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向东流:词中之帝李煜

夏小晋 2023-11-24 20:39:06

人们常说唐诗宋词,唐朝被誉为诗的国度,宋代被称作词的时代。词是诗的别体,又称曲子词、长短句、诗余,是配合宴乐乐曲而填写的歌诗。词在唐代兴起,到了宋代,进入了全盛时期。

第一个全心致力于词的创作,并取得极高成就的,不是文人,而是一个皇帝,他就是后来被称为“词中之帝”的李煜。

李煜

唐朝末年,庐州刺史杨行密占据以扬州为中心的江淮一带,建立吴国。杨行密死后,政权落到大将徐温手中。徐温死后,养子徐知诰废掉吴国末代皇帝杨溥,自己称帝,建立南唐。徐知诰说自己是唐玄宗的子孙,改名李昇。南唐是五代十国的十国之一,定都金陵,历时39年,共有先主李昪、中主李璟和后主李煜三位帝王。

李煜(937年-978年),字重光,初名从嘉,号钟隐。是中主李璟的第六个儿子,五个哥哥都死得很早,所以他才成了皇位的继承人。但这个皇帝很不好当,李煜继位前几年,南唐国势走向衰落,父亲李璟在后周强大的攻势面前,将江北领土割让,南唐和后周暂时形成隔长江对峙的局面。960年,赵匡胤取代后周成立北宋,961年,25岁李煜继位南唐,974年,北宋灭南唐,李煜在位13年,上天似乎专门安排他来为南唐陪葬。

李煜是个文艺天才,能写出一流的好词,书法、绘画和文章也都很出色。却没有政治才能,生性怯懦,遇大事无主见。特别是作了皇帝之后,宋太祖赵匡胤多次下战书让其投降,更显出他束手无策,多次中敌计而错杀忠良,听谗言而贻误国事,外交上步步退让,军事上不敢作为,形势日益恶化,自己能做的只是念佛、填词,借酒浇愁。如在此时写下《清平乐》:

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离别以来,春天已经过去一半,映入目中的景色惹得柔肠寸断。阶下落梅就像飘飞的白雪一样零乱,把它拂去了又飘落满身。鸿雁已经飞回而音信依旧没有,路途太遥远了,连回去的梦都做不成。离别的愁恨正像春天的野草,越行越远越是繁生。

北宋灭掉南汉,李煜异常恐惧,上表给宋太祖,改南唐皇帝为江南国主。974年秋,赵匡胤派使者请李煜去开封,李煜称病推辞。到了冬天北宋军队大举进攻渡过长江,将金陵团团包围。前线将士拼死抵抗的时候,李煜还在宫中填了一首词《临江仙》: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烟垂。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据说这首词还没有填完,宋军就攻陷了金陵,最后的三句是后来补上的。当年腊月,即976年,李煜做了北宋的俘虏。出降后,李煜到宗庙向列宗列祖辞别,教坊的乐人宫娥们也纷纷向李煜告别,此别经年,或成永诀,李煜感慨万千,填下了悱恻凄凉的《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宵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试干戈?

一旦归来臣虏,沈腰潘鬓销磨。最是仓惶辞朝日,教坊犹奏别离歌,挥泪对宫娥。

南唐开国已有四十年历史,江山秀丽,领土辽阔。宫殿高大雄伟,可与天际相接,宫苑里奇花异卉茂盛,犹如笼罩的烟雾。在这样的环境里,哪里知道有战争这回事呢?自从做了俘虏,在折磨中腰肢减瘦、鬓发斑白。最难忘慌张辞别宗庙的那天,教坊的乐工还奏起别离的歌曲,回望宫女,大家都哭了,唯有作别。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图片来源网络)

四十岁的李煜做为俘虏,被押送到了北宋首都开封。赵匡胤封他“违命侯”,从此,李煜进入他生命的第二个时期。李煜做皇帝的前期作品大都描写宫廷享乐生活,做亡国之君的后期,则抒写对昔日生活的怀念,对幽囚生活的伤痛,和无可排遣的悲怨之情,反而创作了最为感人成就也最高的作品。如《浪淘沙令》: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宋太祖感叹:“李煜若以作诗词工夫治国家,岂为吾所俘也!”赵匡胤去世后,其弟赵光义继位,是为宋太宗。赵光义心胸不及太祖,李煜日子越发难过。978年七夕,李煜42岁的生日,身边人为其祝寿,李煜强颜欢笑,写下千古名篇《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春花秋月何时了 (图片来源网络)

全词以明净凝练、优美清新的语言,通过今昔交错对比,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诗人的真情实感。宋太宗见词,恨有“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之语,随后命人送去牵机毒药,将李煜毒死,追封吴王,葬洛阳邙山。

后人评价李后主: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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