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打乱石山轰动关东:奉军连长擒浮浪女匪,老于太太发邪财搂金砖

历史爱杂谈 2024-09-07 20:58:33

民国十三年(1924年)冬月,吉林省吉长道,宽城子(今长春市宽城区)。

天色已晚,昏黄的路灯将沿街卖烟的小半拉子身影拖得老长。西北风夹杂雪粒子呼啸着吹过街巷,在东二条街“醉客居”的门前窝住了风口,吹落一个幌子。小伙计从里面钻出来捡起挂上,把邪歪气撒在蹲旁边的叫花子身上。

叫花子也不恼,裹紧了破棉袄,眼皮子一撩就发现从北边赶过来一辆红棚罩顶、挂棉布门帘的载客马车,于是小跑着凑上去死缠烂打的跟腚要钱。坐在前面的车夫并不驱赶,只装作没看见。车里主顾耐不过,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扔地上两块角洋。

叫花子喜出望外,扯着脖子吉祥话一套一套的唱,心里则美滋滋的想着:今晚绝对有资格睡花子房的热炕头,与“吃米的”搂脖……

那马车却一直在行驶,最终在六马路的十字街口停下,从车上健步跳下一个身量高挑的女人,深紫色嵌猞猁毛边的斗篷压住风雪,头上戴白貂套帽,线绒围巾将大半张脸罩得严实,只露出一双丹凤眼风情灵动,有长长的睫毛,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赞叹声:好一个俏佳人!

结了车钱之后,女人的鹿皮短靴踩着地上积雪走进胡同,在一扇白茬木门前停下,敲门:

“干娘,开门,我是淑贞哪!”

木门“吱扭”一声开了小半扇,一个身穿花布夹袄的老太太探出头来瞄了两眼左右,伸手把女人拽进门去,穿过小院走进两间半的起脊砖瓦房。

进屋之后,老太太絮絮叨叨:“这是打哪来呀?”

“乱石山。”

“咋?到了(liao,三声)还是没整过李杜?”

“呵呵,不说了,让我先上炕暖和暖和。”

“闺女吔,现在衙门正捂了嚎风的逮(dei,一声)你呢,悬赏三千块大洋,闲人都红了眼,可让干娘担心死了。都怪我那遭瘟的侄儿,要不的也不至于走这条道……”

女人听了哈哈大笑,道:

“花红只有三千块大洋?瞧不起谁呢!干娘,难为你这两年过得紧巴,这些可够你养老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在炕沿边把巴掌宽的腰带解开,白亮亮的大洋在炕席上到处翻滚,还有一沓金票、两沓吉官帖。

这还没完,一伸手如同变戏法般托出块沉甸甸的金砖,在灯光下发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老太太抹了抹眼泪,摇头道:“啥紧不紧的,咱有钱多花,没钱就少花,只要人能太太平平的就是老天保佑。往后咱娘俩找地方猫起来,省得见天惦记着……”

屋外的西北风更大了,把城南告示栏上贴的一张通缉文书吹落在地,上面印的文字依稀可见:

“女匪驼龙,原名张淑贞,奉天辽阳人,为祸四方,伤村害民,身负人命多条。现支给缉红银洋三千元,凭人结领,死活勿论”!

落款是“长春戒严司令部”,有红彤彤的大印画押。

01

在“关东旧事”合集《旧时轰动东北的浮浪女匪砸窑善人屯:战后剁下的脑袋装十麻袋领赏》一文当中,对于女匪驼龙已做出介绍:漂亮的苦命人,因遇人不淑而身陷烟花之地。

但这绝不是她后来为匪暴虐无度的理由,冤有头、债有主,不能拿无辜百姓打欻!

也正是因为驼龙的任性妄为,才害死了救她出苦海的大掌柜“大龙”。而在大龙死后,她又跟了“二龙”,更加肆无忌惮的为非作歹。在民国十四年(1927年)报刊登载一文,其中对女匪驼龙折磨肉票的行径做出记述:

某次苦主未及时送来赎金,驼龙吩咐:“弟兄们,给这位大哥穿上格绒裤子!”

这是驼龙发明的拷刑,即把洋丝编成裤子样式,放炭火上烧红之后把人的腰以下半身都放进去,上下有活扣能贴身勒紧,烙出方格形状,与当时一种格绒布料相像……

这只是众多刑罚的一种,每一件都是触目惊心。所以民怨沸腾,不但老百姓恨得牙根痒痒,就是其他绺子也深为不齿,认为驼龙绺子是“斜岔子”,纷纷断绝来往,甚至扬言要替达摩老祖清理门户。

太平绅士求告剿灭女匪驼龙的信函已经铺满了吉长道尹孙启昌的案几,一时间舆论纷纷。孙启昌也坐不住了,遂把责任压到了长春戒严司令李杜的头上。

李杜知人善任,召来麾下干将——骑兵营长曹二虎。

曹二虎是胡匪出身,曾在双城子一带拉过大团,局红管直,后接受招安,故而对于胡匪门道了如指掌,乃派遣部下吴连长打入驼龙绺子挂柱当内盘(卧底),很快就摸清了底细(算是平替版的智取威虎山)。

入冬之后,驼龙绺子因为规模不小,而且风声太紧,所以没有散伙猫冬,而是将乱石山作为花亭子(临时据点),储备粮草,修建大量地窨子准备过冬。

在一个夜晚,吴连长干掉了瞭水的暗哨,给出信号之后,曹二虎率军进击,李杜亲自督战。

仗打得非常激烈,官兵在付出较大伤亡代价之后,终于将绺子打花达,“二龙”被当场击毙,“驼龙”提着两支匣子枪骑马左冲右突,最后在两个铁杆心腹用性命掩护下,独自一人逃出重围。

得知驼龙绺子被剿灭,当地百姓纷纷点燃鞭炮庆祝,有童谣曰:

“哈哈笑,哈哈笑。你买鞭,我放炮,驼龙绺子被灭掉。只等过了年,给她去报庙……”

奉军剿匪作战之后合影

02

驼龙在逃脱之后,自觉天地虽大,却无容身之所,索性在德惠雇一辆马车前往宽城子(长春),去看望于干娘。

这于干娘就是老于太太,是于二神的姑姑。当年就是于二神拐跑了年方二八的驼龙——那时候她还叫张淑贞,俊得出奇,屯子里老实憨厚的年轻人都不敢正眼瞧她,生怕唐突了心中的白月光。

而白月光却被搞文艺的(跳大神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哄跑了,两人在辽阳的文圣街口租房,没羞没臊的住了一年。

当年两人租住的房屋:今辽阳二中附近

于二神腻歪了之后,带着张淑贞坐火车去宽城子投奔姑姑。

老于太太给张罗吃穿、烧热炕,连碗筷都不让洗,伺候得如同大小姐,这让从小没娘的张淑贞十分感动,正好老于太太无儿无女,于是认作干娘。

后来,于二神把张淑贞卖到“金玉堂”,然后结识“大龙”,把她赎出来落草挂柱,报号“驼龙”。

……

这次老于太太自然也是好吃好喝招待。

转过天来,老于太太说:“家里没啥嚼裹了,我出门置办一些,你就搁屋里待着,可别出去乱晃。现在风声紧,被左邻右舍的看出门道,咱俩可就踢蹬了!”

老于太太出门了,还把门从外面反锁上,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回来了——后面跟着一队黑压压的警兵。

老于太太猫在院里柴禾垛后面,喊道:“大年夜的饺子——早晚有这一顿,好闺女呀,老总来疼你呢!”

警兵已经把这房前屋后围得严严实实,一排排全是乌黑黑的枪口。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动静,破门进屋之后,却不见驼龙的影子。

“你个老帮菜,还敢逗爷爷玩,看我不抓你进笆篱子睡尿桶!”带队的王巡官一顿大嘴巴把老于太太抽翻在地。

老于太太坐在地上嚎丧:“你个挨千刀的驼龙啊,可害死我了呀。我那侄儿也不是好揍啊,卖的钱说好了平分,自个全拿跑了呀,老天爷不睁眼哪……”

这时有细心的警兵发现房梁下面有灰落地,还有一个小铜佛掉在旁边。

搭人梯上去,就看到了脚印。

“王头,确实是有人从上面逃了,十有八九真是驼龙!”

“你看我就说是驼龙吧,老总是不是有赏钱哪?”老于太太马上不哭了,拽着王巡官裤脚子讨赏。

被王巡官一脚卷开……

03

老于太太出门之后,驼龙在屋里寻思:可不能让干娘给咱担天大的风险,“通匪”可是摘瓢的罪,还是趁她不在赶紧滑,免得当面分别伤心。

可是门被反锁,窗户外面也贴上了老窗户纸,都打不开。

不过这难不住驼龙,她把腰带解下来——对于胡匪而言,巴掌宽、四米长的布腰带十分重要,能插枪、藏东西,而且一头暗藏抓钩,能蹿房越墙。

驼龙把腰带一扔,搭到外屋地的房梁上,灵巧爬上去,经过顶棚来到东山墙的气口,钻出去之后一步跨到邻家房上,三窜两跳落地走人。进一家成衣铺里换身行头,打扮成洋学生模样,在宽城子火车站起票到辽阳。

可上车之后却心生迷茫:老家也没啥亲人了,而且有啥脸面回去给爹娘上坟?

于是半路在公主岭下车。

公主岭因一座“公主陵”而得名,沙俄在1897年修建的中东铁路在此设站。其后日本在1904年日俄战争击败沙俄,取得长春以南的中东铁路控制权,即南满铁路。并将公主岭划为租界,是法外之地,呈现畸形繁荣,买卖铺户林立,各种花台、赌馆争相招徕顾客。不但富商乐意到此享受,就是胡匪也来猫冬趴风。

驼龙身上的钱财大部分都留给了好干娘,而这公主岭啥都好,就是消费高,必须统一使用日本金票(1金票等于1.2银元)。

于是驼龙索性重操旧业,在桥南轱辘把街的一家妓馆入行,花名“正月梅”。

实际这时驼龙年纪也远不到二十五岁,正是好时候,盘亮,非常亮!

因为是全自由身,非“死期孩子”,所以算借地生财,五五分账,但即便如此也把老鸨乐颠馅儿了。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底,快要过年了。

这天上午,有“悦来盛”客店的伙计来“请局票”:即请笑果外出打茶围。

而且点名要“正月梅”,声言有来自哈尔滨的老客,不差钱儿:从出门迈过门槛开始算,一个钟头三十元金票。

定金直接拍出二百元金票,少了补,多了看赏!

老鸨最爱的就是钞儿,高兴得见牙不见眼,亲自上手给驼龙梳洗打扮,让窑友(妓馆保安)拉洋车送货上门。

事后,“老客”取出烟膏,烧了一个烟泡给驼龙吸——旧时关东笑果出局,往往都离不开陪吸烟泡,驼龙在绺子里的时候,眼瘾也一直没断开,因为“大龙”、“二龙”都好这一口。

而那边的窑友也有人给开了一个烟间,窑友本就瘾大,有人花钱请他吸烟泡,这好事还能拒绝?结果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傍黑天了。

“老客”不知所踪,连带着驼龙也没影了……

04

实际驼龙连续两次逃脱之后,李杜十分震怒,下死命令要抓到驼龙。

所以曹二虎捉驼龙,赏钱已是其次,主要是军令如山哪。

而那个成功卧底的吴连长是“北人南相”,小个不高,却十分精明。他在经过一番琢磨之后,最后认定这事情还得着落在老于太太身上。

于是,这天晌午吴连长直接登门。

那老于太太正一个人盘腿坐着吃喝,小炕桌上摆了四个下酒菜:酱牛肉、扒肥鸡、熏口条、拌肚丝。

酒是宽城子最好的烧锅——“元顺功”窖藏的头度高粱酒,一斤要卖半块现大洋。搁在以前,老于太太连味儿都闻不到,现在却一天三顿不离,喝别的咳嗽……

驼龙给的金砖、大洋、金票、吉官帖,值老鼻子钱了,这辈子花不完,划拉十个八个帅老头都不算事儿。

“老于太太,看伙食就知道,你之前肯定在驼龙那多少发了点儿邪财,不过说那个也没意思。咱现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最了解那个干闺女,肯定能猫住一些须子,讲讲?”

老于太太仰脖“滋喽”啁一口酒,道:“老总哎,打个耗子还得用油纸拈呢,多少出点儿?”

“线头子(线索)不过是动动嘴,三十吊吉官帖(约等于二十银元),不少了!这人哪,上了岁数胃口太好也不是啥好事……”

老于太太夹起来一块鸡肋咂摸了两口,眨巴眨巴眼睛,道:“码着铁路线往她老家辽阳那边踅摸——她呀,要回家还没脸子回,身上也没剩啥钱,孤伶的也没胆子去吃打食,最后还是得去烟花行舍身子。”

“沈阳还是四平街(gai)?”

“公主岭!”

于是吴连长亲自带人去扫听,果不其然,新近红火起来的“正月梅”正是驼龙!

乃令下属假扮老客在客栈住下,委托伙计去妓馆“请局票”。又在烟膏里掺眠药,待迷晕之后作出酒醉样子,有人假扮窑友把她背出客栈,塞入早已准备好的汽车开出公主岭租界,直奔宽城子!

05

女匪驼龙被擒之后,可谓轰动了整个大关东,奉天的少帅、黑龙江的胡帅都想搂两眼,各大报刊杂志也纷纷登载,各种离奇的说法令人眼花缭乱……

当年处置女匪驼龙的行文

长春戒严司令李杜为免夜长梦多,快审快判。腊月二十三押到宽城子,十八天之后——也就是过了年的正月十五,枪毙!

那一天差不多半个宽城子的人都来看热闹,毕竟“出大差”本身就吸引人,更不用说还是枪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美艳女匪驼龙!

伴随着九音喇叭吹起“西去平安路”的曲调,花轱辘大马车拉着铁制囚笼,有大队警兵全副武装看押游街,刑场就设在今天长春文化广场的地质宫前。

根据旧时习俗,出大差人犯在路过各家买卖铺户时可以提要求。

这驼龙路过布行要了一丈红绸披上,路过大饭庄子又要了一碗烧酒、三块酱肉。

最后临刑之前还提了最后一个要求:身上那件斗篷用的好料子,是出局票那天穿过去的,要送给于干娘留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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