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神童级的妖孽很多,如:七岁为孔子师的项橐、十二岁为相的甘罗、五六岁称象的曹冲等。
只可惜,这些妖孽的人生,几乎都很短暂,犹如流星划过。
史上成人级的妖孽更多,如:鬼谷子、商鞅、白起、卫青、霍去病、诸葛亮等,简直就是不胜枚举。
只不过,这些妖孽的人生,很多都是英年早逝,好一些的也只是半生妖孽或者大半生妖孽。
但是,历史上从出生到死亡,一生都很妖孽,并且妖孽到不似这个维度的人,甚至还把自己活成了中国文人的精神图腾的人,却是罕见中的罕见。
他就是唐代的李泌。
妖孽出世728年,年仅6岁的李泌就拉开了自己妖孽人生的序幕。
一天,盛唐皇帝玄宗李隆基突然心血来潮,在京城长安举行了一个全国神童辩论大赛。
经过数十轮的唇枪舌剑,一个叫员俶的神童,怼赢各路嘴炮,摘得第一辩手桂冠。
唐玄宗对这个神童很是感兴趣,于是问身边的官员,这个孩子是什么来路?官员说,他是武状元员半千的孙子,只有9岁。其实,员半千也是中国第一位武状元,号称“五百年一贤”。
▲少年李泌
唐玄宗十分高兴,亲自给冠军员俶颁发了奖品,并乐呵呵地摸着他的小脑袋说:“不愧是半千的孙子,这么聪明的小朋友,天下再难找到第二个了。”
然而,员俶却突然跪倒,一脸认真:“皇上,你说的不对,我舅舅家的小表弟李泌就比我聪明,可他只有6岁。”
唐玄宗很是不信,又问员俶:“他真得比你还聪明吗?”
员俶回答:“皇上,若不信,何不召来一试?”
顿时,唐玄宗的胃口被吊了起来,他当即命令,快去给联把这个李泌接进宫来。
接着,唐玄宗就继续与宰相张说下棋,并期待着(乏)味日子中的新惊喜。
不一会儿,侍卫就将李泌扛进了宫来。
看着站在那里有些迷茫但不失冷静的小李泌,唐玄宗笑眯眯地对张说努努嘴,出题考考这个小家伙。
张说轻笑一声,随手一指棋盘说:就以“方圆动静”为题,作个赋吧!
▲唐玄宗李隆基
这时的李泌还处于懵圈与懊恼之中,我在家玩的好好的,怎么不由分说,就将我扛来了这里,有些不明白张说此话何意,于是奶声奶气来了一句:“啥意思?”
唐玄宗一脸黑线,这个孩子不是傻了吧,这咋都不明白。张说看了一眼懵圈状的李泌,顿时明白过来,便引导般说了一句:“方若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
李泌一听,当即明白过来,不加思索便来了一句:“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骋材,静若得意。”而这一句居然将文坛泰斗张说的那句比到了地平线以下。
虽然,张说有些尴尬,但他反应极快,立即起身向皇上贺喜:皇上,神童显盛世,祥瑞之兆,大唐之幸啊!
一听这话,唐玄宗更高兴了,当即将李泌抱在怀里:“你年岁还小,如果封官,不利于你今后的成长。”
随后,唐玄宗亲自嘱咐李泌的父母,要悉心教导这个孩子,将来必成国之栋梁。
很快,李泌就成了长安家喻户晓的小神童,高官显贵与社会名流都争相与其谈经论道,包括宰相张说,大臣韦虚心、张廷珪等,甚至就连玄宗朝最后一位名相、著名诗人张九龄都将他引为忘年之交,常常请其到卧室内交谈。又因李泌能适时指点张九龄之过,而被其直呼为“小友”。
原本,自幼博览经史子集的李泌,只要想进朝堂,几乎没有一点困难,可他却并不喜欢衙门里的生活,反而对清风明月、求经问道情有独钟。
▲唐玄宗与杨贵妃
因此,他这个曾经的小神童便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直到30岁那年,垂垂老矣的唐玄宗在百无聊赖之际,才终于想起了当年的那个小神童。一打听,方知李泌一心向道,擅长研究易理,于是下旨召其入朝讲解《道德经》。
听了李泌的讲解后,唐玄宗不由分说,就封其为翰林待诏,供奉东宫。而当时的太子李亨,已待机了13年。当他见到李泌时,犹如看到暗夜皓月,当即视小自己11岁的李泌亦师亦友,礼遇尤佳。
看着眼前的一切,时为权相的李林甫和杨国忠,却有了强烈的危机感,绝不能让这个小子留下来,否则还有自己什么事。于是,两大权相轮番挖坑陷害,李泌为了自保,只得无奈远离庙堂,“乃潜遁名山,以习隐自适”。
好景不长,安禄山叛乱,兵锋直指长安,唐玄宗狼狈逃往四川。途经马嵬驿时,士兵哗变,杨国忠被士兵乱刀杀死,杨贵妃在佛堂前的梨树下自缢。
也就在这里,太子李亨与父亲玄宗皇帝分道扬镳,仓皇北上灵武,草草即位,是为唐肃宗。
看着眼前的这个烂摊子,肃宗相当的绝望:两京陷落、山河破碎,父皇玄宗不敢言战,躲到了大后方,而江陵的弟弟永王李璘,在李白等人的唆使下,欲在背后捅自己的刀子……
可自己的身边却连一个靠谱的“子房”都没有,这该如何平定叛乱,中兴大唐呢?
妖孽出手肃宗深思一番,心道看来还得请老朋友李泌出山。于是,他就想立即派出大批人手,寻找李泌的下落。
这时,跟随肃宗从长安一路来到灵武的心腹爱将,正三品左金吾卫大将军张志和,说他能请得舅舅李泌出山相助。
▲唐肃宗李亨
这个张志和可不是泛泛之辈,而是能创作出“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那种千古金句的牛人。
最终,一直喜修道而不喜庙堂的李泌,还是在外甥张志和的劝说下,一袭白衣,来到灵武,肃宗要授官给他,他自称山人,坚决推辞,反送给了肃宗八字承诺:“俟平京师,则去还山。”
无奈之下,肃宗只好授予李泌一个银青光禄大夫的散官,以方便自己常常请教。可以说,他对李泌的尊敬,犹胜刘备之于诸葛亮的“如鱼得水”,不直呼其名,而是敬称“先生”,“入议国事,出陪舆辇”,从国策制定到将相升迁等一应军国重事,无不征询其意见,可谓“权逾宰相”(《旧唐书》)。
一次,李亨邀请李泌和三个亲王一起吃涮羊肉,大家都吃得是满嘴流油,李泌却大煞风景,不动一筷。肃宗急忙问:“先生,如此美味,为何不动。”李泌回道:“臣不吃荤”。
于是,肃宗亲自烤了两个香梨,喝得醉醺醺的几个亲王跑过来,都想要抢皇上亲自烤的梨吃,但肃宗却毫不客气地笑骂道:都滚一边去,这梨是特供先生的,没你们的份!
每次出行,满朝文武和吃瓜群众,都会指着御驾指点说“著黄者圣人(肃宗),著白者山人(李泌)”。
▲一心向道的李泌
肃宗听说后,觉得李泌无名无分的,也不方便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便任命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广平王李俶(后来的唐代宗李豫)的行军司马,相当于后世的总参谋长,并赐金紫。
当然了,李泌也明白肃宗对自己如此礼遇是为了什么,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又怎么对得起新君的这份知遇之恩呢。
一番思量后,针对当前肃宗面临的四大严峻国情,便露了一手。
一是先皇的问题
肃宗登基,是在玄宗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玄宗给撵了下去,合法性还不够。玄宗当然也想重夺皇权,虽然二人还维持着父慈子孝的面子,可暗地里父子俩却没少掐架。玄宗颁发的诰旨被肃宗束之高阁,玄宗委派的宰相被肃宗一撸到底,玄宗居住的成都被肃宗降为蜀郡等。
这样一直内耗下去可不行,何时才能平定叛乱,中兴大唐呢?
李泌对肃宗说,皇上,你给先皇写信,不能太官话,而要以父子亲情的语气去问安。因此,肃宗派人给玄宗送去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家书:天子思恋晨昏,请促还以就孝养。
本来也不想和儿子再斗的玄宗,于是顺势迈下台阶,愉快地回来当了一个吉祥物,而肃宗的执政合法性也得了进一步巩固。
二是仇人的问题
肃宗还是太子时,就一直被权相李林甫各种花式打压,整天过得是担心吊胆、呼吸不畅,甚至都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肃宗登基后,虽已有50之龄,可他每每回想起当初的那段窝囊日子,就恨得牙根直痒痒,甚至想把李林甫的尸骨从坟堆里刨出来烧掉,以泄心中之愤。
李泌一听这话,急忙拉拉肃宗的衣角,皇上,你这么记仇,那些本想改过自新的叛军,还敢弃暗投明吗?
▲郭子仪
尤其是太上皇,可能也会担心你找他算旧帐呢?一旦他赖在成都不回来,或者一病不起,您就要背上大不孝的大黑锅了。
李泌的话还未说完,肃宗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抱住李泌的脖子放声痛哭,连连认错:是联考虑不周,险些酿成大错……
三是儿子的问题
当时,肃宗的三皇子建宁王李倓,颇有先祖李世民之才,智勇双全、精骑善射,曾一路护送肃宗君临灵武,在军中的威望颇高。
所以,在平叛时,肃宗想让李倓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但是,李泌却悄悄对肃宗说,你虽已立广平王李俶为太子,但其在军中的威望却远不如三皇子,一旦三皇子李倓再立下平叛大功,可就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了,难道再封一个天策上将军吗?
肃宗一听,后脖颈就直冒凉风。急忙请教李泌,先生以为如何?李泌说,郭子仪担任天下兵马副元帅,广平王李俶驻守时是监国,抚军时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我继续担任参谋长,为平叛出谋划策,很快就能平定叛乱。到时,广平王的太子之位就更加稳定了,也更没人有资格能与之以争长短了。
虽说,李泌的建议,后来最终导致肃宗找借口将有李世民之才的建宁王李倓赐死,给人稍显有失公允之感,历史上也可能少了一位创造传奇的人物,但却避免了一场“玄武门政变”的重演,对社会是有大功的。
于是,肃宗又问李泌:“不知李爱卿有何平叛良策?”
四是平叛的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才是李泌真正的王炸级奇谋。
面对当前的严峻局势,李泌定了一套平叛围剿计划。他断定安禄山、史思明等人都是一群只知抢劫的乌合之众,“天下大计,非所知也。不出二年,无寇矣。陛下无欲速,夫王者之师,当务万全,图久安,使无后害。”
对此,他似定的战略是,派朔方大将李光弼守太原,出井陉;郭子仪取冯诩,入河东,隔断盗魁四将,令其不敢南移一步。同时,密令郭子仪放开华阴一角,放叛军通过关中。这样一来,叛军就得北守范阳、西救长安,不得不在数千里的战线上疲于奔命。而唐军只需以逸待劳,就能不断轻松消灭叛军的有生力量。然后,又命郭子仪等部兵马齐聚扶风,以优势兵力直取长安;再命建宁王李倓为东阳节度使,与李光弼互为犄角,攻取范阳。
当叛军失去长安、范阳这两处极为重要的战略根据地后,也就成了无根浮萍,必将败于河南诸将之手。
肃宗照其战略执行后,“挫其锐,解其纷”,均不出所料,可谓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入朝为官的李泌
虽说,李泌在肃宗身边时,屡出平叛奇谋,虽未身居要职,却“权逾宰相”,可也因此遭到崔圆、李辅国等权臣的忌恨。
在两京收复,平叛大局已定后,李泌便果断兑现了当初“俟平京师,则去还山”的承诺,洒然离开权力中心,遁避衡山修道。
妖孽落幕后来,李泌更是不负众望,大展经纶,成为肃宗、代宗、德宗三个朝代实际上的宰相。他做大唐宰相时,别人都在玩权谋和内斗,而他却带着皇帝玩“上帝视角”,搞长远战略。
尤其是德宗朝时,李泌提出的困蕃之策,即:“北和回纥,南通云南,西结大食、天竺”,在相当程度上保证了贞元时期唐帝国边陲的稳定。
贞元五年,李泌病逝相位,享年六十八岁,被德宗追赠为太子太傅,所赐赙礼加等。
康熙六十一年,李泌与历代功臣四十人得以从祀历代帝王庙,唐臣共13人,即:房玄龄、李靖、宋璟、郭子仪、杜如晦、狄仁杰、姚崇、张巡、李泌、陆贽、许远、李晟、裴度。
可惜,就是这样一位妖孽级的人物,“泌有谋略,而好谈神仙诡诞,故为世所轻”,一生却是崇尚无为的老庄之道,视功名富贵如敝屣,从而成为唐代诸位名相里面,最被埋没的一位,也是最为世人所鲜知的一位,许多人都是通过《长安十二时辰》热剧,才知道历史上有这么一位传奇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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