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深山老林，一列尸体被黑竹竿架起，额头上贴着黄符，像被控制好了一样，按照线路往前跳去。

这个让人脊背发凉的画面，不只是恐怖电影的某个情节，在我国湘西偏远部落，曾真实存在过赶尸人的职业。他们专挑深夜启程，一夜赶尸30公里，就为了把客死他乡的遗体送回生他的故乡，由亲属为逝者落土下葬，入土为安。

整个过程，赶尸人究竟是怎么控制尸体，连夜赶路的？难道他们心里不恐惧吗，为何干这一行的人越来越少了？

用竹竿架起，身披白色长袍

20世纪50年代，还有人亲眼见过赶尸人，当时差点吓破胆。

一首一尾2人，通常是师傅和徒弟，无论严寒酷暑都穿一身青灰色长袍，头顶宽檐圆帽，腰上还系着一条黑腰带，里面挂着一沓厚厚的黄符。

二人中间的一竖列，就是用黑竹竿架起来的一排尸体，每一具用粗麻绳捆绑固定，竹竿夹在腋下，身披白色长袍。随着两人同时用力抬起竹竿，冰冷的身体就被架了起来。

带头的师傅启程前，会使足力气敲声响锣，声音震彻山谷。随着行走的节奏，整排遗体受重力作用一上一下，加上竹竿被涂成黑色，在夜里自动“隐形”，从肉眼上看赶尸队伍就好像恐怖片里，伸直胳膊一蹦一蹦的僵尸，场面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偶然撞见赶尸队的人，会直接吓得头皮发麻，误以为赶尸人会施巫术，靠着符咒控制尸体自行跳动，但掀开那层神秘面纱，他们只是死去遗体的搬运工罢了。

用湘西最后一批赶尸人田铁武的话说，“赶尸人就像是挑夫，实际上是把客死他乡的尸体挑回家，只是这个称呼听得骇人罢了。”著名作家沈从文先生，在他的文学作品中也曾有过类似的描写。

干这一行，还有个心照不宣的规定，“只在夜里赶路，尽量不要让活人看到。”

这么做的并不是故意玩神秘，而是顾及活人的心理。毕竟谁突然撞上一排硬邦邦的尸体，一颠一颠往前漂移，都会吓得一哆嗦，嫌晦气不说，心脏都可能吓出毛病。

而且客死他乡的尸体，一般距离故乡有很长一段距离，一般要走几天几夜，大白天肯定会吓坏不少村民，所以都会昼伏夜出，而且力气要足够大，最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才能扛得起数具尸体的重量。

干这种力气活，那些细胳膊细腿的人早被累趴下了。入这一行还有个特别的要求，就是最好长得丑，据说这样更符合赶尸工的气质。

其实，这一行出现的来历，让人听了也不忍心酸。

最早出现在明清时期，当时湘西一带生存环境恶劣，许多壮年常常离家，徒步到四川、贵州地区打猎采药，来维持生计。由于山上猛兽横行，采集虫草药物时很有可能被野兽撕咬，或误食毒性草药丧命，所以许多男丁就不幸客死他乡。

湘西一带又流传着逝者落叶归根的观念，人死了只有埋到家乡，才算真的安息。所以大量运送尸体的需要，催生了赶尸人这个行业出现。一般富贵人家会派人力马匹运回，普通老百姓花不起这个钱，街坊邻里就会凑钱，雇赶尸队把整个村的遗体一起运送回乡。

但几天几夜的路途，如果是炎热高温的夏季，他们又是如何保证尸体不腐烂发臭呢？

符咒浸泡草药，服用朱砂防腐

为了让亲属接收完好的遗体，得到慰藉和安宁，赶尸人用了诸多手段，来防止运送过程中腐烂。一是将黄符浸泡草药，二是服用带有防腐作用的朱砂。

在启程前，赶尸人会为每个固定好的遗体贴上黄符，这些被贴在尸体额头上的黄符，并不是制造恐怖、故弄玄虚，恰恰是为了防腐。

因为每道黄符都经过草药充分浸泡，可以起到很明显的驱虫防蚊的作用。遗体外层宽大的白色长袍，和大大的宽檐圆帽，也是防止运送途中受到外力撞击，从而最大程度保护遗体的完好。

当然，符咒只是遗体防腐的第一道工序。湘西一带盛产朱砂，朱砂又具有良好的防腐作用，能抑制寄生虫和病菌活性。因此他们还会往往每具遗体口腔里，塞入几粒朱砂，来延缓器官腐败的时长。

原始的防腐措施，当然不如现代冷冻保鲜的科技效果好。所以在这些人工操作外，他们还会充分考虑运送遗体的季节气候。一般只在秋冬两季接活儿，温度降低，尸体本身也不容易很快腐烂。

为了不让遗体过多颠簸变形，赶尸队也不能一味追求速度，贸然加速往前奔。还要考虑队伍前进的方向和速度，以及赶尸人的体力、耐力，一般情况下，赶尸队会从午夜12点出发，走到凌晨4、5点就停下歇息，整晚能走30公里。

曾经深入湘西一带采访的记者问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只有一个人，能不能护送遗体回乡呢？”

田铁武顿了顿，神情凝重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会略显残忍，需要把遗体进行肢解，切分成小块，背在身上才能赶路，别说亲属看到容易崩溃，就连我们心里也很难承受，所以这种方式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用。”

现在，即便我们认识了赶尸人这个行业，但总觉得它会跟巫术、迷信色彩搭边。那这些即将消亡的赶尸人，所做的事儿到底是科学还是迷信呢？

科学还是迷信？

如果把赶尸人放在当今社会的工种来看，应该属于殡葬行业，起到遗体善后处理、运输的作用。

从目前的考究来看，赶尸人这一行在旧社会确实存在，只是随着时代发展变迁，殡葬技术改革而迅速走向消亡。就连湘西最后一批传承人田铁武，也改行成了芷江绝技艺术团团长。

不过记者在采访他时，田铁武仍然流露出对这份职业很深的情感，也谈到大众对于这个没落行业的固有认知。

“真正委托我们运送遗体的亲属，是不会说出‘赶尸’两个字的，他们的请求比较隐晦，一般会说请师傅‘走一趟脚’。听亲属念着，拿黄纸写下逝者的生辰离世时间，写好插在腰间。

第一次赶路时，我吓得脸色发白，腿脚都哆嗦，但师傅说，你害怕的尸体，也是别人正思念的亲人。那之后，恐惧就少了许多。”

当他们赶完路程，抬着遗体刚进村子时，就看到逝者家属蒙着孝布，一个个眼睛红肿，解下草绳后接到他们手里，核对入殓。快的话当天就会下葬入殓，埋入地下，至此亲属心里的疙瘩也就放下了些。

所以，不同于追求刺激骇人的恐怖片，真实世界里的赶尸人，他们做的是一份高尚的工作。让客死他乡的人，能魂归故里、落叶归根，找到来时的路，也给悲痛的亲属心里一丝慰藉。

无奈的是，太多人对这个没落的行业，存有巨大误解。只希望未来能有更多人，认识这个即将消亡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