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男友相约走出大山,纯粹的心终是染上尘俗,是该分开了

醉黎黎 2024-04-15 17:10:28

我和男友青梅竹马,但从小我们就家境贫困。

我们总是坐在山头遥指远方,梦想有一天可以一起飞出大山。

多年后,物是人非,花花世界迷人眼,

我们也终是两路相散......

1

我和他的故事要从娘胎起头,还没出生之前,我和他娘就约定下我俩的娃娃亲,说是邻居,亲上加亲。

那个小山村几乎与外界阻断了联系,受老古董封建思想影响,能够出生并平安长大的女孩并不多,也导致了很多流氓地痞子找不到老婆,单身光棍一辈子。

所以他娘很满意这桩娃娃亲。

我们相伴着长大,吃着两家的流食。

别人家的孩子在牙牙学语阶段首先喊的不是爹就是娘,他最先学会的却是媳妇儿。

在蹒跚学步之际,他已经撅着小屁股追着我喊媳妇儿,还把传家宝小木马拉出来给我骑。

每当我爹撞见,就蹲在墙根,啐一口痰,打着响鼻哼哼着:“这小子,真会占便宜。”

2

后来我俩一起在村头上了小学。

再后来,我俩在家里人扛白面的支撑下上了村里的初中。

这时候虽山外的世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个小山村还是一复一日,年复一年,山山水水都安安静静,不吵也不闹,只靠着一个蹬吱呀破自行车的老邮递员维持着与外界的最后联系。

近来,村里的人已经很久没收到出山亲人的信了,夕阳下也没有了老邮递员的传呼声,兴许是忘了吧。

我作为一个女孩,破天荒的上了初中,这在同村人眼里就是一件怪事,一件很怪很怪的事,比土里长不出庄稼还怪,比村头小二瘤子娶了媳妇儿还怪。

但我每天还是提着蛇皮袋子装着的书本准时和春相伴去上学。

初中的我们,14、15岁的年纪,懵懂却也不是不谙人事。

毕竟,村头那个小二瘤子娶媳妇儿了,娶的是我的同岁好闺友。

还记得那天,一向抠门的小二瘤子给自己买了身新衣裳,胸前挂着大红花,倒还有一副新郎官的样子。

同村的人赤着沾满泥的脚,撇着眼扫视着桌子,抓起一大把瓜子和糖就往褂子里装,还不忘念念其词哼哼着:“你小子真是享艳福啊!”

说着作势边嗑瓜子边往堂里张望,眯着眼从头到尾打望扫视着新娘,也不忘停留到那几个重点,大嘴裂开嘿嘿一笑。

他的络腮胡子随着他嗑瓜子的动作夸张的抖动着,碎屑和瓜子皮粘在上面。

从他抓瓜子和糖的动作开始,小二瘤子就紧张的看着他,看着一大把瓜子和糖都入他人褂中,只感觉好像丢失了半季的麦子那么心疼。

听到同村人夸媳妇儿漂亮,他才嘿嘿的挠着头,挠破了脑门瘤子,黄色的浓浆搓揉成块被弹飞,与瓜皮碎屑,灰尘一起在空中飞扬。

我在堂里,蹲坐着看着小桃,脸蛋红扑扑的新娘。

我看的入了神,不禁感慨道:“小桃,你今天真漂亮。”

她略显羞涩,双手交叉端坐着,脸色由杏红变成了桃红。

她扭扭捏捏的告诉我,等我和春结婚了,也会是这样。

这次轮到我脸红了,我告诉她没有的事,她只是眨着眼睛温柔一笑。

我看着堂前拥拥攘攘的人,再反观堂子里的寂寞冷清,

有那么一瞬间,我对这些嘴脸,竟有些厌恶。

3

嫁到小二瘤子家不久,小桃就开始挨打了。

小二瘤子把锄头犁坏了要打小桃一巴掌,

小二瘤子喝了酒要踢小桃一脚,

屋子里,炕头上每天都传来男人的叫骂声和女人凌冽的哭喊声。

同村人不声不响的将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山头。

我也知道了,尽管爹娘极力阻止我去管别人的家事,但我还是趁着小二瘤子下地的间,偷偷的溜去了。

小桃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桃,除了眼周泛红,她整个人都发白发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胖了,其实是被打的。

她在一个四面透风呜呜吹着的小屋头忙前忙后,在我推开门之前,白昼的时刻屋里仍是一片漆黑,她却能敏锐的婆娑着眼摆弄着屋里的一切,只是对倒下的锅碗瓢盆的声响,有些后怕。

我推开门,刺眼的一束光透进来,小桃矮着身子朝门瞥来,呆滞的久久张望,生活在黑暗中太久,有光无光也无所谓了。

我看着她嘴角的淤青,很是心疼,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两手接触的那一刻,我心里猛然一惊,一个人的手竟在短时间内就变得粗糙可怖。

“走,我带你离开!”

小桃顺从的任凭我牵着她的手,却在要踏出门槛的那刻猛然用力按住我的手,挣脱了,又转身退回到小屋头,站在桌边呜呜的抽泣着。

“小桃,你怎么了,不走吗?”我有些疑惑,凑过去想要抱抱她,但她浑身的淤青像极了烫手的山芋让我无从下手,只好环手空抱着她。

这时候她的眼里才终于褪去了看我像熟悉的陌生人那样的疏离,瘦削的颧骨靠在我的肩膀上小声抽泣着。

我无声的叹息着,苦涩从心底泛起却无法言说,我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小桃,宽慰她道:“小桃,老师说我们要做居里夫人那样的女人,不能只是团在男人脚边过日子,你下山去看看,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长啥样吗?”

小桃听了我的话,停止了抽泣,抬起袖子擦拭着花糊的脸,抬起头来,眼里充斥的是不解:“我没听过什么屋里夫人,我只听我娘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辈子都看命,我走不了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直觉酸楚,那个和我坐在山头细数着狗尾巴草,畅想着山外世界的小桃已经被抹杀掉了,我这才知道我与她的世界观已发生了不可逆转的颠覆。

从小桃家出来,不知道是一种空虚落寞,还是一种心疼心酸,我在山头坐了好久好久。

临走前,小桃还费力的撑起腰,温柔的笑道:“不用担心我。”

我却觉得她明白,她什么都明白,带着释然与祝福。

4

没过多久,我听说小桃怀孕了,怀的不是小二瘤子的种。

再然后,小桃就跳河了,带着她的孩子。

我赶到时,一群人麻麻杂杂的围在河边,叽叽喳喳的旁观着。

男人们操着嗓子取乐着,说小二瘤子真倒霉,小桃真伤风败俗。

有的胆小的女人不敢看,畏畏缩缩的捂着脸,伸长脖子,瞥着眼睛站在第一线。

我费劲的从拥拥攘攘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它随之在不到一秒就闭合了。

小桃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安睡着,安睡着......

河边的杨柳依依,倒映在绿影斑斑的小潭里,摇曳着,摇曳着......

就像那山头的狗尾巴草......

小桃死在了那个她最爱的春天,那山头再低,却再也翻越不出去了,只留下一缕清魂,永生永世在山头游荡。

我从即将变卖的小桃的遗物中偷拿了她最喜欢的桃花簪子,小心翼翼的怀揣在身上。

强奸小桃的男人,至今没有找到。

5

自小桃去世以后,我本能的对男人产生了一种厌恶感,包括对春。

我不再在村头等待着和他上放学,总是匆匆的闷头来回在家和学校之间。

春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扭着劲儿强迫我。

如往常一样,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一处芦苇荡,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闪出横挡住我的去路。

我定睛一看,认出了那是我们班的王麻子,身后还跟着一众他平时的狐朋狗友。

王麻子不怀好意的瞥嘴看着我,脸上横肉交错的异常恐怖。

14,15岁的年纪正是青春期爱恋的萌芽,王麻子并不是没有跟我表过白,只是每一次都被春挡回去了。

如今春没在身边,我不由捏了一把汗,紧张的看着他,脚步颤颤巍巍的往后退。

“你们要干什么?”我边退边试探的问道。

“你说我们要干什么?”王麻子嘿嘿一笑,领头大步大步的逼近我。

我身后是一片乱石岗,我悄悄退却,想要寻找时机搬石头向他们砸去,至少这样还有一线逃跑的生机。

突然,我的后背冲撞到一块厚实的肩膀上。

我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就拉过我,我旋转半身倒在他怀里,他则用手紧紧护着我。

是春!

春轻柔的对我笑笑,安慰我道:“别怕,我在这呢。”

接着,他贴身靠近我的耳畔,语气略显无奈“这次来的人有点多呢,你先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

“3,....2,....1,快跑!”

他推了我一把,自己却朝反方向跑去,没过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我不敢懈怠,扑哧扑哧大步流星的跑回家,一刻也不敢停留。

等到周围只有零星的蝉鸣和鸟叫,我才松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任凭燥热的夏风吹干我鬓角的发丝。

终于到了家门口,但我担心春的状况,紧张的在我们俩家门口的黄葛树前踱步等待着。

等待无疑是煎熬的,左盼右盼也没有等见春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害怕春死了。

天色越来越黑,我的心也越来越凉。

我无力的瘫倒,蹲坐在黄葛树根下,头枕在双腿间呜呜的哭泣着。

“媳妇儿,你怎么哭啦,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啦。”温婉稚嫩的声音抖动了我的心。

我猛得抬起头,春正站在小土包下歪头静静的看着我。

春慵懒的张开双臂,我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紧紧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泣着。

“哎呦,疼疼疼。”春假装呻吟着,借着灯笼昏暗的光,我这才看清他满脸血污。

我心疼的放开紧抱他的手,双手耷拉在他的腰间。

他却腾出手一把拉近我,瞬时靠近的我们能清楚的感受到彼此鼻翼呼出的气流和勃然的心跳。

他爱怜的看着灯影下我哭红的眼,轻拍着我的肩膀:“没事,不用担心我,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我感觉到脸颊烧的炽热,不知是愧疚,害羞还是感动。

6

我和春喜欢坐在山头,摩挲着脚边的毛乎乎的狗尾巴草,畅谈着对未来的向往。

我俩都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走出大山,去北京天安门看看,去江南水乡看看,去西北大漠看看。虽然这些地方如今只能在课本中印出模糊的轮廓色彩,但我俩相信,终有一日它们可以跃进现实,展露眼前。

于我们而言,这条路就是读书。

我和春的家境都十分贫寒,我俩边干农活边上学,上一秒还在割麦子下一秒就提着鞋子,满身泥污赤脚上学的情况早已多见不怪。空闲放假时间,我俩还总是编制些篮子之类的东西补贴家用,支持学费。

我俩都知道这份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都十分珍惜,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

终于,我俩都考上了县里的高中。

这在一个村里都是稀罕事,村里竟然有俩人都考上了高中,无疑是给祖上增光。

出榜那天,锣鼓喧嚣,村里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好生热闹了。

我和春看着悬挂的破旧的木板上贴着红色的蘸纸赫然用黑色毛笔字标记着我俩的大名,不由相视一笑,笑中带着苦涩,但更多的是喜悦。

村里很多人喝的都伶仃大醉,我爹也喝醉了,大肆宣扬着他是多么多么的先见明智,将他去医院看病遇见女医生以为是活菩萨,扑通跪下的事一屁股抖落出来。

后来,村里对我一个女娃上高中的事还有些风言风语,但也终是雨过天晴。

7

上了高中之后,我和春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级。

春不凡的样貌和优异的成绩吸引了很多女生的注意,即使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也对春表示青睐。

谣言愈传愈烈,什么春今天收了某某女生的情书,什么春和某某女生相处暧昧,什么春说已经有女朋友了。

高中的校园,此类谣言如杂草般疯长,春风吹又生,终是乱了我的心。

我第一次感觉到不甘,自卑的情绪在心里冗杂。

对镜看着自己素净的身材,想到自己贫穷的家境,我只觉自己是一个小丑,第一次不由想要一步步从他的世界里退却。

但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他专门选在了我们俩时间相冲的同一节体育课。

像往常一样,我们班在操场角榕树下进行拉伸活动,而他们班则在篮球架边进行训练,今天有一场小组篮球赛,春自然在其列。

拉伸完了就是自由活动,慕名去看春打篮球的女孩子很多,我们班的女生当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当所有女生叽叽喳喳一窝蜂的涌到篮球场时,我心里有种莫名的落空感,苦笑一声,缩在榕树脚下,背过手百无聊赖的张望着四周。

繁茂的榕树透过丝丝斑驳,映在我的脸上,酷暑,甜腻,浮躁。

篮球场边上人声鼎沸,一片压倒性的欢呼加油声以夏风为载,悄然勾动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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