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里光鲜亮丽的律师和我一点都不沾边。
我只是社畜本畜，小白律师一枚。
被染上赌博恶习的律师陷害，就要倾家荡产。
同为社畜的加班搭子更惨。甚至被拉去陪酒。
幸亏我打了一架，打出了一个财阀小弟。
进击吧！小白律师！
1.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律师事务所，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看守所实在是太偏了，走了两公里才有公交站，那条线路又是一小时只有两趟车，好不容易换乘了市区公交，又在车上睡着了，坐过了站。
这样狼狈的样子，法考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两个月前，我结束实习期转为正式执业律师，以为要轰轰烈烈地实现伟大抱负，登上人生巅峰了。
结果，依旧改变不了和实习期一样的打杂命运。只是更忙了，两个月以来，休息的日子屈指可数。
就比如今天，我用了一整个下午，只为了去看守所和犯罪嫌疑人说一句“你妈身体好多了”。
主办律师黄石仁说，委托人是上帝，对上帝的情感关怀也是律师的重要职责。
律所还灯火通明，我回到工位，看到了放在键盘上的文件袋，明天一早还要送到我们尊贵的法律顾问单位去。如果不是为了拿这份文件，我就能直接回家了。
我斜对面的宋曼宁正在照着小镜子补口红，浅紫色的连衣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青春洋溢的模样，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有这么精致的妆容，也只有她了。
再看看我，皱巴巴的职业套装配运动鞋，领口上明显地蹭着粉底脱妆的痕迹，要说我们是同一批入行的律师，估计十有八九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个点了怎么又回来了？”宋曼宁把口红放回化妆包，对着镜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说：“明天一早要去圣伟集团送文件。”说完拿起桌上的凉白开一口干了。
“圣伟集团的法务可不是一般难缠啊！”
“谁让人家是甲方呢，每年都给咱们所贡献几百万的营业额啊！”
“黄律师可真厉害，光圣伟集团一家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了，我什么时候能像他那样啊！”
宋曼宁的眼中流露出对黄石仁的崇拜之情，的确，黄石仁这样的形象才是电视剧里律师的原型。
宋曼宁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了看，起身说：“黄律师找我，走了啊。”
我诧异黄石仁这个时间竟然还在办公室，成功人士这个时候不应该喝着威士忌聊着游艇股票什么的才对吗？
宋曼宁的高跟鞋声音消失在走廊转角处，舟车劳顿让我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于是赶紧收拾东西回了家。
圣伟集团的法务经理果然高冷，我进办公室的时候，正赶上他合上笔记本。
“冯经理，这是黄律师让我送过来的。”
冯骁也没看，示意我放桌上，夹起笔记本就走了。
虽然没怎么理我，万幸也没刁难我，这些日子的锤炼，倒让我十分能想得开了。
出了圣伟集团，我在公交车上昏昏欲睡，要不是宋曼宁的电话，差点又坐过站。
我一边下车一边接起电话，宋曼宁好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外面太吵实在听不清，只能跟她说我马上就回律所了，见面再聊。
一出电梯，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宋曼宁。
宋曼宁把我拉到一边，说：“有个两百万的合同纠纷的案子，公司老板姓李，是不是你做的？”
我想了想说：“是呀，早就开完庭了，估计快出判决了，怎么了？”
宋曼宁一跺脚，说：“你疯了！怎么能在合同里写那样的条款啊？”
看我一头雾水，宋曼宁也从生气变成疑惑，带着满脸的问号说：“那个李总现在在会议室呢，说当初咱们的委托合同里写了，如果他败诉，律所替他承担还款责任，现在法院判他还款170万。这事是怎么回事？”
我头顶一个大惊雷炸开，差点就两眼一黑了。
“我怎么可能写这种条款啊？”
“黄律师说案子是你全权办的。刚才我是从会议室溜出来的，现在再回去打探打探，你先回工位吧。”
我冲回工位，在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找李总的案卷，半天都没找到，这才想起来上周黄石仁就把案卷要走了。
当时我还奇怪，因为黄石仁基本不会自己做案子，案卷也是从来都不看的，他只关心合同里写了多少律师费，案子都分给我们这些廉价劳动力来做。
煎熬了一个多小时，宋曼宁回来了，说律所主任郭宝玉已经快气疯了，把其他人都赶出了会议室，只留了黄石仁。
我稍微松了口气，看来郭主任知道这事不可能是我做的。
我把案子的前因后果和宋曼宁说了一遍，昨晚还对黄石仁盲目崇拜的她，现在眼睛里只剩怒火。
我们俩正咬牙切齿地想着推翻黄石仁，我的电话响了。
圣伟集团的法务说上午送过去的文件有些问题，让我下午再过去一趟。
我郁闷地挂了电话，这破班上得人真是心力交瘁啊。
黄石仁从会议室回来，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小余啊，事你都听说了吧，李总那边，我会尽量安抚，至于赔偿金额方面，我也会和律所协商的，你不要太有负担。”
我的眼睛瞪得比黑猫警长还要大，不敢想象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啊！听这几句，他是想让我背黑锅啊！
“黄律师，我给您的委托合同，是律所的格式文本，我是不会写这种条款的！”
黄石仁拿起一份合同在空中扬了扬，一改刚才热情的嘴脸，冷冷地说：“白纸黑字，签的是你的名字！”
2.
“李总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人，他要是去律协投诉，你能解释清楚吗？”
合同上签的是我的名字，庭是我开的，判决书里写的是我的名字。
我确实百口莫辩。
就算郭宝玉相信，可出了律所，谁都得看白纸黑字。
我本想拿过合同仔细看一下，可黄律师把合同装进了文件袋，又装回了他的公文包里。
我万万没想到黄石仁会让我背黑锅，我的职业生涯可能就此断送，同时还会背上将近两百万的负债。
“小余，你刚执业，没经验，犯错也无可厚非，你放心，我一定会和李总好好沟通，让他不要去投诉，你呢，好好想想，下午去和郭主任聊聊，主动承认错误，郭主任一向很看好你，律所肯定能想办法处理赔偿的！”
眼看着黄石仁威逼利诱，我怕再多待一秒就会把他桌子掀了，只能先狠狠地摔门出来。
原本想着去找郭宝玉，可他的助理说他刚出门了，我只好回到座位上，和宋曼宁聊了一中午。
聊出的结论就是，除非郭宝玉站在我这边，否则这回我一定凉凉了。
手机闹钟不合时宜地响起，我这才想起下午还得去圣伟集团。
尽管内心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是我这惊心动魄的职业生涯可再经不起一个投诉了。
带着隐忍的愤怒来到圣伟集团，前台说冯骁在开会，让我去总经理办公室等。
我知道总经理是集团总裁韩圣伟的儿子韩乐，但一直没见过。
进了韩乐的办公室，果然总经理的待遇不一样，办公室的门都比法务部厚重不少。
秘书给我倒了杯水就出去了，沙发散发出真皮特有的香气，我满脑子却还在想黄石仁的事。
“嘭”地一声，门开了。
一个穿着骷髅头印花短袖、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全身黑的黑衣人。
虽然心里暗自惊奇韩乐竟然这么年轻，上班穿衣服还是这种风格，但还是起身喊了声“韩总”。
那人坐在了我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抖着腿说：“你是找我哥的吧！”
我想起来韩乐有个弟弟叫韩铭，是典型的富二代混世魔王，有一次在夜店被人打，那天正好我出差，所以宋曼宁被黄石仁半夜叫到派出所帮他处理。
“抱歉，认错人了，我等韩总。”
我懒得和韩少爷纠缠，说完就不再看他。
“你找我哥干什么啊？该不会……”韩铭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看向沙发后面那两人继续说：“来跟我哥追风流债的吧！”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我强忍着想把鞋扔过去的冲动，说：“我是律师。”
韩铭完全没有收敛，反而更兴奋了，依旧跟两个黑衣人说：“难怪我妈给他介绍的女孩他都不谈，原来我哥喜欢律师这种类型的啊！”
我沉下脸瞪着韩铭，他吸了吸鼻子，阴阳怪气地说：“呦！这眼神，够犀利！这么凶，也就我哥受得了……不过律师有什么了不起，上次我被人打，对方根本没被判刑，连钱都没赔几毛，我家养着你们有什么用！一群上不了台面的穷酸鬼，我劝你对我哥还是温柔点，哄着他多给你点零花钱吧！”
两个月的连轴转、毫无成就感的跑腿打杂、黄石仁的大黑锅，一桩桩事里的辛苦和委屈一瞬间冲上天灵盖，韩铭的挖苦和嘲笑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身体的反应超过了大脑，我完全没经过理智思考，拿起桌上的水杯，稳准狠地泼到了韩铭的头上。
前一秒还在嘚瑟的韩铭完全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公然给韩少爷泼水，还是在韩家的地盘上，一时竟然完全傻眼了。
泼完水，我把水杯往地上一扔，晶莹剔透的杯子碎了一地，这下让韩铭更楞了。
我一脚踏上茶几，像个维护世界和平的女侠似的，眨眼就抓住了韩铭的衣领，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个脆生生的大耳光。
在韩铭和黑衣人错愕的短暂时间里，我发疯一样的边骂边打，等黑衣人反应过来上来拦我的时候，韩铭已经完全被打蒙了，我斥巨资做的美甲上贴的一颗水钻，还给他脸上划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黑衣人终于把我拉开，我还不忘最后又补了一脚，疼得韩铭次牙咧嘴。
“韩铭！你除了姓韩之外还有什么？你看看你那怂样，被人打了是什么光彩的事吗？想让人判刑是吗？来你滚过来，我让你知道打成什么样才能判刑，你过来！”
韩铭又往后躲了躲，生怕我又踢到他。
就在这样混乱的时候，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