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对顾璟恒心动,相信他信誓旦旦的承诺,我远离父王母后与竹马。
只身一人远嫁燕楚,
但,朝朝暮暮的陪伴远不敌新人美好。
渐渐的,顾璟恒开始嫌弃我不拘小节的性子,
嫌弃我不像燕楚女子一般柔弱,
嫌弃我如男子,在马上驰骋。
我们从两情相悦走到相看两厌,
最后心灰意冷的我服下假死丹。
睁眼,我回到本该属于我的地方,
却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见顾璟恒。
这次,男人跪地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我早已身穿嫁衣,嫁给真正爱我的男人。
1
“王爷,求您让王妃入土吧!”
“这已是停棺的第七日,再不入土王妃尸身怕是会腐烂啊!”
“滚开!王妃身子好着呢!怎么会死?”
“槿梧,你快醒醒!“
“别睡了,你不是气我找沈清裳吗?我不去找她了!快醒醒!”
“你不是喜欢小孩吗?我答应你,我们要生很多小孩子!”
“叶槿梧……你快起来……”
“……”
塌下,跪着我的贴身丫鬟风铃。
今日是我服下假死丹的第七天,要是在得不到解药,我怕是会在梦中永远也醒不来了。
风铃心中着急,可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直到额头有了血污,开始发紫……
只是,顾璟恒好似魔障了。
自我死讯传出,他一直抱着我的尸身不撒手。
今日,是第七天,是我出殡的日子。
院外侍女跪了一地,谁都不敢上前。
“圣旨到!”
门外,皇帝的贴身总管盛公公的到来,让风铃脸上终于有了笑。
皇帝下旨,让王妃棺椁快些下葬。
众人得到指令,在不顾顾璟恒的阻挠,把我塞进棺材抬出王府。
“不对!!!!王兄怎可如此!她是我的王妃!”
盛公公脸上出现鄙夷之色,看向男人。
“陛下想到您会这么说,所以现在让老奴问您。”
“王妃现在去了,想到人家的好了,娘娘活着的时候您干嘛去了?”
盛公公说完,头也不回走向门口,独留胡茬满脸的颓废男人,看着空旷院子发呆。
门外,终于能进院的沈清裳看见男人身影后,面上堆笑,带着一贯的娇柔姿态,手上还端着滚烫的姜汤。
“璟恒,初秋外面凉,小心风寒。”
“快喝些姜汤暖暖身子,叶姐姐现在去了,也是她罪有应得……”
“你把……”
啊!!!!
“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槿梧的坏话?她病重为何我一点消息都不知?”
地上被顾璟恒巴掌打懵的女子,捂着脸再不敢说话。
“滚!”
男人一声呵斥,沈清裳提着食盒灰溜溜离去。
独留男人在瑟瑟秋风中失神,他的脸上,一滴泪划过脸庞。
“槿梧,对不起……”
2
“公主!公主醒了!”
再睁眼,我回到了做梦都想回的地方。
我回到了大兗,回到了这片土地。
“槿梧,我的孩子,到底受了什么苦,瘦了这么多……”
视线逐渐清晰,我看清身边坐着的二人。
是父皇和母后。
二人老了许多,头上有了银丝,母后正擦着眼泪,抚摸我的发。
我眼眶一热,还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只剩呜咽声。
“母后,我回来了,对不起,我不该扔下你们和他走……”
“燕楚的王爷竟敢这样对我儿,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身后,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父皇此刻,咬紧牙关,偷偷擦眼泪。
我与母后二人抱头痛哭,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讲述我的遭遇,
殊不知在二人身后,
一个男人站在暗处紧盯着我,面无表情,拳头却不自觉的紧握。
不多时,侍女来报。
父皇母后擦干眼泪,
说晚些再来看我后离开。
这时,我才发现那站这个人。
“喂!呆瓜,下次还敢不听小爷的话跟野男人跑吗?”
那人开口,这贱兮兮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竹马,宋逸臣。
他爹是大兗的丞相,我俩从光屁股玩到现在,只要见面定是要吵架的,是真正的两对冤家。
和他从小到大,爬树掏鸟蛋,下河捕鱼,偷他爹玉玺。
但该说不说,他还是很义气的,每次我要被收拾,他总会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见到他,我周身也不疼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三步并作两步狠狠掐住他耳朵。
“狗东西,皮痒了,是不是忘了被收拾的滋味了?”
“诶诶!祖宗你轻点!我不敢了……耳朵要掉了!”
他被我提着耳朵揪出来,和我远嫁那时比,他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腿一瘸一拐的。
“你腿怎么了?几年不见怎么变成小瘸子了?”
宋逸臣挠了挠脑袋,并未说话。
天色渐晚,宋逸臣在我这儿吃完饭,拍拍屁股走人了。
在风铃口中,我才得知宋逸臣为什么而受伤。
“公主,你不知到了大兗后,你身子实在虚弱昏迷了半月有余。”
“太医说,要是还醒不过来就要发丧了,给你入药有一味血玉骨,长在悬崖之上,极其珍贵就是宫里都没有这药。”
“宋公子看着实在心急,自己爬了好几座山,没日没夜的才找到这药,只是一不小心,脚下踩空了,把腿摔坏了,就是这样,公子也没耽搁,第一时间把药送进宫,才保住你的命。”
“万幸的是,公子没烙下残疾,要不然就算他家有千万两黄金,谁家小姐能嫁给他?”
风铃还在喋喋不休,而我早已听不清,呆愣的看着锦被上的花纹。
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庆幸的是,自己还能活着回来。
我在心中下定决心,这次我再不会离开父母,不想再和顾璟恒有任何瓜葛。
3
从那以后,宋逸臣总是进宫找我。
手上会带着我喜欢吃的糕点,糖人,甚至是任何新奇的小玩意。
在我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时,宋逸臣也会盯着我的脸发呆。
给我调理身子的汤药实在是苦,可他在身边看着,用告诉父王母后做威胁,不得已我每次都喝的一滴不剩。
在苦到眯眼时,他会快速在我嘴里塞个糖块。
嘴上还小声叨叨着。
“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把你绑了,也不让你和他走……”
他以为我听不见,实则我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对我有些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我实在不知道。
我把他一切对我的好,归结于他心存良知,照顾我这个伤员。
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我的身子开始渐好。
4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三年之久,
再和他小溪边垂钓时。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听见顾璟恒三字。
“你听说了吗?”
“燕楚兵败,不日就要派使臣前来求和。”
“听我爹说,这次使臣中有顾璟恒……”
听见这三个字,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往日和他的种种在脑海中闪过。
5
父皇为了不让男人发现我没死,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在外宣称我是宋逸臣亲妹妹。
半月后,燕楚使臣前来。
我站在人群中,盯着使臣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发呆。
是顾璟恒。
他看起来瘦了许多,
眼下泛着青灰色,整个人没了以往的神采。
我正发呆时,视线被前面的身影所挡住。
“宋逸臣,你又皮痒了?赶紧走开!”
面前男人非但没走,还握住我的手,笑道:
“好妹妹,哥哥不得给你挡一下歹徒吗?要是你又犯浑想和这狗男人跑了怎么办?”
我朝男人腰上的肉狠狠一拧,没再说话。
这儿实在无趣,我悄悄离席,在廊下折花枝。
站了不知多久,想着宴席也快结束了,
刚要回坐,谁知迎面碰见个男人。
抬头一看,居然是顾璟恒,我转身闭眼想要赶紧离开,却被身后的男人拉住胳膊。
“槿梧,是你!你没死!”
顾璟恒走上前来,和我来了个面对面。
这下,看清我的脸,男人更加激动,我的手腕都被攥的生疼。
“放开!哪来的人怎得这般无礼?”
我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用力想甩掉腕上的手。
不知要说什么时,身后一只大手将我揽在怀中,把我从那只大手中解救出来。
“顾王爷,你喝醉了,大兗的公主,您的王妃早就死在三年前,这位是我亲妹宋辞。”
是宋逸臣,只是他身上有些酒味,看状态已经有些醉了。
“是这样,那是本王的不是,这位小姐长得实在有些像吾的爱妻……”
男人脸上短暂出现的神采,在宋逸臣说完话后开始褪去,他又变成以往的颓废样子。
“爱妻?你的爱妻早死了,被你逼死的,现在休想再把她骗了去!”
宋逸臣话中带刺,再顾璟恒脸上,我头一次看见窘态。
顾璟恒看气氛不对,道了歉悻悻离去。
看着顾璟恒吃瘪的样子,我心中十分舒坦,想要离开宋逸臣怀抱,谁知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到最后,我有些上不来气。
“宋逸臣……松开,不和你开玩笑,我上不来气了!”
男人充耳不闻,无视我的挣扎,将头枕在我的肩上。
我的肩上,传来一股温热。
才发觉,他并未同我说笑,
宋逸臣哭了。
“呆瓜,别离开我……”
许久男人声音哽咽,抬头对视间,我看见他双眼的红血丝和未干的眼泪。
“嗯,我不离开了。”
“呆瓜,嫁给我好不好?”
“……”
6
自那以后,顾璟恒总会往丞相府跑,
对外说是来找宋逸臣聊天,实则是来找我。
“宋小姐,这葡萄很甜,你尝尝好不好吃?”
顾璟恒殷勤地把面前他带来的葡萄往我这推了推,
我皱眉还想着怎么拒绝,宋逸臣先开了口。
“对不住了王爷,我家小妹不喜葡萄,无福消受这果子。”
顾璟恒讪讪一笑,又把让人把带来的料子呈上来。
“宋小姐,这是我们燕楚的织锦布料,这颜色淡雅更衬你皮肤白皙柔弱……”
“王爷您哪里的话,我们大兗不似燕楚,好柔弱淑女,大兗人人以肌肉为美,女子更是想让自己黑一点,看起来更强壮!”
“这……”
男人被怼的哑口无言,我躲在宋逸臣身后捂嘴偷笑。
想不到一向高高在上的顾王爷也会有今天。
“宋小姐……”
“王爷,您看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留您用膳了,请回吧!”
顾璟恒还要再说什么,我被吵得头疼,起身开始送客。
就这样,男人带的东西,怎样拿过来的,就怎样拿回去。
“你……真的不是槿梧吗?”
走到门口的顾璟恒突然回头质问,看向我的双眼中带着探究。
“王爷说笑了,我叫宋辞,从未离开过大兗,尚未婚配请王爷莫要污了我的名声。”
我的表演并未有破绽,男人终于要走了。
“明日我再来找你。”
我微微俯身,声音淡漠,不带情绪。
“还请王爷另寻别处消遣,小女并不喜接触生人。”
没等男人开口,我麻利转身而去。
7
“呆瓜,你听说了吗?”
“前日城中来了个异服女子,
上来就说要找顾璟恒,看守的怕误事把事呈报给王上,那女子一见顾璟恒就抱着他腿不撒手,说是他的侧妃,怕他再不回去了来大兗找他。”
谈判已进行多日,在赴宴的路上宋逸臣同我说起这事。
不用想就知道这女子十有八九是沈清裳。
我并未说话,跟在宋逸臣身边进宫。
果然,顾璟恒身边,坐着个白衣弱女子,她还是和前几年一样,模样没有一丝变化。
沈清裳坐在男人身边嘘寒问暖,时而斟酒,时而脸上堆笑同男人讲话。
而顾璟恒只顾喝闷酒,无视身边女子 。
我收回视线低头释然轻笑。
原来,他们也不会永远恩爱......
“丞相携家眷到! ”
刚才还热闹吵闹的屋内,现在鸦雀无声,目光齐齐向我们看来。
座上的沈清裳也好奇来的是何人物,轻轻偏头向外看来。
只一眼,就叫她跌坐在位子上,嘴里嘟囔许久: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8
宴席还在继续,我与宋逸臣坐在一处,只顾吃喝谈笑,到了起劲之处我们二人笑的脸都发红,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只能缩在桌下憋笑。
对面,坐着的是顾璟恒与沈清裳。
见我们说笑打闹,顾璟恒虽没有权力再管我,可依旧黑着脸,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我才不管他死活,心想着只要他谈完事,就让父王赶快赶走他。
宴席进展到一半,大家都开始醉了,门外守卫也开始松懈。
所有人沉浸在推杯换盏之中,全然不知危险已经来临。
夜已深,
夜色之中借着烛光,我看见一道道黑影从门外而来。
还以为眼花,
再睁眼,屋内已是乱作一团,十几个黑影手握长剑,迎着月光泛起冰冷寒光。
反应过来的侍卫只顾着台上的父王母后,台下早已乱作一团,四周充斥着血腥气和惨叫声。
“宋小姐,我害怕……”
我只觉身后有人拉扯我的衣裳,转身,那人正是沈清裳。
“不论你是不是那贱人,谁让你和她如此相像?”
“去死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觉身后传来力道,我的身子直奔刺客刀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