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徐韧被关进了一个到处都是铁丝网的集中营。

追寻一下历史 2024-07-08 13:37:07

(她被俘后的这段经历,一直不愿意对别人说,只对一两个知心女伴透露过一点。她到集中营后,曾经有一个似乎已经被革职的国民党军官几次来找过她,她坚决不见,这件事女犯队的同志都知道。)当徐韧踏进集中营,她的心情很复杂。高兴的是,她不再孤单了,有三十几个同难姐妹整天和她在一起;茫然的是,她还是没有自由,她多么想飞到皖南那个掩埋着亲人的山关,在他坟前献上一束野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然而周围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和炮楼,把她紧紧地围在中间。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她神情忧郁,有时呆呆地发怔,有时低声哭泣,生活的巨浪,把这个离开大学不久的单纯姑娘打得完全晕头转向了。队里的姐妹们看到这个情景,都来安慰她,劝导她。秘密党支部还指定一位大姐专门陪伴她,帮她料理生活,晚上同她一起睡。时间过得很快,几个月过去了,徐韧逐渐恢复了正常,她跟着姐妹们一起干苦役,出操,捉蚤子,一起偷偷商量对付特务队长的计策。她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同志们又听到了她动人的歌声。

一天傍晚,女犯队举行集会,姐妹们让徐韧唱歌。她看到特务队长也在旁边,就大大方方地走出队列,昂着头,用英文唱了《新四军军歌》和《八路军军歌》。姐妹们热烈地为她鼓掌,边上几个小特工虽然听不懂,但也要假充内行,跟着使劲鼓掌。徐韧看到这个情形,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姐妹们也跟着又笑又鼓掌。特务队长看到今天这个集会这么成功,十分得意,也笑眯眯地朝徐韧拍了一阵巴掌。

散会后,一个叛徒溜进队部,慌忙向队长报告:“队长,你上当了,那徐韧唱的是共产党的歌!”“啊!”队长傻了眼,肥胖的脸涨得通红,“这臭 娘 们 捉弄我!”

女犯队的特务队长名叫曾恭生,是集中营里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人长得粗矮肥胖,却是中间大两头小,腆着一个大肚子和大臀部,走起路来屁股上的肥膘抖个不停,上下是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和一双小短腿。姑娘 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花生米”。“花生米”已经不止一次被徐韧戏弄了,有一次简直要把他气疯了。

那是一天下午,三战区情报专员即将前来视察,徐韧奉命在室内刷墙壁。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一回头,只见“花生米”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细声说:

“就你一个人在这,怪累的,歇歇吧!”

徐韧不说话,转身继续刷墙壁。

“我批准你休息你就休息,干嘛不理人呀!”

“花生米”走到徐韧旁边,嘴里喘着粗气。

徐韧还是不理他。一只脏手搭到了姑娘肩上,接着又一只伸了过来······

“滚开!放规矩点!”

徐韧猛地推开脏手,怒冲冲地面对着特务队长:“不要不知趣,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花生米”吓了一跳,手足无措,下不来台,嘴里还嘟囔着:“开个玩笑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个共产党婆娘······”徐韧一听他口出脏言,怒不可遏,随手端起身边的一只小板凳,使劲砸了过去。

“花生米”大惊失色,慌忙把脑袋一低,小板凳从头上飞了过去,他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小短腿支持不住胖躯体,差点摔倒在地。

此时,在外干活的姐妹们都闻声赶来,七嘴八舌地嚷嚷,指责队长不要脸,耍流氓。在阵阵笑骂声中,“花生米”溜走了,徐韧掩着面哭成了一团。

当天晚上,几个宪兵冲进屋子,把徐韧抓进队部的一个小士牢。

一场风波起来了!

女犯队秘密党支部决定营救徐韧。姑娘 们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决定从“花生米”身上下手:破坏囚房。集中营已经宣布,第三战区长官司令部的少将专员、特务头子卢旭第二天会来集中营视察。这些天,大小特务都在忙着准备迎接,粉刷囚房、打扫卫生、给囚犯们发新衣服……各囚犯队的队长们也在暗地里展开了一场竞争,都想在上司面前露一手。历来好胜的“花生米”更是劲头十足,想争个头功。姐妹们看准了这一点,一声令下,一齐动手,砸墙的砸墙,撕标语的撕标语,刚粉刷好的白粉墙上顿时砸出了许多窟窿,踩上了黑脚印,新贴的标语全成了碎片,满地狼藉,甚至连蒋介石的像也被撕碎了、·····

特务小队长来到门口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只听见姑娘 们齐声高喊:“徐韧没有错!不释放徐韧,我们绝不罢休!”

他气急败坏地奔到队部报告,“花生米”也慌了手脚,把她们统统抓起来吧,这乱摊子如何收拾?明天长官部来人视察岂不要砸锅?况且,有几个特务队长早就和曾某明争暗斗,趁机落井下石,告他一状,岂不更糟?······在万般无奈中,“花生米”暴跳如雷地大骂了一通娘,从小土牢里放出了徐韧。

形容憔悴的徐韧回到了姐妹们中间,大家又哭又笑地抱成一团,为获得斗争的胜利而高兴。他们没有料到,几个月后,“花生米”依然下了毒手。

1942年6月19日,集中营当局在福建赤石镇,对所谓的“顽固分子”进行了一次大血洗,徐韧被列入“黑名单”,她和六个姐妹一起,同时遇难。

十八个月前,徐韧痛哭着在石井坑与丈夫永别,如今在一阵罪恶的枪声里,她也倒在赤石镇外的荒郊里了,没有人来抱着她的遗体为她恸哭,为她擦洗伤口,为她合上年轻而美丽的眼睛。一对幸福的夫妇,一个美好的家庭,就这样被淹没在历史的逆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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