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自荐枕席,只为能入东宫。
不曾想却被太子折磨致死,剜眼去膝,焚发断指。
临死前,意外得知了一个大秘密。
我爹居然是楚王。
重生一遭,我要先认祖归宗,这一世只当黄雀不当螳螂。
没想到楚王道。
「本王,本王虽是你爹,却是个太监。」
1
重生那日,正好是我与太子苟且当日。
事毕,太子一脸艳满的挑眉。
「舒坦么?」
这货像是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我心想,再早半刻钟老娘都有机会避开。
看我不语,太子以为我羞涩得意哼笑一声,提裤子走人。
我啐了一口,就他那须臾间的本事,我真怀疑是因为我要重生,命运就要给我的惩罚。
「这是什么药?」
婢女丝丝对炉子扇火,炉上苦汤子不断地冒着泡。
「消烦去愁汤。」
我看着碗中避子药,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种药也不敢假手与人,继而饮下。
回想上一世我与太子仅这一次就有了他的孩子,这个孩子让我如愿得嫁东宫。
便是背上众人辱骂,彼时的自己也觉得划算。
我是秦家的养女,是秦家太公将我捡回来,我唤他爷爷。
爷爷本是个临江县的芝麻官,他死之前我过的都很好,犹如亲生也不为过,不,养在爷爷膝下或者说比亲生更好。
我养父是个大孝子,对这个秦太公临死之际的交托无计可施,只能养着。
养着的范畴很广,不死也是养着,如亲女秦之念千娇万宠也是养着。
我恰是前者。
秦家到这一辈从之,嫡女秦之念,庶子秦之逸。
爷爷我起名为秦之瑛,可爷爷死后嫡母沈氏给我改名秦瑛瑛,她说像个花楼女的名字,还在族谱将我的名字划掉。
我是个外人,而奢求不属于我的,就是贪。
秦之念心悦太子,可太子并不属于她,也不属于秦家,那便算不得是她的。
所以,也可以是我的,是秦瑛瑛的。
于是我便自荐枕席,提前让太子先成了我的。
太子以为床子之后我便是他的女人,其实不知道是被我算计了。
我利用腹中骨肉让东宫不得不抬我入门,门第不够,便是个妾也比秦家好。
这一世,既然无法避开与他媾和,就避开子嗣吧。
太子府那魔窟我这一世我是断不会去了。
2
「姑娘,夫人叫姑娘过去说话。」
丝丝嗫嚅开口。
我的思绪被拉扯回来,睨看眼她起身。
「传话的脸色不好,姑娘可要当心啊。」
堂上肃穆,沈氏坐在爷爷常坐的位子上,看着便让人生厌。
「跪下!」
沈氏呵斥,只是我方行过礼,不想跪。
「瑛瑛不知道所犯何错?」
我毫无半分畏惧之色,看得出沈氏脸上的怒气渐重。
一旁的嫡姐秦之念顺势讥讽道。
「昨日有人见你从角门出府了,你去了哪?见了谁?谁准你出门的?
老头儿教你几首酸诗,难道是让你处处在爷们儿跟前儿卖弄么?倒显得秦家就你一个会读书对诗的?
非要恬不知耻的出门勾男人?搔首弄姿,真是有辱门楣。」
上一世也是如此,因我不敬养母私会外男,被罚禁足,禁足期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秦家一个从七品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可辱的。
「母亲容禀,女儿所见是太子殿下。」
「骚浪的蹄子,你怎么敢?母亲,你听见了吗?」
闻言秦之念近乎疯狂,而嫡母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了。
「你怎么敢攀附储君?」
我佯装一副可怜样儿回禀。
「太子心悦姐姐,不过是私下寻瑛瑛打听姐姐喜好,瑛瑛也是想促成姐姐这段良缘,不知何错?」
言毕,秦之念一改方才刻薄,当即起身抓住我的双手。
「什么?当真?我就知道,就知道他心里有我的。」
闻言沈氏脸上也堆起笑意,连忙问了细节,我告诉她们太子会在元宵灯会出游,或可与之一见。
「母亲,你听到了么,女儿,女儿就知道的。」
沈氏徜徉着自己的女儿嫁入东宫。
「我就说让你去与他主动说些诗词,你不信,如今看定是一眼相中,我的儿,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小官儿家女儿得了太子喜欢,她们怎么忍得住?
什么礼教什么门楣,此刻都视若无睹,方才斥责我的话也全然忘却。
私会外男,卖弄诗书,搔首弄姿。
可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元宵灯会,花灯绰约,水灯泛在我心里推出涟漪。
上一世也是元宵灯会,我被太子送去楚王府巩固势力。
楚应和掌边境三十万铁骑,是太子缺失的军方势力。
楚应和是我亲爹,是我濒死之际知道的事。
太子需要一个女人,一个能拿下楚应和的女人,所以我才能入府。
可楚应和没有收下我,我想起当日我那般求他,求他收下我,收下我就不会死,可他没有。
我亲爹,弃我,致我沦丧魔窟,如今死而复生。
四十八岁的将军楚应和后院空无一人,送他一个女人,便是太子选中我的根本原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以为我是黄雀,没想到太子才是。
上一世入太子府当日,我就被灌下落胎药,那个我利用入太子府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太子将我培养成一柄温柔刀,要抵住楚应和咽喉,成为能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
太子请了十几个人教了我二年。
扬州瘦马的伎俩,便是女人都能被我摄魂夺魄。满腹诗词,榻上可得鱼水之欢,桌案亦可得添墨之才。
我曾想过离开。
「你若敢起异心,孤就刨了你爷爷的尸骨一日鞭尸三次。你若乖乖听话,事成之日,孤做主让你做你爷爷嫡亲的孙女。」
那老头沉眠祖坟,又怎能因我这样的人不得安宁呢?
我无法面对他,我怕他会怪我,怪我将日子过得如此不堪,他得多心疼啊。
爷爷,莫受与我一样的苦,等着我,等我去见你。
我便是一缕残躯的魂魄也能在他身边尽孝,以报十年养育之恩。
3
楚应和没碰我,便是我如何哀求都无果,离开之际还问我。
「姑娘耳边胎记可是与生俱来?」
不等我回答,楚应和就摆摆手送走了我。
如今看,倒是耳边胎记让他犹疑是自己失去的女儿。
可他不知道,就因他没有留下我,太子就下令剜我眼,去我膝,烧发断指... ...
濒死之际,竟听到太子嘲讽。
「你竟是楚应和的种?害孤白白蹉跎了几年,竹篮打水一场空!」
水榭斑驳,光线昏昏,太子如约而至。
我的思绪从上一世回到水榭。
暧昧的香料气,舞女侬语让人无暇理智,太子鼻息发出淫邪一笑。
「这就等不及了?」
我带他到了我定好的雅间外,不看他,勾着他的腰带轻声喃。
「我唤,才能进来。」
语罢我只眉眼湿润看他,就感受到他急不可待。
扬州瘦马的伎俩总归是花样繁多,不必太多,只消看一眼便可摄人心魄。
这都是在东宫学的本事。
屋里秦之念见我进来,愤愤不平责问。
「耍什么花招,这什么腌臜地方。」
我静静的将香炉点起,压低声音制止道。
「去闹起来,让太子殿下瞧瞧你现在的模样,一并表达了拒绝之意,我也好过与他说了一遭。」
秦之念语塞。
「他等了那么久,你也等了那么久,总该吊吊他胃口,他才懂珍惜姐姐?」
不到一盏茶,我就在隔壁看到太子急切进来。
那浓郁的催情香定会让二人无法自拔,特别是早就在屋里的秦之念,情难自抑,很快就传来秦之念的哼嘤声。
事情已成。
离开后我径直朝着楚王府去,楚王府挂着孝。
楚老王爷共有二子,长子楚应和,次子楚应遂,今日是楚应遂的头七。
门口设着灵棚,相较与今日元宵灯会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听说是几日前死于一场刺杀,为楚应和挡刀而死。
这样热闹繁华的日子里,楚家竟是挂白。
我拜祭亡故之人。
「小女初入京时,曾对上过已故老王爷的词,今日特来拜祭。
」
众人惊措,没想到那个京都小才女已然长大。
我侧身故意显出耳下侧的胎记,离开时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姑娘,我家王爷有请。」
我猜的不错,果然是这个胎记让楚应和认出我。
来这里我是带着赌的成分,王府若真有个流落民间的女儿,那定有人知晓,即便今日不成我还有后招。
我见到楚应和是在他的书房,他没有多言,只是认真的查看我的胎记,又问及家人。
「难不成,王爷知道小女身世?」
楚应和双目微红似有千言万语,却未发一言,良久才沉了沉开口。
「何止知道,若我猜的不错你大概就是我的女儿。」
「女儿?」
事情顺利的让我来不及思考,我顺势跪在楚王爷脚下哭泣着喊爹。
只是恍然我想到了老头子。
当年初入京城,偶然对上酒楼摆在门里的词。
后来才知道是那个楚应和的父亲,老楚王醉酒留词,他直言谁若能对出后句,楚王府愿与其兄弟相称。
无人敢对,毕竟老楚王是当今圣上的同胞。
只是幼时我被老头子娇宠坏了,大言不惭就填了词。
也是当日,我的爷爷走了。
爷爷,你从不提及我的身世,究竟顾及什么呢?是怕我贪慕权贵从此离你而去么?
当日我便安顿在了楚王府。
5
我曾问过爷爷我究竟是谁的女儿。
「瑛瑛是爷爷的孙女儿,自是秦家的女儿。」
我知他这样说是哄我,怕我因为自己是养女自怜自艾。
「老头儿,你骗我,我知道自己是养女。」
爷爷大笑。
「真假又如何?爷爷当你是宝贝,你便是爷爷的宝贝。」
可假的就是假的,做不得真。
三日后,我让人去接了丝丝来楚王府,她一见我就扑通一声跪在地方哭成泪人。
「大姑娘竟与太子私通,京里传的沸沸扬扬,酒楼说书的先生都在讲这段儿。
说是姑娘恬不知耻给太子下了催情的香。
老爷气的要打死大姑娘,夫人也挨了打,大姑娘跟前儿芳儿被活生生打死了。」
我猜到了,因为说书的是我找到,不闹大,太子怎么上门?
「姑娘怎么成了王府的姑娘?前日楚王爷到家,夫人都吓晕了二次。」
我为丝丝擦了眼泪,又将家里的事情了解了个干净。
原来元宵灯会次日,京都就有七八个说书的先生说起这段故事,仅一日就全城发酵起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一世便是秦之念将我未婚有孕的事散播出去,闹得人尽皆知,这一世我便加倍奉还。
我只想看看,如今败坏秦家门楣亲女秦之念当如何呢?
秦家会对她如何,会不会为她做主。
不过,秦家的名声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毕竟我已经是楚王府的人了。
又过几日,楚应和带我回到秦家要籍契。
「秦家育你数载,该去道别。」
马车上的他闭目养神。
楚应和话很少,身为将军他的体魄看着瘦一些,却是精瘦。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周身都是不可质疑的威严。
按理说这个年龄的男人该是留着须髯,他确实干干净净的没有蓄,倒也显得年轻,我想他大概是因为还没有正妻的缘故。
这几日我也看了楚王府,里里外外除了我和丝丝,居然没有一个母的。
他为什么没有妻妾,是思念我的生母么?
我的生母又是谁呢?他为何抛下年幼的我,从未找寻。
自我与他认亲后他还始终未说我生母的事情,我想我的娘亲,或是是不被王府认可的女人。
就如我不被秦家认可一样,这么想着,愈发觉得楚王府道貌岸然。
回到秦家,养父秦蔚恭顺的交出了籍契。
「下臣是万万没想到,瑛儿竟是王府的姑娘,还望王爷能善待她。」
秦蔚说着几乎就要哭了。演的挺像,许是怕楚应和追究他苛待亲女吧。
看吧,规矩,总是势利的。
前几日我还是秦家养女,任由秦家主母苛待,他也不曾看我被苛待,现在我是楚王府独女,他便是一副慈爱模样,看我也如亲女一般。
出门之际,秦之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她拽住我的衣衫质问道。
「下作的娼妇,你敢害我,是你害我的... ...」
我实在没有想到较弱如秦之念,居然也有这样大的力气,到底事情此事真的落在她身上,她才能知道我上一世的切肤之痛。
楚应和挡在我身前,面色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