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龙:《开元天宝遗事》叙考

古代小说研究 2024-10-13 06:51:49

开元天宝遗事二卷

日本宽永十六年刊本《开元天宝遗事》

【叙录】

《开元天宝遗事》二卷,五代王仁裕著,日本宽永十六年(1639)风月宗智刊本。大本一册。前有王仁裕序。卷端首行署“开元天宝遗事”,次行标“开元”二字,无“卷上”字样,然下卷首行又署“天宝遗事卷下”,末署“天宝遗事卷下之终”字样,然二卷叶码则连排。

正文四周文武边,粗黑口,双对花鱼尾,无界行,半叶十行,行十八字。末有“绍定戊子刊之桐江学宫山阴陆子遹书”之识语。

末行署“宽永十六年仲秋吉日,二条通观音町风月宗智刊行”,又有次印本,与前不同者署云“鹤屋町田原仁左卫门刊行”字样。又有古活字本,大本一册。

正文四周文武边,粗黑口,双对黑鱼尾,无界行,半叶十三行,行二十字。

日本江户间抄本《开元天宝遗事》

【考证】

《开元天宝遗事》为笔记中之名著,然即此文人喜读之书版本流传却颇少见。就单行本而言,仅国图存明建业张氏铜活字本之孤本存世,再无别本。而丛书本则有《续百川学海》《说郛》《历代小史》甚至于《唐人说荟》《唐代丛书》之类俗本,自不可靠。

此书有日本元和间古活字本,然极罕见,日本仅东洋文库存一部。

《故宫所藏观海堂书目》录一“日本刊本”,有“森氏开万册府之记”朱印,今藏台北故博,然云“刊本”,则何澄一误,此即日本古活字本,为杨守敬舶归之旧籍,《留真谱》二编有书影 ,每半叶十三行,行二十字,大黑口,四周双边,无栏线。

至宽永十六年,又有风月宗智、田原仁左卫门刊本。

古活字本及宽永本前皆有王仁裕自序及目录,后有陆子遹跋,文本亦几全同,尤要者,个别讹误亦同,可知宽永本当据古活字本翻刻。

清抄本《开元天宝遗事》

然有学者认为此古活字本“文本部分内容与顾氏本及张氏本相同,且版式与顾氏本相近,推测此版底本与元和本底本同源,属桐江学宫本系统,为早期流传至日本的版本,但并非有直接传承关系。”

此说未能考虑和刻本于翻刻时多有改动行款之例,且其个别异文亦多字体相近者,或宽永本翻刻时手民误植,或于元和本稍有校改,于二者相承之关系并不能构成有力反证;其又以宽永本之底本当为钞本,然证据不过为宽永本中“俗体字较多”,作者亦知此非定论,故云“可能根据某个钞本”,却仍于文章标题中凿然论定云“宽永底本为钞本”,实俗体字于日本刊行和本时多有使用,并不足为奇,尤要者,作者仅为推测,却举不出一例钞本为证(其文后所叙之钞本反为“宽永本的传钞本”)。

《经籍访古志》曾录一宝素堂藏“旧钞影宋本”,森立之云其“从宋刻传钞者” ,此本后为杨守敬所得,今存台北故博,据前引吴晗文知,此实据宽永本钞录。

缪荃孙曾藏此宽永本,其《艺风藏书记》卷八著录,云“日本宽永十六年重刻绍定本”,并录陆氏之跋语 。

《艺风藏书记》

其本当得自杨守敬,据缪氏日记云:“晚渡江赴惺吾之约,献之、葆初同席。托钞《太平圣惠方》、各经单疏。携归《和名类聚钞》、《游仙窟》、《开天遗事》、《冥报记》。”

据《中国馆藏和刻本汉籍书目》可知,国内仅大连图书馆一家有藏,或即缪氏藏书 。

另缪氏又藏有所谓“影宋本”,后为李盛铎购得 。据前引吴晗文称,“此书与宽永本最为相似,包括版式、前后序跋、标目、内容等”,故认为“此版本以宽永本为底本,并用顾氏文房本加以厘定”。

然则此本一百零三条,较宽永本少三十二条,若缪氏并无宋本钞录,则此当据己所藏宽永本有意做伪之本。

和本与建业张氏本或同源宋本。其末与张本同有陆氏识语:“此书所载明皇时事最详,至一话言、一行事,后人文字间所引,大抵出于此书者多矣。绍定戊子刊之桐江学宫。山阴陆子遹书。”绍定戊子为绍定元年(1228),陆子遹为陆游之子,其为藏书家与刻书家。故此书底本极可信从。

清顺治间说郛本《开元天宝遗事》

细勘其书,知此和刻本或较明铜活字尤近宋本原貌。原因有二。

一者,和刻本有王仁裕自序,明铜活字本及其他所有丛书本均无此序,序云:

仁裕破蜀之年入见于明天子,假途秦地,振辔镐都,有唐之遗风,明皇之故迹,尽举目而可观也。因得询求事实,采摭民言。开元、天宝之中影响如数百余件,去凡削鄙,集异编奇,总成一卷,凡一百五十九条,皆前书之所不载也,目之曰“开元天宝遗事”,虽不助于风教,亦可资于谈柄,通识之士,谅无诮焉。

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九云:“蜀亡,仁裕至镐京,采摭民言,得开元、天宝一百五十九条,后分为四卷。”

《郡斋读书志》

可以知道,其语实来自王氏自序。唯一不同者为一句,王氏原云“总成一卷”,晁氏云“分为四卷”,然晁氏尚有一“后”字,可知其所见王氏原序仍当为“一卷”,然其所藏之本分四卷,故著此一字。

二者,此本有目录,他本亦均无。以日本刊刻汉籍惯例观之,此目录当非日本刊者补增,而为原本所有。此点看似无关紧要,实颇有价值。因据笔者研究,唐代笔记多无标题,至五代始盛,此书则为最早有标题者。

然此本亦有缺憾,即缺一则,目录为一百四十六则(他本亦为此数),正文则缺《暖玉鞍》一条,幸明铜活字本恰有此则,方可补足。

清光绪西泠印社木活字印本《开元天宝遗事》

中华书局出版曾贻芬点校本,以明铜活字本为底本,以和刻本参校,亦较合理。唯此本文字颇有优胜处,曾氏点校却多不尽从。

如第二则《步辇招学士》:“明皇在便殿,甚思姚元崇论时务。七月十五日,苦雨不止,泥泞盈尺。上令侍御者抬步辇召学士来。时元崇为翰林学士,中外荣之。自古急贤待士帝王,如此者未之有也。”

其中两处“姚元崇”明铜活字本均为“姚元之”,此本虽列出“顾氏本、《历代小史》本、《四库》本、和刻本”均为“姚元崇”,却未校改。

校点者原有按语云:“姚元之本名姚元崇,武则天不欲其与构逆的叱利元崇同名,乃改为元之,后为避开元尊号,又改名崇。”故就姚氏之名言,不改亦可。然即文献原貌而言则或未妥。

上海古籍出版社整理本《开元天宝遗事》

高丽文人李奎报(1168—1241)作有《开元天宝咏史诗》四十三首(见其《东国李相国集》卷四),中引《开元天宝遗事》者多达二十四则,比勘可知,其引用多出原文,惟偶有随手之节缩,却并无改动,就其第五首引《步辇招学士》言,整段文字仅中少一“来”字,最末少“待士帝王如此者”七字,余均与原本同。

而其人所见必为宋本,其所引即为“姚元崇”,可证此书宋本即用此名,王仁裕并未使用武则天及开元时之改名而用原名,此处当据诸本改回。

另亦偶有误校之处,如《暖玉鞍》则,曾氏点校云:“‘坐上’,顾氏本、《历代小史》本、《四库》本、和刻本皆作‘上坐’。” 然如前所云,和刻本实缺此则。

中华书局整理本《开元天宝遗事》

【影印·整理】

〔日〕长泽规矩也《和刻本汉籍随笔集》第六辑。

《和刻本四部丛刊》影印本。

【公藏】

中国:大连。

日本:东北大、新潟大、国会、蓬左文库、前田育德会、公文书馆、立命馆大学、东大总、关大、九大、早稻田、石川县图、岐阜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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