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所在的村民小组只有一个五保户。
这个五保户也不是评出来的。整个小组就他一个光棍,年龄也挺大的了,在一次政治学习会上,小组长说:“包了吧!”
大家都没有说话,小组长说:“都没有意见,那就包了。”
只有一个人反对,就是“五保户”自己。他站起来生气地大叫道:“我不需要包,我自己能苦给自己吃!”
他不是本小组人,因投靠出嫁的妹妹而来的。妹妹也不是亲妹妹,近房而已。
那时候五保户不包别的,只供给粮食。粮食也不是集体的,是本小组各家各户的。
到了年底,本小组两个热心人,拿着笆斗和秤挨门逐户收集好,然后交给他。
所以他才会觉得做五保丢人,男子汉大丈夫不到山穷水尽,谁愿意吃这种粮食!
粮食交给他的时候,每次都被扔得老远,都是别人反复劝说才收下的。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交粮食给他。他还是一个劳动力,别人谁不是拖家带口,谁家又能吃得饱!他不想被“包”也有这种忧虑。
这人其实也挺好,我们这些小孩挺喜欢和他玩。他经常带着我们去赶集、跑远路去看电影。
有一次,我们坐着他开的手扶拖拉机去十里外的大集市去看电影,由于信息不准确,电影没看到,回来拖拉机没油也不能开了。
几人就是撺掇他加水继续来开,他加了水,果然一路开到了家。
我在八十年代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在县汽车等着乘车,恰巧遇到了他。
那会儿,不知什么原因,他截了一条腿,腋下架着双拐。正往外地车上挤。
我见他可怜,就买了两包烟递给他,让他路上吸。
他非常生气地掏出口袋里的钱,大声吼道:“我有钱!我不是买不起!”
我说你拿着吧!我没别的意思:你和我父亲都喜欢抽烟。我见你不抽烟就想给你买。
他最后到底收下了,不过显得很不高兴。我那会经济也挺紧张,但就是看不得别人受苦。
那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后来我听别人说:他在别人跟前提起过我,说我在车站买过烟给他,他永远不会忘记我对他的好。
有人告诉我说:他那次外出,其实是去讨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