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点了一杯奶茶，在一碗面和一块蛋糕之后。嚼着喜欢的珍珠，体味糖分带给身体的安慰。

茶水顺喉而下，却没有穿肠而过。啜了一下午的奶茶，好像在肚子里堆起了积木，一块一块地填满胃空间，直到堵在喉头。

这是奶茶么… 还是说，是一种异物…

有目的的糖分，带来的是反方向的知觉…

接小屁孩放学回家，一屁股坐在靠椅里，无目的刷着手机。异物堵在喉头，顺带着堵住了活络的神经。起身，一阵缺血般的眩晕在头颅里打转。看着桌上的饭菜，毫无胃口。于是，一口接一口喂着小屁孩，不管他是在地上，还是在移动的空气中。

一滴糖水，流到小屁孩的舌头，他心里能开出花来。一杯糖水，倒在老母亲的胃里，她的胃却被堵住了开口。

或者说，她被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开关，在这个世界，一切都如堵在喉头的奶茶积木，可以看见那光彩甜美的外表，却感受不到了糖分的意义。

送小屁孩少年宫上课，坐下没多久，又听到了老师呼唤。在十几双小眼睛注视下，小屁孩坐在教室门边地上，慢动作穿鞋。

上完厕所出来，父母的本能促使我给小屁孩吹了一阵耳边风，“刚上课前叫你小便怎么不去呢，现在上厕所都干扰到其他小朋友上课了，以后咱都上课前解决行不行…”...或者，这不是父母本能，是我瘫痪神经里依旧不灭的条件反射，为某种意义，时不时地拉一下自己。孩子没啥事，尴尬的只是我。

为意义而活，为某种意义而活。好像是这样过了大半辈子来着。这种习惯是什么时候被种在身体里的呢…想来想去，只能回溯到学校教育的时候。做题、考试，得抓住意义。人生、选择，得创造意义。

等待孩子下课的时候，我又开始在手机里随波逐流。逐流到了卢安克的名字浮上脑海，顺着知乎看到了他的纪实小说。五十几页的PDF，写他和其他人一起参与的一个野外自然活动，在森林里生活、探索。有时只有自己，有时只有恐惧。

他说，在森林里行走，几步就会有毒蛇，他踩着树根，小心往前。他说，因为恶作剧了一个关于大家的故事，他被大家惩罚，选择被埋在淤泥里，只露出一个头露在外面。他写道寒冷渐渐侵入躯体，泥里的小虫在身体周边活跃，甚至蛇都把他的存在当成了泥土的一部分，不再理他。

我感觉自己的皮肤，在滋滋发痒。

五十几页的PDF，配着卢安克的图片，两行并三行地看了过去。读到这里，目光放缓。他说，在森林里，他有恐惧。他说，当他把自己全身心交给了眼前的自然和未知后，忽然心里就踏实了。他放下了揪着的心，他放松了，全身心地放松了。连蛇都感觉不到他是个异物。

对，就是这种放松。这种我好像从未有过的放松。这种把全身心都给放下了的放松。我的神经，在滋滋发痒。

没有过放松，只有时不时的宕机和瘫痪。

之前读《恩宠与勇气》，读到书中妻子恩雅的一句话，全宇宙里我最信任的只有他。只有纯然的信任，才有完全放松的交付。就像那个经典游戏，因为纯然的信任，高台上的人才敢背着倒下，倒向相信里的同伴们的支撑网。

但，如果这层支撑网，只是自己给自己建构起的那些意义呢。用语言编织起的，看得见的，读得懂的，想得明白的意义。

比如，高分的考卷更有意义。

豁达的人生更有意义。

享受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无须在意别人，做自己就好。

心里记着不在意，没关系，说要随缘，做好当下事就好的时候，也许，那不是自己在说话，是心里的大道理，是自己为自己建构起的意义，在说话。

要做真实的自己。什么是真实的自己？

要过有意义的人生。什么是有意义的人生？

有没有可能停止这些纯语言的思考，有没有可能？

它们就如奶茶里的糖分，想着让明白的语言和道理逻辑来安慰身心，可却也半道搭起了积木，一块块地填满了脑海空隙，挤到了下边，堵在了胸口。

我喝完了最喜欢的珍珠奶茶，可我，还是没办法放松。

我倒不下这个高台，我感觉身后的网，犹如蛛丝。

又或者，是我的背上，一直系着那根条件反射的神经，一只手在拎着，一只手在掰着。

拎着的时候，是信念。掰着的时候，是狗屁不如。左右来回，掰扯不断。

忘了在哪看到这句话了，说，心无障碍才是自由。不是刻意地做到无障碍，是真的无障碍，就像没吃晚饭的我，不是刻意不去吃饭，而是胃里是真的堵得吃不下…

生活有没有意义，要不要有意义，已无力去管。虚无也好，务实也罢，积极也好，悲观也罢。随便吧。能活得不那么刻意，或许已是万幸。

自由书写于

2022.10.13 2:15

PS：特别喜欢发朋友圈的这幅图。画面外是一座佛寺，画面内是广大的青山自然和树下的小小孩。路过的瞬间，就被这个画面抓到了。说不清的感觉。语言，只是刚触及表达的基础线。基于语言的思考，也是吧。

撰文/ 王大安

世界本质探究者 / 生活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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