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天空蓝的晃眼，几朵白云在悠闲的飘荡，路边的野花随风摇摆，

朱楼村一阵鸡鸣狗叫，各家各户又开始了新的一天，陆续冒起了炊烟，这是做早饭的时间。

早饭家家几乎都一样，稀饭馒头加点腌咸菜或萝卜丝。

小草和爹这一晚睡得很香很香，早上起来在场院里垒上两块砖，架上个小锅，小草打算煮点面条，就算吃早饭了，能吃上面条已经算是很奢侈了。

小草一边往砖块中间的缝隙里填着麦秸，一边问爹，爹，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场？爹坐在门框边一块石头上摆弄着大鼓，说今晚就开始，早点挣点粮食，我们也好买一口新锅，一早一晚的也能做点饭，

过会儿我再去村长家里拜会拜会，问问咱们从哪一家开始轮饭。

一般来说，当地要是来了卖艺的人，大部分都是派饭，村民各家各户轮流管饭。

小草催促爹，你吃完赶紧去吧，别让人家下地了，我过会儿去把衣裳洗洗，匆忙吃过的早饭，爷俩分头忙开了。

小草拿着几件破衣服到小河边去洗，一路上几个小孩围着她看，有个调皮的男孩用树枝在后面，拨她的头发，气的小草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几个小孩一哄而散，小孩子们只要见到外乡人都感到好奇，没有多少恶意。

河里的水冰凉冰凉的，几只鸭子在游来游去，朝着小草嘎嘎嘎的叫，小草在河里揉好了衣服，平整的铺在麦草垛上，又找了块小砖头压上。

然后围着场院一圈一圈的看，这里的庄稼确实比她们那里好，小麦挂着晶莹的露珠，一闪一闪的，像星星的眼睛一样，绿油油的煞是好看。

小草忍不住蹲下来，捡了几颗地上的玉米粒，嚼着嘴里苦涩发臭，许是都发霉了，小草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小草爹去找村长，心想空着手总是不好，但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拿，看了一圈这破衣烂衫的，拿什么去呢？忽然想到兜里还有一小包烟叶，行，就拿烟叶吧，比空着手强，他把烟叶用小纸包包好，在村民一路异样的眼光中，到了村长家。

村长朱广发刚吃完早饭，在院子里收拾着他的平车架子，小草爹脸上堆满了笑，大哥，忙着呢，看你家这小院收拾的真好。朱广发用嘴向旁边的板凳努了一下，示意他坐下说话，小草爹赶紧把烟叶拿出来说，大哥，这是俺自家种的，好吸着呢，给你尝尝鲜，

嗯，朱广发客气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活，问他晚上冷不冷，小草爹赶紧接话，不冷，别提有多暖和了，多亏了大哥你，不然俺们爷俩又得在草垛里过夜了。快一个月了，没睡过一天好觉。

小草爹小心翼翼地又接着问，大哥，俺们爷俩初来乍到的，不懂得你们当地的规矩，有啥做不到的，有啥需要注意的，你尽管说，还想问问明天，俺爷俩先从哪家开始吃轮饭？

朱光发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嗯，就从俺家开始吧，从俺家自东到西排着轮。

晚上就在你住的那个场院里开场，我家里有一把椅子，你拿去使，总不能坐在地上唱吧。小草爹头点的像鸡啄米，一个劲的说谢谢。

出了村长家，小草爹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去了，事情一切安排妥当，赶紧回去把场地打扫一下。

村里晚上有唱大鼓戏的，这个消息像风一样，瞬间传遍了全村。村民们很快聚在一起，多了可聊的话题。

年轻的小伙子大姑娘一听，一点兴趣也没有，唱大鼓的有什么听头，咿咿呀呀的，像念经一样，为啥不请大戏呢？是啊，大戏多热闹，男男女女敲锣打鼓的。

还能看到戏上的穆桂英，杨宗保脱下戏服是什么样的？唱戏时，青年男女们还能偷偷的见面，是最好的约会场所。青春的躁动有了出处。

小媳妇们也都不爱听，说村长就是怕花钱，也不知道扣的自留款都干啥用了，晚上去听听吧，不听白不听，反正都要管饭兑粮食。

只有一些年长的老人爱听，喜欢那听了无数遍的岳飞传，杨家将、荆轲刺秦王。眯着眼听着那悠长的曲调，仿佛把他们带入到那金戈铁马的年代。

孩子们最高兴，来了什么都高兴。唱戏的、杂耍的、评书大鼓。只要热闹就行，晚上他们准是第一个到场的，扛着板凳拉着席子，拿着小棍帮爹妈圈地方。

没等爹回来，11岁的小草就把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知道爹晚上要辛苦卖唱，这丫头眼里有活，所以虽是个丫头，张德贵也非常稀罕她。

天还没黑，已经来了很多孩子，在占地方，嘴里嚼着馒头，围着场地疯跑打闹，有脸皮厚的孩子故意跑到小草身边做个鬼脸，小草只是微微一笑，不理他们。

两个和她差不多的女孩，怯生生的问，你多大了？小草回说，十一，两个女孩说我十岁，她和你一般大，也十一，你们那好吗？你们那里有山吗？有水吗？种什么吃什么，小草和女孩聊的很开心，孩子们之间没有芥蒂的心，干净的像白纸，只要看到外来的人，也就像看到外面的世界一样，充满着好奇。

天一擦黑，人们陆陆续续的都到了，男的家吸着烟趿拉着鞋，女的腋下夹着没有纳好的鞋底，就怕耽误工夫，听着戏也不闲着。

老人们搬着板凳，各自选个合适的地方坐下了，相互之间又开始聊个没完。

小草爷俩把摊子支好，爹坐在椅子上，双腿中间支着个大鼓，小草就蹲在旁边，爷俩刚一坐下，下面又议论开了，这男人长的还不赖，你看那女孩才多大，都能出来挣钱了，再看看咱们家的死丫头，除了吃就是吃。

小闺女长的真俊，就是太瘦了，听说他们那里穷的很，都跑到咱们这里要饭来了。

这时村长站起来，给大家介绍，这是运城来的，有名的唱大鼓的，叫大老张，和他的闺女小草，大家伙都多照应，另外看好自己的孩子，不许乱跑乱闹，从明天开始，每家一天轮流管饭，先从我家开始，从头向西数，行了，开唱吧。

小草爹站起来，拉着闺女向大家深鞠一躬，坐下来，咚、咚、咚开始了场，

张德贵一开口，还真让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大老张的唱腔确实好听，声音浑厚，抑扬顿挫，腔调时高时低，鼓点时轻时重。

听的老人们一个劲的低头交口称赞，这人唱的不赖，男人小媳妇们虽然听不太懂，但也被大老张的嗓音表情给打动了，现场静的只有大老张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院中回响。显得苍凉动听。

就连调皮的孩子也不敢闹了，偷偷的溜出去，到远一点的地方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