忍不下去那一天,到那时等待我们的,只会比李升平的匕首更加锋利。

我总是怀着满腹心事睡去,总是在梦中和阿止相遇,总是被惊醒,然后望着空荡荡的宫殿静默到天明。

阿止后来再也没有在东宫过夜。

因为我在他面前差点失控。

那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夜,他又要赖在东宫,照例四肢把我缠得死死的。我心跳如麻根本不敢看他,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然后那个晚上,在他周身沉香讲我裹住的晚上,我梦见了他,和我。

第二日一早身体的反应根本掩藏不住,我羞愧难当,抱着腿将自己缩成一团,将他往外推。

阿止却还安慰我,少年精力旺盛,多正常的事。

可我哪里正常,我是想着他,我只有想着他才……

我会疯的。

阿姐见我同阿止话都少了,还以为我们闹了什么矛盾。她问李升平,李升平也只告诉她不知。

直到几个月后,康国公家办了场马球会,他家的世子康长宁非要污蔑阿止害他。

康长宁这个人,长得丑想得美,我也不知他哪来的勇气,竟也好意思肖想我阿姐。正因如此,自小他与阿止便是水火不容。

阿止先是惊了马,又是从数人围攻中突破出来,然后便是康长宁不知怎么掉下马了,嗷嗷乱叫。

只怕是他几番算计不成,硬要污蔑别人。

这是在康家的主场上,那康长宁又是个滚刀肉,阿止有口难辩。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那么强势,揪着康长宁对簿公堂。

康长宁被我问得节节败退,康国公夫人可能是见占不到便宜,这才出来打圆场。

待人都散去了,阿止才走到我面前。他十七岁,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身板清瘦却有力量。

“殿下何故这般生气?”

我大显神威之后就低下了头,我知道他在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还是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破罐子破摔:“我就是见不得他们欺负人。”

“不只是你,若是阿姐、萍姐姐,我同样会如此。”

说完我转身跑了,离开之前隐约看见他好似勾起了嘴角。

我与阿姐的十五岁生辰办得极为隆重,母后在宫中设了宴,热闹了一整天。

阿止送了阿姐一套头冠,金光灿灿,珠玉生辉。阿姐很喜欢,大约之后许多日子都会戴着。至于我,他送了我一支白玉的簪。

素雅好看,却比不得阿姐的冠那般天工夺目。

我生平第一回对我敬爱的阿姐生出了嫉妒。

见我似乎兴致不高,阿止也佯装低落,唉声叹气:“早知我手拙,手艺入不得殿下的眼,果然还是该请个能工巧匠来,白费了这好玉。”

这簪子是阿止亲手所做?

我睁大了双眼,将阿止望着。

“这玉琢得不入眼,让殿下笑话,殿下不喜欢,我还是收回去,另择精巧赠予殿下才是。”

说着,他便伸手要将盒子拿回去。我迅速将盖子合上,紧紧攥着。

“谢谢,我很喜欢。”

我记得那日脉脉黄昏,霞光将我们的身影融到一起,阿止得意挑眉,眉梢眼角分明是得逞的坏笑。

好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他那时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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