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群共读的•第26本

《叫魂》是象群今年十二月份的共读书目。

看到这个标题，就很有阅读兴趣，好像要马上开始看一部故事性极强的清宫剧了。

看完后，发现这本书不止呈现了一部讲述叫魂案件的剧集，里面有故事，有氛围，有细节，同时也从叫魂案这一剧情抽丝剥茧地扩散开，达到了其他清宫剧所未能达到的深度和广度，比如大到当时的经济社会背景，深到君主权力和官僚体系的博弈。

1768年即乾隆三十三年，江南地区出现了叫魂案件。浙江德清当地有两座毗邻寺庙，一座观音殿香火旺盛，一座慈相寺鲜有人问津，后者为了拉垮竞争对手，造谣说当地造桥的石匠在和观音殿共同搞鬼，企图夺取前去观音殿人们的灵魂，用于帮他们造桥。

谣言散布得很快，当时的石匠吴东明甚至收到了别人委托，让他帮忙把写有仇人名字的字条打入桥桩，荒唐至极。吴东明于是把这人告上了衙门。虽然最终荒唐行为得以制止，但在民间，叫魂的恐慌却一直未停止散布和发酵，直到皇帝知晓，恐慌被当权者再一次放大。

作者孔飞力是一名美国汉学家，他写道：“整个社会竟然感受到同样的危险，下层的民众与上层的权贵竟然受惑于同样的不测，这本身就暗示，社会上存在着一个有着紧密内在联系的文化网络。

然而，农民、官僚和皇帝的生活方式不同，他们需要考虑的主要问题也不同，妖术恐慌对他们形成的冲击也就不尽相同。在这里，统一性与多样化是并存的：

在这个国家里，一方面，形形色色的事件分别发生在最高层与最底层，但它们之间存在着密切的相互联系；另一方面，社会就像一面多棱镜，将人们对叫魂的看法以各种各样的色彩反射出来。”

在普通百姓眼里，这是一种对超自然神秘力量的恐慌，他们担心自己身体和灵魂的联系被打破，担心生存问题，但同时，随意指使一个游民为叫魂主谋就能把人送入衙门，这也让普通百姓尝到了一点权力滋味。（这在本书中，被称为权力幻觉，类似状况比如红卫兵，原本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不通过自身努力就突然获得了影响别人生存的权力，很魔幻又很现实。让人联想到疫情封锁期间的隔离…）

而在边缘群体，比如乞丐和游方和尚眼里，这叫魂简直是噩运，平白无故走在路上，都会被素不相识的村民诬陷成在实施妖术，然后被拖入衙门，甚而被屈打成招。

在皇帝眼里，这是对王权权威的挑战，一个是对王权专属的和超自然力量建立连接的资格侵犯，一个是叫魂实施术中的剪辫子行为含有谋逆满族统治的嫌疑，还有一个是各省官员为了维稳和自保隐瞒案件不上报，弘历觉得君主权力被架空，对官场积习甚是气愤。

而在清朝官僚眼里，作为知识分子群体，他们并不相信叫魂力量的存在，原本只是当作谣言处理的案件，在弘历君主权力介入后，这变成了要满足上级需求的工作事件，哪怕没有反贼，也要做出搜捕反贼的样子，得出子虚乌有的线索，如圈友丹儿所说，这不就像是一个职场嘛…

这些是书本之内群体的视角，书外共读的我们则又是另一种视角了。

这共读会在线上进行，刚好是疫情放开后的第一次共读，有人已经阳康，有人刚康，有人刚阳，边交流边咳嗽地，讨论了一趟几百年前的叫魂，以及几百年后的现实，关于权力和权利，关于权力面前是否还能守卫住权利。

在《叫魂》里，好像一旦被抓入衙门，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被施以刑罚，一切均为获得相应口供。

曾经在司法机构工作的圈友树树说，现在这种情况在经济发达地区是很少发生了。除了口供，也会看重其他的人证物证，现在我们更讲究程序正义。或者说，是在程序和灵活性间有个权衡。

当然，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生活中和司法机构接触的机会相对较少，更多的是和一线的部门或机构。

我提到自己作为一个平民百姓的心理矛盾，眼光中、口头上，有很多对现状的不满，这里就不明说了…但一旦现实里遇到某种权力权威，整个人就秒怂，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如如果路边遇到交警，他要查啥，我就会乖乖给他，而不会质问一句说，你凭什么…

圈友树树说，她是生活里很注重个人权利的人。她一定会表达出来。她想起有次车位被抢，老公想争取一下，她反而说算了，但算了不是不去作为，而是放下了车位被抢的结果，但还是要向对方表达出自己权利被侵犯的事实。

圈友Amy也想起自己有次和交警的接触。她因为担心前头孩子的安全，一时把电瓶车停在了路边，回来刚好看到交警在开罚单，她和交警沟通了自己的现实处境，也是迫不得已，后来不知怎么，她一直没有收到这份罚款通知，她怀疑可能是自己的表达让交警一念之差，没有将罚单上交系统。

可能很多人和我一样，是一个不愿和别人产生冲突的人，比如如果有人插队我面前（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我一般都不会说啥，哪怕自己的等待时间因此要延长了…

以前倒也觉得没什么，但当你身边有这些想要去说、真正去做的朋友，我忽然觉到，是否自己的权利边界感太模糊了？也许保卫权利并一定都要建立在冲突的基础上？

无论如何，对于权利，表达出来是第一步，而表达的结果如何那又是另外的事了。不过表达，也是一件需要学习的事情。

圈友Jello提到了不同政体。看起来宏大遥远的话题，其实和我们息息相关。

如圈友姗所说，大多数人不会去关注时政会议啊，政治动态啊，我们最关心的是每天吃什么，如何找到好工作，如何安排家人养老子女教育。

如《叫魂》里的官僚知识分子，对于宏观问题，更多的是知识分子领域的考虑和研究，我们生活在权力范围内，但我们和权力的关系看起来却很是遥远。

遥远，但并不代表事不关己。

我们的教育是让我们去适应权力，而如何在权力面前保卫自我，如何在看似遥远的关系中保存有清醒意识，是一件需要后天自学/共学的事情。

我们不是学者，但我们可以通过书籍、资讯，去了解、去自定义自己和宏观大局的关系。

而不是越活，世界越小。

总体来说，《叫魂》是一本很好看的书，又好看又有内涵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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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王大安

世界本质探究者 / 生活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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