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9岁那天晚上,继父闯入了我的房间。
我蜷缩在漆黑的角落。
破烂的旧被包裹住身体,口腔内弥漫着的血腥味儿。
四肢僵硬,剧痛难忍。
浑身皮开肉绽都是伤痕。
除了哭泣,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恶心、无助、恐惧,充斥着我的内心。
我不是没有逃跑过,逃到社区,逃到派出所。
他们会安慰我,再次送我回去。
没人愿意养大一个陌生人,于情于法都不可能,我只能重新回到监护人身边。
而我的家人,只有妈妈。
再无其他。
我妈生在重男轻女的贫困农村,娘家收了一万块钱,被迫嫁给我爸。
然而,我妈没过上好日子,她多年生不出儿子,又被婆家赶出家门,流浪在外。
我们娘俩来到小镇,妈妈当服务员认识了继父,领着我住进他家。
从此,我原本灰暗、可怜的人生,变得更加凄惨、悲凉。
继父是个屠夫。
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浑身散发的血腥味儿吓到了。
他膀大腰圆,戴着黑色的围裙,衣服上永远沾染着未干的鲜血。
他的屋子里摆满了砍刀、放血刀、镰刀、剁骨刀、斧头、刺刀……
宰杀猪牛羊,屠杀猫狗兔,对于继父而言,如同踩烂一只蚂蚁,轻而易举地碾死生命。
他看向我的目光,与看待牲畜,没什么区别。
他收留我,然后说:“把这丫头的名字改了吧,叫娇娇,忘记过去,开始新生活。”
妈妈陪着笑脸,马上同意。
那副巴结讨好的模样,将继父视为救命稻草。
我害怕他。
以至于他把粗糙的大手,伸进我裙子里的一刻,我连尖叫都不敢。
我惊恐不安,哭着找妈妈寻求帮助。
我的妈妈,劈头盖脸责备我——
“谁让你长得年轻漂亮?天生一副下贱样儿。”
“怪你故意勾引男人,都是你的错。”
“不省心的狗东西!你要是个男的,我至于受这么多苦吗?”
妈妈的辱骂,让我陷入自我怀疑。
或许……我真的是个祸害?
我不能再给妈妈制造麻烦。
于是,当继父啃咬我的身体,我逃出家门。
我哭着跑到派出所求救。
外面是漫天飞雪。
寒冰刺骨的冬日里,我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和拖鞋。
叔叔阿姨递给我一杯热水,联系了我母亲和继父。
继父说,我早恋逃学,他才会惩罚我。
妈妈说,不管教我,早晚学坏。
大家纷纷开导我、批评我,似乎犯错的人是我。
“这世上哪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你现在还小,容易误会爸妈的苦心。”
“生养之恩大于天,你要感激妈妈的辛苦,感谢继父的收留之恩,不能耍脾气。”
“老人这辈子不容易,父母有错,你要多包容、多理解,不能诋毁怨恨。”
所有人顶着温暖和煦的笑脸,像是烈日下的朝阳,试图照进我黑暗的心田。
却不知,我生在肮脏龌龊的泥沼深处,几句安慰的话,怎能挽救我腐烂恶臭的人生?
我每日每夜深陷绝望。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白枫。
这个英俊冷酷的男孩,让我自闭孤僻的内心,悄悄盛开出一朵朵绚烂的小花。
他是继父的儿子。
气质、长相却完全不同于继父。
听说,白枫随了他的亲生母亲。
继父的眼睛空洞灰暗,有一种凶狠歹毒的杀气。
白枫的眸瞳明亮幽深,带着对世间万物的冷漠和蔑视。
他从未和我说过一句话。
哪怕面对我的妈妈,他也是沉默不语。
偶尔他的心情不错,会和继父闲聊几句。
谈论的话题,永远围绕着‘血腥’二字——
比如,哪种刀刃更锋利,能一击划破皮肉?
再比如,哪个位置的骨头更容易剁碎?
又比如,砍头死去痛苦?还是放血死亡更痛苦?
他继承了继父的残忍,对杀戮情有独钟。
偏偏不同于继父狂躁的性子,他喜欢安安静静的坐在月色下,雕刻人形木偶。
一刀一刀削掉棱角。
临摹活人的五官和皮肤纹路。
制作逼真的四肢和活动关节。
我不敢打扰,不敢靠近,生怕毁掉了他手中精美的作品。
凉薄的月光斜洒在他俊美的脸颊上,映着颀长的倒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我在心里一遍遍回味着他的名字:“白枫、白枫……”
多么动听啊。
在情窦初开时,他意外闯进我阴暗无助的生活。
我只想远远的欣赏他,让我无趣惨淡的灰色日子,添上一笔绚烂的色彩。
可是,这星星点点的美好,被一个狂风暴雨的夏日打得粉碎。
2
我还记得那天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拍打在老旧的窗户上。
妈妈工作的饭店正常营业。
白枫去商场合作、出售木偶。
只有我一人在家。
继父早早回来了。
屠宰场阴雨天生意不好,他杀死一头猪,够卖一整天。
“娇娇,给我拿瓶啤酒。”
继父坐在餐桌前,大声吆喝我。
“李叔叔,我、我脚崴了,你自己拿吧。”
我找个理由拒绝他。
其实,我是不敢靠近他。
我忘不了月黑风高的深夜,他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伸进我的衣服,指甲划过我的皮肤,像是刺刀一样扎人。
“脚崴了?我给你治一治。”
继父站起身,直勾勾地走向我。
太可怕了!
我跳下床,扑向门口。
在他快要破门而入的一刻,我用身体死死顶住门板,求生的念头在我心底横生。
“娇娇,你敢反抗我?”
继父的声音粗犷,语气严厉,狂踹房门。
“李叔叔,你饶了我吧!我妈知道,一定会和你离婚!”
我搬出妈妈,试图救自己一命。
继父突然笑了。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妄地叫嚣着。
“你妈算什么东西?我供你们吃,供你们住,她敢反抗我?”
“你妈一个又穷又蠢的老女人,除了我,没人要她!”
“伺候我高兴了,给你们一个窝住。我不高兴,你们随时滚蛋。”
我的脑袋轰然炸开,唯一的希望瞬间破灭。
怪不得妈妈说:李叔叔是我的继父,让我乖乖听话,不要惹他生气。
原来,我和我妈只是寄人篱下,暂住他家。
“娇娇,你确定不开门?”继父的语气里透着威胁。
我攥紧拳头,默默鼓励自己:不屈服、不认命,只要熬到有人回家,我就能逃过一劫。
哒哒哒——
继父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我提心吊胆。
难道他放过我了?去客厅喝闷酒?
很快,我的幻想彻底破灭。
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肉眼可见,门板裂开一条缝隙。
继父在外面吼叫,“这是你自己找死!”
锋利的斧头狠狠地劈过来,上锁的房门在继父的摧毁下无比脆弱。
我吓得四处逃窜。
狭小的房间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继父透过裂开的门缝盯着我,嘴角徐徐扬起,笑容狰狞可怖。
他成功破门。
“娇娇,你逃不掉的。疯狗我都能砍死,杀你,太容易。”
他拖着斧头一步步走近我。
坚硬的金属刀刃滑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呲呲声。
恐惧让我瞬间放弃尊严。
“李叔叔,求求你别伤害我……”
我卑微地哀求。
我祈祷他良心发现,可怜我,饶过我。
可惜,我错了。
恶魔怎会有人性?
他挥舞着斧头砍向我,刀尖儿擦过我的脸颊,刺入床头。
我浑身瘫软,害怕到极点,便再无反抗的力量。
窗外电闪雷鸣。
耳边是野兽的呼吸声。
黏腻和疼痛,席卷着我的神经,令我窒息。
任由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随着天雷乍然轰鸣。
继父结束了他的罪恶行为。
他拿走威慑我的斧头,只丢下一句恶心人的话——
“19岁的少女,到底是年轻,比老女人舒服多了。”
3
白枫回来时,继父已经出门了。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靠着破败的墙壁,用被子包裹住全身。
明明是燥热的夏日,我冷得瑟瑟发抖。
白枫第一次来到我的卧室。
他开灯,我落泪。
不知是委屈,还是耻辱,亦或是灯光太刺眼,晃得我泪水泛滥。
他的视线扫过残破的房门,一步一步踩过遍地狼藉。
“娇娇,别哭了。”
白枫站在我的面前。
颀长的身形映在凌乱的地面上,他的倒影覆盖在我的头顶。
“我帮你杀了他,好不好?”
我扬起脸,惊愕地凝望着他。
这是相识多日,白枫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竟然是为了我……去杀人?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捏紧被子,恨不得缩成一团。
“娇娇,你先去洗澡,我帮你收拾东西。”
他向我伸出手。
修长如玉的手指触碰到我的额头,揉了揉我的头发。
“别。”我哭着说,“别碰我,我脏。”
“没关系。”
白枫脱掉黑色的风衣,罩在我的肩膀上,“你在我心里是最干净的女孩。”
刹那间,我泣不成声。
白枫的温柔,让我濒临溺死的心脏,再次复苏求生的欲望。
我在浴室里洗刷很久。
明明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上个月我特意报了西北的大学,幻想着远离这座小镇。
我甚至在脑海中一遍遍演练,离开前,我要鼓起勇气和白枫表白。
他若愿意,我们两人做个伴,漂泊在外,相互照应。
结果,所有的美梦都被继父毁了。
我一遍遍搓洗皮肤,把咬破、抓破的伤口搓得血肉模糊,疼得我浑身寒颤。
可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咣当——
外面响起了关门声。
我竖起耳朵聆听。
妈妈和继父一起回家了。
“娇娇呢?”继父质问白枫。
我听到白枫用冷厉的嗓音,斥责顶撞对方,“糟蹋她,还不够?你想逼死她?”
继父当场颠倒是非,“娇娇不穿裤子,在我面前犯骚,哪个男人顶得住?”
不是的!
我不在乎继父怎么说,我不能让白枫和妈妈误会。
我套上一件衣服,冲出浴室。
“妈!你看看卧室的门被砍碎了!是李叔叔他强迫我的!”
我语无伦次地讲述罪恶的过程。
继父一脸不屑,根本不惧怕我揭发他。
偶尔,他发出几声冷笑,仿佛观看我这个小丑在滑稽的表演。
“够了!”妈妈忽然打断我的控诉。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不管你俩谁先主动的,这件事到此为止,日子还得这么过。”
我震惊得望着妈妈不耐烦的模样。
“妈!咱们不该报警吗?”
妈妈甩手扇我一耳光,“我好不容易有个家,你非得闯祸是不是?养大你这个累赘,我受了多少苦!”
我被打懵了,杵在原地,喉咙干哑。
千言万语卡在嗓子眼儿,像是塞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
是啊,我差点忘记了,妈妈恨我,恨我是个女孩,恨我拖累她一辈子。
她不管我的生死,我就自己去报警!
我拔腿就走。
妈妈在身后死死拽住我,“娇娇,今天你敢踏出家门一步,从此咱俩断绝母女关系!”
我的心底一片凄凉。
绝望、无助、愤怒,我被痛苦吞噬。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我的掌心。
我转头,迎上白枫幽深的冷眸。
“娇娇,听话,去我房间休息吧。”
他捏了捏我的手背,似乎有话要说。
我接收到白枫的暗示,随着他离开了滑稽可笑的战场。
我们回房,关门。
我抽泣着问:“你是袒护你爸爸吗?”
白枫轻声答:“不,你走了,你妈今晚就会死。”
他抬眸望向我,淡漠的眸瞳里浮现出一瞬的怜悯,“被我爸杀死。”
白枫打开电脑,给我观看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中——
继父用皮带,沾上凉水,抽打我妈的后背,衣服被红色液体浸湿。
我妈跪在继父面前,磕头求饶。
继父洒满尖刺的图钉,逼着我妈光脚踩上去走路,脚底渗出大片鲜血。
我妈趴在厕所,舔舐继父的排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