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底鞋”唯一做对的事,没有一个人关心

银友看时尚 2024-07-13 09:34:33

2018 年,有一家叫 Deckers 的户外集团,财年中第三季度纯利润暴涨 127.6%,随后在这一财年销售额突破 20 亿。巧的是,它旗下有一家叫 HOKA 的户外跑鞋公司。2018 年 HOKA 用 Engineered Garments 的合作撬开了日本市场,随后把这类模样的越野跑鞋散播到中国。2018-19 年,正好是 HOKA 踩着它的厚底鞋大放异彩的节点——母公司的财报金光熠熠,HOKA 的鞋款则侵入了表参道、里原宿、南青山,两件事同时发生。财报上那些惊人的数字也许可以理解了。上一个五年,厚底鞋抢走了我们的注意力。

image:Packer

“时尚是个圈”这种套话我们应该尽量回避才对,不过事情还是毫无新意地发生了:五年后,流行的指针从肥肥厚厚的运动鞋快速摆向另一端,现在薄底鞋开始当话事人。不过 HOKA 母公司的新财报依旧很漂亮。

我们今天不是要来讲 miu miu 或者 Samba 在这里面有多少贡献,也不是要讲薄底鞋有什么穿搭、还是小众款能推荐给大家(这件事已经交给其他编辑来操作)。抛开好不好看或者“潮不潮”,薄底鞋流行之后,却有一件非常实际的事情被所有人直接跳过。那就是:球鞋的形态由高变低,对我们的脚本身的影响是怎样的?薄底鞋能够流行,也许对所有人的脚来说都是好事。为什么这么说?那意思是厚底鞋就对脚有影响?好问题。

image:IG@rototo_official

智人这一支的历史大概可以从 40 万年前算起,人类步入文明时代却是 5000 年前。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来?这里有一个很容易忽视的事实是,人的生理结构直至 DNA,是在前面 99% 的时间里形塑而成的。那个时候,我们的祖先大多数时间赤着脚在地上走。

我们的脚底有着丰富的神经网络,负责感知路况、冷热、还有基本的平衡。这些几百万年进化而来的成果,如今被包进鞋子里。随之而来的是足底神经变得迟钝,还有各种足弓、脚型的问题。

image:Moonstar

也许从 DNA 层面就已经决定,我们的脚长久地习惯接触地面。

这么说可能让一众厚底鞋汗流浃背,不过公道地讲,厚底越野跑鞋放回它们的场景里时,你会发现自有它们的道理。

Jean-Luc Diard 和 Nicolas Mermoud 将硕大的鞋底套在鞋子上,是因为他们起初要攻克的是阿尔卑斯山、比利牛斯山上崎岖的山路,HOKA 就此诞生。而这里有一个不太被人提到的细节:他们起初只计划“下山越野”时用上这种装置,厚实的大底能抵消下坡的震感,上山的时候他们想着把鞋底拆下来,放在背包里。

最开始的鞋套测试,传说中的初始 Salomon 测试鞋 | image:IG@therunningshoegeek

虽然接下来的剧情是,这两位前 Salomon 核心员工开发出了各个场景的厚底跑鞋,但你大概可以从最初的种种细节里得到一些关于厚底鞋的启示。

Nicolas,著名跑者,HOKA 联合创始人,左手拿着一双原型测试鞋 | image:HOKA

说实话它们在一些场景里绝对是性能惊艳的,不过你无法想象我们的祖先一直站在 3 到 5 厘米的软泥上走路,这是一件反直觉的事情。

现在薄底鞋来了。虽然围绕着它的光环和上面所说的所有事情没有半点关系。Jennie、复古足球风、芭蕾鞋、拳击鞋...我甚至不在乎它们是不是银色的。本质上来说,它做到的最实际的一点,就是让我们离地球近一点。让我们真正拥有祖先为各位准备了上万年的礼物——一双触感稍微灵敏一些的健康双脚。

8 年前我因为打球经历过一次严重的崴脚,至今那一小片碎出来的骨头还留在我的脚踝里。再后来我因为工作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球鞋,它们大多数因为设计、配色、限量版或者是谁谁谁穿过而被拿出来讨论。有时候这些故事很有趣,但我还是会摸摸我的右脚踝,想一些更为实际的问题。

哈佛大学生物学教授丹尼尔 · 利伯曼在《人体的故事》里写:

“只要我们继续用感觉舒适、看似正常的鞋包住我们的脚,那么相关科室的医生和其他治疗现代脚病的人就会不断忙下去。”

image:IG@popeye_magazine_official

也许到这里你会觉得这内容也太油盐不进了?这些“养生知识”在这里出现未免败了各位潮流人士的兴。大多数年轻的朋友都认为自己的脚尤其健康,和鞋柜里那一排心爱的球鞋毫无冲突。但还是建议大家搜索一下拇趾外翻这个概念,再对照一下自己的脚。我曾经有一年非常喜爱 HOKA,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穿它,它总在我需要缓震时百分百满足我。但公允地讲,我不可能也没办法一直穿着 HOKA,我的脚底和那块碎骨需要离地面再近一点,找到赤足感。从厚底鞋到薄底鞋,每一场流行的发心和主题与足部状态本身都没有太多关联,即使这两者挨得最近,在物理意义上。然而此时话题难免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只用这种一点都不浪漫,有些古板的视角扫视这个圈层,很多事情将变得不可解。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说,老佛爷当年减重 80 多斤只为穿上 Hedi 做的裤子是一件疯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进一步说,Hedi Slimane 那些瘦削病娇的设计是反人类的?不过有些玩味的是,在特定的语境里,恰恰是这种疯狂和这种反人类,才让故事里的主角变得更酷。

image:nytimes.com

我只是想说,服装文化就是有一些名为“信仰”的东西驱动着你追寻它,而为信仰买单完全没问题。我们过去推荐和讲述了很多关于皮鞋、关于北安普敦制鞋厂、关于马臀皮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都很迷人。但同样不妨碍我们讨论欧洲皮鞋楦型匹配亚洲脚型的局限,甚至是不适。就算有些朋友读到后者的时候会质疑我们前后不一,我们依旧不会停止探讨。因为当一篇文章不是软文和恰饭的时候,我们应该尽量公允地从各个角度谈及这些话题。

欣赏工艺和品牌的调性,这是人对好的物品的天性。但现在让我们用一个更全面的看法来思考这个问题,比如说结合身体的切实感受和我们对流行事物天然的好感。我也会买 Paraboot,因为它是我大学时代最希望拥有的鞋子,但我依旧在想尽办法撑开它瘦长的楦型,以放进一双亚洲人的脚。| image:IG@paraboot_official

也同样因为,回到厚底鞋和薄底鞋这个流行演变上来看,你会发现我们花费在潮流、在穿搭、在某些 Idol 上的精力太多了,而完全忘记关注我们身体的切身反应。这是一个陈年积习,只不过最近有这样一个切口让我们再谈谈这件事。

当一种视角长时间地缺位,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它找回来放回去?

厚底鞋和薄底鞋一季一季地火过去,在考虑选足球鞋还是芭蕾鞋还是拳击鞋之前,我们是不是可以带着丹尼尔教授关于身体的告诫,看看眼前流行的是什么,进而再下单呢?

奥地利大作家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里用一个又一个长难句描述一百年前的流行着装:男士穿着脖子无法扭动的硬高领,戴着烟囱一样的大礼帽;女士需要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套上衬裙、紧身内衣、上衣和短上衣,直到最后一丝女人气息消失为止。

我还记得他开头的一句话:“整整一代人都顺从这个潮流,竟无人提出异议,简直像一场噩梦。”

这本《昨日的世界》同样也是韦斯 · 安德森《布达佩斯大饭店》的灵感来源 | image:medium.com

在讲求个性的今天,我们自然认为这种场面是遥远的陋习。但事实真的如此吗?今年年初我的女朋友告诉我,过去几年追求解放身体、追求舒适的女生内衣论调好像又过去了,如今在小红书上,话题又落回到带钢圈显胸型或者是“漫画胸”之类的讨论。

我们和茨威格 100 年前面对的,是不是类似的处境呢?

大概率不是的,起码薄底鞋在一定程度上关照到了我们的身体,不管它是有意还是无意。

信息爆炸的纪元开始后,我们眼球的感受常常盖过身体的感受,“种草”“听劝”“宝藏推荐”。此时,引入一个更无聊,但更切题的视角,我想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帮助。

到这里我们谈论的已经无关鞋底是厚还是薄了,它最终凝练成一个问题:

你的身体,真的认同你所着迷的潮流吗?

image:《人体的故事》 丹尼尔 · 利伯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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