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小怀海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沉默起来,他常常能一个人坐在海岸的沙滩上,呆呆地望着涌动不止的海浪。
海浪一阵一阵地拍打着礁岩,冲击着沙滩,在海浪冲击力的作用下,水和岸的交合处泛起无数的白色泡沫,随着海浪的退去,泡沫很快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浪复一浪,无始也无终。
小怀海的眼光常会从细小的泡沫看起,一直看到海的尽头,看到海天交融之间冥冥的深处,看到阔大无际的混沌宇宙。
在这苍苍茫茫的莫大的空间中,小怀海又回想到了“我”。
“我”是谁?
“我”处在这空间中的哪一个地方?
“我”会死吗?
死的时候“我”痛不痛?
死了以后,“我”又会去什么地方?
“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又会去向何方?
是不是也像这无始无终的海浪,周而复始的来来去去?
他来到庙里,庙中香烟缭绕,烛光照人,人声鼎沸,钟磬不绝。他感到奇怪,以前可没有这样的声势规模,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他才听说,菩萨显灵了,救了半个村子的男人。
据说数天前渔民出了远海,遇上特大的狂风暴雨,渔船在大海里就像一片枯黄的树叶,随浪起伏,由风摆佈。眼看着就要没命了,众人挥舞着双手,向天上喊着,祈祷老天爷的帮助,但毫无作用。
不少绝望的渔民都哭了起来,有一个老渔民从仓底哆哆嗦嗦地捧出了一算木佛像,他单腿跪在船头,一手举着佛像,一手紧拔着船絃,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发发慈悲吧,佛祖救我!”
奇怪的是,三呼之后,居然风小了,雨停了,浪平了。
人们把释迦牟尼佛叫做“佛陀”,简称为“佛”。
庙里的香火都集中在佛像的前边,佛像前的地上跪着感恩戴德的女人们,黑压压的一大片。
有的跪在地上,挺直着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始终微笑的佛像,又中重複不断地说着感恩的话;有的不住地磕着头,头撞在地上还发出“咚咚”地回响;有的人头挂在地上,好长时间也不抬起头来,传过来的却是喜极的持久的啜泣声。
大悲和尚带领着一批小和尚在佛堂的一个侧面,很有节奏地敲着木鱼。在木鱼节奏声的引领下,小和尚们用十分优美回转的旋律,吟唱着经文。他们在替所有获救的人,在替所有立在岸边等候的亲人们唱赞美诗。
小怀海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几面。
那么多的人只有一个信仰,那么多的人都心虔意诚地匍匐在这里,这里没有一点恶的念头,这里有的尽是善的皈依。
多好的场景,多好的气氛。人生在这里变得美好,未来在这里变得有希望。小怀海原先有许多的迷茫,有许多的不知所措,有许多的空虚,在这里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了。
小怀海想到死去的母亲,想到出走的哥哥,想到辛勤操劳一辈子的父亲,他的眼眶湿润了。如果早一点来,如果有佛的保佑,他们的家或许就是一个很幸称的家。
梵钟阵阵,泣语声声。
小怀海在人群的最后面,不自觉地泪流满面。他慢慢地跪倒在地,面对着和善、微笑的佛像,心中陡然升起庄严肃穆的感觉。
他慢慢地弯下了腰,把头重重地叩在地上。“佛啊,保佑哥哥,保佑爸爸。佛啊,保佑我,也保佑所有这些跪在地上的人吧。”
木鱼声声,颂歌阵阵。
“佛啊,您保佑大家吧,大家都会来侍奉您的。”
在小怀海的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悠扬而缓慢的声音,这声音好像很近,近得就在耳边,又好像很远,远得如在天边。
“来吧,我的孩子,到我的身边来吧。”
小怀海一惊,抬起头来,上面并没有人;回过身来,身后也没有人。小怀海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把头埋在地上。
“来吧,你会脱尽苦难;来吧,你会出凡入圣。”
听到这几,小怀海不怀疑了,是有一个人在和他说话,是谁?他不知道。小怀海害怕起来,他站了起来,转身就跑。不知怎么的,他还没有跑出庙门,只觉得背后有一只手在拉他,他猛地一挣,却摔倒在庙门之外。
他感到奇怪,回头一看,身后还是没人,往前一看,却见一个老人在向他招手。
他使劲揉了揉眼,分明是个老者,光着头,眉慈目善地在向他微笑。小怀海爬起身来,习惯地掸了掸衣服,向老者走去。他走了几步才发现,老者早已不在前面了。
小怀海向四面望去,不见一个人影。他奇怪极了,慢慢地走回家去。
真是见了鬼了!
明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