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来源于生活，口述:杨先生，文/小鹿

加完班回到家，灯像往常一样亮着，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前阵子才经历了一波裁员风潮，好不容易保住了工作，但工资大幅度缩水，由原先的15000，直接降到了11000。

至于年终奖，还是未知之数。

我想到每个月的房贷，还有一家四口的日常开支，瞬间头痛欲裂。

但看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心中所有的郁闷立刻消失不见。

我火速吃完了饭，洗完碗再把自己收拾了下，已经到了凌晨。

我悄悄打开了卧室门，原以为老婆已经睡下，没想到她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打着盹。

床头的台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让这个严寒的冬日仿佛多了那么一丝温暖。

我蹑手蹑脚的爬进被窝，没想到还是把老婆吵醒了。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恬静，“老公，你回来了啊”。

我嗯了一声，又想到什么，回了句，“平常这个点你都睡了，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还在看书”。

她没有回话，我突然明白了过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老婆的脸色看着有些苍白，我握了握她的手，冷冰冰的，我赶紧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我的手心不断摩擦，试图给她一点温暖。

老婆原本身体不好，再加上生育了两个孩子之后，体质更差了，每到冬天，浑身冰凉。

看到老婆欲言又止的眼神，我突然很心疼。

我正欲说话，她才开口道，“老公，我想把我妈接过来一起住，可以吗？”

她的语气近乎于祈求，明明是轻柔的一句话，却仿佛一块巨石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虽然现在家里经济条件挺糟糕的，但想到前些年丈母娘对我们这个小家庭的付出，我还是一口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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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身于农村，却在8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原以为我会孤苦无依，没想到被仅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夫妻收养。

那时候，我们家在镇上经营着一个杂货铺，虽然不算有钱，但好歹衣食无忧。

一天，我正和外面的小伙伴玩耍，突然碰到一男一女求助，说他们从邻县过来看望一个亲戚，谁知上车之后钱包被偷了，车行到半路，他们因为没钱买票，被司机赶下了车。

他们一路乞讨才走到这里，现在口渴了，想讨一杯水喝。

和我一起的小伙伴，看了他们的穿着，纷纷露出嫌弃的眼神。

我记得当时他们身上的衣服很旧，还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

看他们的年纪，也不年轻了，看着比我父母年长不少。

他们说话的样子，眼神很真诚，倒不像骗人的样子。

爸爸妈妈一向教育我要助人为乐，所以我不顾伙伴的劝阻，把他们带回了我家。

爸妈一向敦厚善良，自然很热情的接待了这一男一女。

妈妈不但给了他们水喝，还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招待他们。

也就是吃饭的空隙，我们才知道他们是一对夫妻，此行是为了看望一个亲戚，没想到途中遭遇了小偷，就连亲戚的地址也找不到了，一路流浪到了这里。

爸妈可怜这对夫妻，特意留他们住几天再做打算。

刚开始他们怕麻烦我们，并不肯留下，最后在我各种撒娇卖萌之下，他们才答应留下住几天。

可没想到在第二天，我家里就发生了意外。

那时候，我在爸妈的吩咐下，带着这对夫妻在外面闲逛，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家里遭遇了一场大火。

也就是因为这场大火，年仅八岁的我失去了我最爱的爸爸妈妈，也失去了我唯一的家。

因为爷爷奶奶不重视我爸爸，也连带着不重视我，所以他们并不愿意收养我。

而我的外公外婆早逝，还有一个舅舅早年和我们家闹了矛盾，并没有怎么走动。

所以，当时的我就成了一个无人愿意收养的可怜虫。

最后，还是爸爸妈妈收留的老夫妻找到我说，“可怜的孩子，年纪这么小就遭遇这样的事，如今我们因为一碗水结缘，也算是命运的安排，而且我也没有孩子，不然，你就给我们当养子，让我们来照顾你如何？”

从我记事起，爸爸妈妈就教育我不能给别人带来麻烦，但如今父母去世，我一人孤苦无依，而如今有人主动要带我一起生活，我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我几乎是立刻答应了。

父母丧礼结束后，我跟着这对夫妻回了他们老家，湖北的一个农村。

自从我和他们一起生活之后，他们对我更是视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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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已经45岁的养父去了工地干活，而养母则在距离县城不远的村里租了一个房子，就是方便我上学。

养母每天为我准备一日三餐，还在院子里种了应季蔬菜，养了几只鸡鸭。

养母性格很温和，和周围邻里都相处的很不错。

而养父性格敦厚，朴实无华，也很勤快。

我也在他们的精心呵护下日渐长大，虽然生活不是特别富裕，但衣食无忧。

对此，我特别感谢我的养父母，我在心里也默默告诫自己，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高考后我被武汉一所大学录取。

养父母格外高兴，还特意给我举办了升学宴。

原本举办升学宴应该是一件大喜事，但因为开席之后出现了一点波折，导致养父母情绪有一点不好。

原本和养父不太和睦的大伯不请自来，当着众人的面嘲笑养父生不出孩子，所以只能随便从外面抱一个孩子回家养。

他的话才说完，原本热闹的宴席上突然鸦雀无声。

我看了看养父的脸色，有难堪，有难过，还有我看不懂的情绪，而坐在一旁的养母却不停的抹着眼泪。

养父母一向与人为善，从不欺压他人，为何和养父有些血缘关系的大伯要当着众人的面揭开养父的伤疤？

我气不过，于是站起身来，对着大伯说道，“大伯，我尊敬您是长辈又是我爸的亲哥哥，所以称您一声大伯，今天是我们家的大喜事，您不但不说声庆祝的话，还当众揭开我爸的伤疤，您扪心自问，您是否担得起这声称呼呢？”

语必，大伯看着我，只道了句“你你你”，再也说不出其他反驳的言语。

台下的亲朋好友开始窃窃私语，也纷纷出来指责大伯不厚道。

最后，大伯灰溜溜的跑了。

宴席结束后，养父喝的红光满面。

在我印象中，这是养父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几乎来者不拒。

养父走路颤颤巍巍，好在他并不算胖，不然以我和养母之力都很难扶住他。

到卧室不到三分钟的距离，养父嘴里一直在絮絮叨叨，也清不清楚什么。

等我把他放置在床上，准备给他拖鞋的时候，养父突然说道，“小伟，今天你给全家都争气了，还有，今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称呼我为爸，这感觉真好”。

听了养父的话，我突然心生愧疚。

以前，我一直称呼他和养母叔叔阿姨，原来其实他心里是在意的。

这么多年，养父和养母供我吃穿，完全把我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确实堪当父母。

我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我11岁那个冬天，我因为感冒最后感染肺炎，养母在我床前不眠不休照顾了整整十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而养父从工地一下工就来医院看我，还给我带来各种有趣的玩具，因为他知道我身体不舒服，想要逗我玩。

他们的恩情，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忘。

既然他那么在意，那以后我就称呼他们为爸妈，给他们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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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四年，匆匆而过，毕业后我去了一家公司做广告设计。

刚开始工资不高，不到2000，撇开房租，交通，吃喝基本所剩无几。

我存了半年工资，给爸爸和妈妈都换了一个智能手机。

他们嘴上责骂我浪费钱，但脸上的笑容藏不住。

我知道他们心疼我在外面赚钱不容易，但他们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幸福。

在我28岁的时候，家里支持了一部分，再加上我自己的存款，我在武汉有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套房。

虽然这套房子脱离了市中心，但好歹有了自己的家，我的心也有了从未有过的安定。

在这一年，我也和相恋一年的女友走入婚姻的殿堂。

她温柔体贴，宽容大度，善解人意，我对她一见钟情。

虽然她出身单亲家庭，但性格很好，我们俩结婚后，她对我养父母也很孝顺。

她给岳母买礼物，也会有我养父母一份，从不偏不倚。

我觉得，能够遇到养父母，又能娶到这么好的老婆，真的是老天对我的眷顾。

我和老婆结婚的第二年，我们的龙凤胎宝宝出生了。

养父母特别开心，他们不但从家里带来了土特产，还给两个孩子包了20000的红包。

这对于靠着种田种地来过活的他们来说，真的很不容易。

那时候养母已经60多岁了，身体也不算太好，但还是不辞辛苦帮着照顾老婆月子还有孩子。

直到养父出了一个意外，养母才一脸愧疚的离开。

在老婆出月的第10天，养父在干活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全身多处骨折，最后被工友送去了医院。

得到养父受伤消息的那一刻，养母一脸愧疚的对我们说道，“孩子，你们爸爸出事了，原谅妈妈要回去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养母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到处奔波，我憎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把他们接来身边照顾。

看着养母头上的缕缕白发，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了眼眶。

我抱着养母哭着说道，“对不起妈妈，请原谅儿子不能在跟前尽孝”

养母却握着我的手安慰我道，“孩子，你的难处，我和你爸都懂，你们在外面要好好的，不用担心家里”。

我送养母回老家的时候，特意和公司请了十天假，在家里帮着照顾养父。

十天假过后，我只能一脸愧疚的和养父母告别。

我才第一次体会到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有房贷，有孩子，还有日渐年长的养父母。

但生活还是要向前看，而我只能不停的往前面奔跑。

之后，我们把岳母从老家接来家里帮忙一起带孩子

毕竟有两个孩子，老婆精力有限，有岳母一起帮忙，我们也更放心。

岳母是一个好人，虽然有儿子，但从来不重男轻女，当知道我们需要帮忙时，立刻辞掉了月薪2000的工作，过来帮我们带孩子。

而且她性格很好，从来不啰嗦，也从不插手我和老婆之间的事情。

在宝宝养育方面，她从不擅作主张，总是听取我们的建议，按照我们年轻人的想法来带孩子。

我很欣赏岳母的为人处世，在她帮忙带孩子的三年里，我们从来没吵过架，相处的很是愉快。

之前我提出每个月给岳母2500的辛苦费，但被岳母拒绝了，岳母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容易，而且手心手背都是肉，落落从小就懂事听话，孝顺体贴，能帮到她我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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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宝宝上幼儿园之后，岳母因为家里有事，就回去了。

老婆想着孩子上幼儿园了，就有了重新回职场的打算，但经不过俩孩子三天两头的生病，她也暂时放弃了工作的打算。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过着，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小舅子会因为一场意外而失去宝贵的生命。

那天晚上，我和老婆正在家里逗着两个孩子，突然接到了岳母的电话。

电话那头，她泣不成声，说小舅子骑自行车撞到一个大石头上去了，正在医院抢救。

我们把两个孩子放在信任的朋友家，就匆匆忙忙赶了回去。

等我们到医院时，小舅子刚好被推出抢救室，被医生宣告死亡。

世界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小舅子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时候，岳母显些晕倒，好在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在场的人无不为小舅子惋惜。

他也才21岁，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原本有着大好年华的他，现在却出了这种意外。

小舅子丧礼办完后，岳母还是郁郁寡欢，胃口也不好，瘦成了皮包骨。

老婆和公司请了一个月的假陪伴岳母，好在在老婆的开导下，岳母心情也舒缓了很多，甚至催促老婆去公司上班。

我怕岳母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就邀请她来和我们一起住一段时间，但岳母拒绝了。

上周老婆回去看了岳母之后，这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老婆说，“之前一直以为我妈状态挺好的，这次回去，我发现自从弟弟去世后，她其实一直没有走出来，她每次在我们面前强颜欢笑，只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现在邻居张阿姨也去北京带孙子去了，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个可以照应的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老婆话说完，就落泪了。

我想到前几年岳母对我们小家庭的付出，几乎立刻答应了老婆的要求。

本来孝顺老人天经地义，再加上岳母失去了儿子，如今只有老婆一个女儿，我们都不照顾，还有谁愿意照顾呢？

第二天刚好是周六，我和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岳母家。

一进门两个孩子就欢快的叫着“外婆”，岳母也是高兴的紧。

吃饭的时候，我和老婆就和岳母表明了此行的意图，她拒绝了，不过这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最后我给了两个孩子一个眼神，他们俩收到我发的信号，开始各种撒娇卖萌，终是哄得岳母答应了。

如今岳母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了，倒是了却了老婆的心愿，看到老婆和她妈妈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突然想到远在老家的养父母，心里一阵愧疚。

于是，我抽空回了一趟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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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回来，养父母高兴的很，很早就准备了我喜欢的各种吃食。

好像才一个月没见，他们苍老了很多。

是啊，今年，养父母都差不多70了，还在地里干活，养猪养鸡养鸭。

他们一有余钱就想着补贴我，养母说，“家里两个孩子，开支大”

我不肯接受，养父就瞪了我一眼，“让你拿着就拿着”

养父母这些年来一直在为我，为我这个家庭付出，而我，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如今，岳母已经和我们在一起，有我们陪着，而养父母，辛苦了大半辈子，我还没有能力让他和我们一起共享天伦。

我感觉到自己很不孝，眼睛一阵湿润。

养母看出我的不对劲，忙问我怎么了，我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随便找个理由敷衍道，“妈，没事，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

我这个理由这么蹩脚，他们自然不信。

最后我只能坦白道，“我就是觉得自己没用，岳母已经在我们家住下了，而我却没有能力接你们来家里养老，如今你们一把年纪了，还在干活挣钱，是我太没用了”

养母轻轻的替我拭去眼中的泪，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傻孩子，这多大点事啊，我和你爸虽说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算硬朗，虽说赚不了大钱也算自食其力，我和你爸就一个想法，不能像其他父母一样给你很多金钱上的支助，但也绝不想托你后腿”。

我没有说话，养母又继续说道，“当初落落生下孩子没多久，你爸出事了，妈妈急着回去照顾他，没有帮你们带孩子妈妈已经很愧疚了，是亲家母辞掉了工作帮助你们这个小家庭，孩子上了幼儿园她才回去，这份恩情，不说妈妈，你也是需要时时刻刻记住的，现在她中年丧子，身体也不怎么好，你们照顾她，给她养老是应该的呀，这恰恰说明，你是个感恩的好孩子呀”。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养母的一番话，让我再次感动的落泪。

此时，养父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

此时一切无声胜有声。

养父母的包容和理解，让我重新审视生活的意义。

2024年，或许生活会更加艰难，但只要一家人的心都团结在一起，那么再大的困难也会迎刃而解。

再次，也祝愿我的养父母，之后每一天都能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