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出车祸了。

儿子跪下求我照顾前夫。

我看在儿子的份上答应了。

前夫健康出院，我却中风偏瘫。

后来，前夫看也不看我，儿子任我自生自灭。

我在又饿又痛中死去。

再度睁眼，我回到了儿子跪下求我那天。

我：「老娘不干！」

……

躺在杂物房的我不断哀嚎着，内心满是悔恨。

后悔自己对已离婚二十年的前夫善心大爆发。

怨恨儿子对我的置之不理。

屋外传来儿媳的声音，「阿仲，好像没声音了，是不是没了？」

「没想到支撑这么长时间。」

儿子王仲语气冷漠，「没了更好，味道这么大！我都要待不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引起邻居注意了。」

五岁的孙女懵懂地嚷着，「我要和奶奶玩。」

儿媳敷衍，「哎哟，奶奶现在脏得很，病得也很重，不能和团团玩。」

儿媳指派着，「阿仲，你去瞧瞧，我先带团团回我妈那儿。」

门「啪嗒」一声，屋外陷入寂静，我飘远的意识又被剧痛给唤醒。

我不能死，我要问问我的儿子，我对他不好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抚养他长大的母亲？

为什么能这么冷酷无情？

漆黑的小房子里，寒冷入侵体内，恶魔啃食灵魂，什么在吱吱作响？

我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儿子半天没动。

从瘫痪开始，我就像度日如年，全凭着想问儿子的一口气活着。

突然，我的身体一阵轻松，意识坠入无边黑暗。

我真的不甘心！

再次睁眼。

我回到了三年前，儿子跪在我面前，恳求着，

「妈妈，爸爸出车祸了，他的情人不仅没守着他，还把他所有的钱卷走跑了。」

「医生说爸爸可能撑不了多久。」

「您可怜可怜他，去医院照顾他一段时间吧。」

我愣在原地，猛地一巴掌打过去。

儿子捂着左脸，奇怪道，「妈，你打我干嘛？」

我感受着微微发麻的手掌，动了动四肢，惊喜地发现，我全身都能动耶！

我仔细地盯着儿子憨厚的脸，好似年轻了两三岁，没有之前的春风得意。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猛地甩开他那攀住我腿的手，后退了好几步。

儿子诧异地看着我，「妈？」

我惊醒过来，拿出手机一看，现在居然是两年前。

我再一瞧跪在地上的儿子，原来正是这个时间。

儿子左劝右劝，让我去照顾前夫王杰。

我不肯答应，儿子就下跪求我，一边打苦情牌，一边给我画大饼。

我和前夫王杰已经离婚二十七年，当初就是因为他出轨、冷暴力，我实在忍受不了，才离婚。

离婚时，我担心他照顾不好六岁的儿子，所以努力争取到了儿子的抚养权。

为了儿子健康成长，我没有告诉儿子，他爸爸出轨了，而是以我和他爸爸感情不好为由离婚。

离婚后，我也没有隔绝儿子和前夫的相处。

只能说前夫不是个好丈夫，但是他算是个好爸爸。

每个月的生活费都会准时给到，有时候还会带儿子出去玩，所以他们的感情还不错。

前世，我鉴于此，虽然蛮不情愿，但在儿子跪下请求下，还是答应去照顾前夫。

儿子被我奇怪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但为了医院里的父亲，仍鼓足勇气，「妈，爸现在只剩下我们了，我们不能不管他！」

我冷笑一声，又抬手狠甩了他一个巴掌，「老娘不干！」

儿子两手捧着红肿的脸，震惊地睁大眼睛，「妈？你为什么又打我？」

我笑得乐开花，「我高兴呀！」

儿子更加蒙了。

我不做任何解释，回了我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间在我瘫痪后，被儿子当作了书房。

真是何其可笑！

我拿出一百多万买的房子，在完全不能自理的时候，居然只能住在比厨房还小的杂物间。

我回望我的过去，全部是围着儿子转。

儿子还在腹中，我就辞职当全职妈妈。

儿子蹒跚学步时，我在一旁护驾。

儿子上学时，我既要努力赚钱，还要陪读。

好不容易，儿子大学毕业了，轻松了几年，又得为他的结婚开始拼命攒钱。

儿子结婚后，我自认为和儿媳相处得还不错。

想着自己怀孕生孩子时比较委屈，所以在儿媳怀孕时，我是大包大揽，什么都不要儿媳做，也尊重儿媳的想法，她想继续工作就工作。

我为了大人孩子的营养，每天不辞辛苦给她送午餐，方方面面都照顾她妥妥帖帖的。

孙女团团出生后，儿子儿媳嫌她吵闹，儿媳坐完月子后又实在不愿意喂奶。

在劝说无果下，想着他们两个每天都要上班，我干脆把团团抱到我房间细心照料。

团团健健康康地长到三岁，一点点大的小人儿，又漂亮又乖巧，整个小区的人见了都要夸她。

我以为我这个当妈当婆婆当奶奶的，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我问心无愧，也没有亏欠他们任何。

我长叹一口气，我上辈子如同一支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儿子一家，出人意料地落得个悲惨收场。

现在我重新活过来了，我认为这是上天给我一次机会，我不再是妈妈、婆婆、奶奶的身份。

虽然我五十七岁了，但是仍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仍然可以做自己。

我在房间思考着下一步是什么，儿媳磨磨蹭蹭地走进来。

儿媳朝我笑了笑，坐到我身边，「妈，阿仲也真是的，您和他爸爸都离婚快三十年了，哪还能让您去照顾他呀。」

我板着脸，没作声。

儿媳转着眼睛，「不过，爸爸现在是真惨，都六十的人了，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那伤口看着让人瘆得慌。」

我不搭她话，看她怎么演下去。

前世也是如此，儿媳是个面甜心苦的人。总是哄着人做这做那的，事都让别人做完了，名都让她占着。

儿媳见我不吭声，打起了苦情牌，「毕竟爸爸只有阿仲一个儿子，现在爸爸伤重得动弹不了，阿仲说什么也要去病床前尽孝。不然众口铄金，我们也落不得好。」

「只是阿仲要上班，他得赚钱养活我们一大家子，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不然，我直接就让阿仲辞职去照顾了。」

儿媳持续输出，话里话外让我主动去照顾王杰。

我翻了个白眼，「王仲没时间，要不你去吧。你一个年轻人，总比我这个老婆子要有精力。反正你的工资还没我的退休金多，有没有都不影响。」

儿媳面色一凝，又立马放松着，「妈妈，我也想去照看爸爸，但是我这工作一辞职，下次就再也找不到双休还有六千的工作了。更何况团团离不开我。」

「团团一直是我带的。」我直截了当，「行了，不用说那么多，我不去！」

儿媳嘴角上扬，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妈，您这是想让阿仲丢了工作吗？」

我含辛茹苦地培养儿子，让他一路顺风顺水地读到博士，又考上了公务员，现在是一位正科级，听儿子说，他今年有希望提拔为处级领导。

所以他怎么都不能背上不孝的黑点。

我前世也是考虑到他的前途，现在我只想我自己。

王杰是他爸爸，是他的责任，凭什么让我来背负？

哦，儿子的孝心就是体现在我去为王杰做牛做马来着。

不过，我还得周旋一下。不能直接和他们翻脸。

要知道，我这个月的退休金已经给儿媳补贴家用了。

想到这里，我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愚蠢至极。

总以为儿子儿媳会孝顺自己，老年无忧，拿着钱也没什么花费，每个月收到的退休金手还没捂热就送出去了。

他们俩工资不高，一个年薪二十来万，一个月薪六千。还非得买超过预算的车子。

车贷再加上各种开支，团团没出生时，两个人差不多收支平衡。

团团出生后，他们两个就有些捉襟见肘。

我看不下去，就把我的退休金全拿出来补贴一二。

这下可好，房子与儿子结婚所有的花费不仅用光我卖掉老房子的钱，还把我的存款掏得一干二净。现在每个月的退休金也没了，导致现在的我穷得布粘布。

房间安静片刻，我出了个主意，「我可没这么想，你直接找个护工去照顾阿仲他爸，不就行了。」

儿媳眼睛都没眨，想都没想，「那怎么行？请个护工得两三百一天。家里您最有空，就临时去照看照看。」

我上一世就是答应太快了，瞧瞧，这一副把我当免费劳工的嘴脸。

儿媳可能觉得自己说话有些难听，又补充，「这不是团团快要上幼儿园了，家里到处都要钱。」

「爸爸的钱又被那个贱人给卷跑了，手术费医药费什么的，也是一大笔支出。」

儿媳讨好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呀。」

我思索片刻，松口，「说得也是，我去瞧瞧。」

儿媳大喜过望，站起身在我肩膀上按了按，「还是妈妈人美心善，有大局观。」

我内心默默吐槽，尽会说好话，我可没答应去伺候糟心前夫，我就是去看看。

我向儿媳伸手，儿媳假装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完全不看我。

我是真服气，「小月呀，我去医院，总得带点钱吧！」

儿媳笑盈盈着，「妈，我等下微信发你一百。」

是的，我儿媳掌握一家四口的财政大权，独独对自个很大方，护肤品、化妆品、衣服、鞋子、包包，那是月月都有新的。

对我们三个，尤其是我，那是抠门到极点。

前世她不拿钱给我治病，我还心里有所准备。

万万没想到的是，儿子居然也听她的，一分钱都不拿出来给我用。

我气得病情更严重了，躺在床上后悔不已，可惜那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死。

现在是儿媳求我的时候，我凉凉地看她一眼，「一千，现在就发！」

儿媳还想说点好话含糊过去。

我瞪着她，一字一句，「现，在，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