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费然认识七年谈恋爱三年，终于要修成正果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周唱晚从国外回来了。
于是同学聚会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费然从最里面的座位迎出来，笑容和煦地为周唱晚拉出椅子。
于是他在口口声声保证绝无二心之后还是约周唱晚聊表爱意。
我亲耳听他说可以为了她抛下一切。
那我成全他。
可分手了之后费然开始缠着我。
“你知道的，”我面无表情，“我做出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1
“亲爱的，今晚的同学聚会周唱晚也来。”张琦在电话里说。
“我知道，她昨天不是在群里说了嘛。”
“哎呀我的宝，我的意思是你和费然要不今晚就别参加了。”
我知道张冉想说什么。我和费然认识七年多在一起却才三年，因为剩下的四年里他都在轰轰烈烈地追求周唱晚，直到她要出国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罢休。
可以说周唱晚就是费然的白月光，而这位“白月光”今天回国了，并会出席我们的同学聚会。
我伸手抚上左手无名指的求婚戒指，笑道：“我们这不是都已经订婚了嘛，别担心啦琦琦，再说这会儿费然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费然也是，下班了都不会回来稍你一程。”张琦嘟囔一声，“我到你们公寓楼下了，下来吧。”
我们几乎是跟在周唱晚后面到达宴会厅的，费然果然已经落座在席间了。
我还没来得及朝他走去，他就已经笑得春风和煦地从最里面的座位迎出来了。
“啧啧，还专程跑出来迎接你啊，看样子我的担心多虑了。”张琦和我咬耳朵。
然而他走向的不是我，是周唱晚。
他甚至没有看见我，即使我们离得那么近。
我看着他为周唱晚拉出椅子并打招呼：“好久不见。”
多么有绅士风度的一幕啊，如果抛开他是我未婚夫不谈的话。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周唱晚礼貌地微笑颔首，“好久不见，听说你要结婚了？”
我站在不远处，可以明显看到费然眉宇间透露出不悦，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否定：“你哪听来的假消息？”
我攥紧拳头，戒指硌得手有些生疼。
我感受到身旁的张琦有一股冲劲，赶忙一把箍住她的胳膊。
以我对张琦的了解，她此刻冲上去一定会直接甩费然两个大耳刮子。
有同学注意到站在他们身后的我，小声叫了一声：“林舟。”
费然猛地转头和我对视，我企图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一丝心虚，可是没有。他的目光坦然到伤人。
“我们小费总还是对咱们这些老同学这么热情啊，”高中时期的班长是个老好人，怕我们尴尬便笑着打圆场，“快坐下吧，咱们今天到场这么多人，全让费总帮着落座也太不合适了。”
“不好意思各位，我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大家吃吧。下次咱们再聚一次，我请客。”我强颜欢笑，内心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费然看着我，眼中有些担忧，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不用，我送她。”张琦狠狠剜了费然一眼，拉着我就走。
2
坐在张琦的车上我们沉默了许久，好半晌她才愤愤了一句：“傻逼。”
开口就是国粹。
我几乎被她逗笑：“亲爱的，咱们要不然文雅一点？”
“我有的时候也是真搞不懂你，费然到底哪里好，他和周唱晚纠缠的时候你就喜欢他。费然追周唱晚你暗恋费然，好不容易周唱晚出国了你们在一起，结果快要结婚了周唱晚一回来他又是魂都跑没了。”张琦喋喋不休，又瞪我一眼，“还有你刚刚干嘛拦着我，你就应该让我上去扇他两个大比斗。”
我没有回答。
“到了。”张琦叹气，“姐今天就是给你当司机来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我和张琦初中开始就是闺蜜，关系相当好，我自然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让我好好掂量一下这份感情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费然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我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酒气。
费然脱了鞋子，摇摇晃晃地附身抱住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嘴里呢喃道：“舟舟……”
从前我很喜欢他这样抱我在我耳边说话，然而现在我却像是被电流刺激到一般。
我开始怀疑究竟他喊的是“舟舟”还是“周周”。
那一晚我睡得很不安，睡梦中不断闪现的是高中的片段。
费然在周唱晚身后，站在讲台上，或就在她身边，嘴里喊着的是一句又一句语气不同但都爱意满满的“周周”。
梦魇一晚，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的气色肉眼可见得差。
费然蹙着眉问我：“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他神色如常。
我们俩总是这样，很多事只要我不提，就会被当无事发生一样直接翻篇。
因为是我追的费然，或者在很多人眼里我就是费然的舔狗。
然而这次我不打算就这么揭页重开。
“你昨天和周唱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开门见山。
费然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今天会直接问。
“舟舟，结婚是很严肃的事情，咱们虽然已经订婚了，但是结婚还是要从长计议呀。”费然一脸认真。
“难道不是因为周唱晚回来了，你还想和她再续前缘吗？”
“当然不是啦，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费然委屈，“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对她早就没感觉了。”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费然一双桃花眼，眸色墨黑，眼尾微微泛红，满目盛着的是柔情。
“真的吗？”我问。
他把我搂进怀里：“当然是真的，昨天也我只是看她穿的包臀裙不太方便才出手帮她的。”
再相信他一次，就一次。我自欺欺人地想。
3
然而只是三天后，现实狠狠就打了我的脸。
我是个自由撰稿人，这天我照常去平常最喜欢坐着的咖啡店码字，无意间抬头却看到周唱晚从门口走进来，她隔着一排装饰花箱在我斜右边坐下。
我屏住呼吸，心里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祈祷着费然不会出现。
事与愿违，没过五分钟，打扮得体的费然就跟着进来，坐到了周唱晚面前。
“你已经订婚了，费然。”我听见周唱晚清冷的声音。
“只是订婚而已，周周。”费然说，是我熟悉的年少时他对周唱晚说话的语气，一如我的梦境，“你知道的，只要你回头，我总在等你的。”
我呼吸一滞，感觉心脏似乎有些抽痛。我不愿再继续听下去，拿上电脑包就准备离开，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发现我。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家的了，我手脚冰冷，麻木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将一切都整理好之后，我摘下手上的订婚戒指放到桌上，拿出手机给费然打了个电话。
不出所料，他挂掉了，转而给我发了条消息：“老婆，我在开会呢，一会儿打给你，下班了给你带你喜欢的巧克力慕斯。”
多么讽刺啊，我扯着嘴角想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溢满眼眶，迷糊了视线。
我抹了一把脸，给他回消息：“分手吧，费然。”
我发完消息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提着行李箱前往张琦家暂住。
4
也许是我提分手的行为超乎费然的意料之外，他沉寂两天后疯了一般地寻找我。
张琦的手机第不知道多少遍响起铃声的时候，她终于也疯了。
我见她深呼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费大少，你怎么敢给老娘打电话的？你放不下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们林舟？噢我知道了，是不是周唱晚又给你拒绝了？你被拒绝那么多次也该习惯了,不至于还要跑来林舟身上找存在感吧。你是缺爱吗费然，缺爱找你妈啊你不会没妈吧？心里揣一个手里还要攥一个，你他妈多大脸呢。我告诉你，林舟好不容易脱离了恋爱脑，你休想把她再拽回去。老娘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同学聚会那晚上两耳刮子没抽你脸上，你最好是哪凉快哪呆着去，赶紧滚蛋。”
一通输出之后她挂断电话，舒适地呼出一口气：“爽。”
转而她又问我：“你想好了不会和他和好了吧？”
我面无表情。
她惊恐地靠过来：“你不会转头他哄你两句，你又和他恩爱如初然后留下我成为小丑吧？”
我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你看我哪次做出的决定反悔过？”
一如当时我面对父母的反对还是义无反顾地和费然在一起。
“费然这种心里面一直有个人的男人，是不会好好对你的。况且他又是个富二代，花花公子的心思多了去了。”父母当时这样劝我，而我却天真地以为时间会磨平一切，以为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张琦松了口气，一手揽住我：“为了庆祝你回头是岸，姐请你吃饭逛街，今日所有消费都由张女士买单。”
不知为何，我原以为离开费然的日子会变得很糟糕，现实却恰恰相反，我轻松极了，仿佛是身上的桎梏被解开一般。
5
周唱晚突然约我到一家餐厅吃饭。那是家高档的西餐厅，很符合我对周唱晚一贯的印象——矜贵优雅的富家千金。
周唱晚进来的时候穿着一条素色长裙，黑色的长直发披在身后，餐厅昏黄的灯光柔和地打在她身上，烘托的就是白月光的氛围感。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她说。
我幻想过无数次我们的正面交流，想过剑拔弩张，想过唇枪舌剑，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和谐的场景。
“我也才刚到。”
“我马上又要出国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这么快吗？”
“对的。”她笑意盈盈，“我们研究所的项目有新的进展了，教授那边在催我回去呢。”
我印象里是听说过周唱晚在国外一个知名的生物研究所参与工作。
我点点头，我们又陷入短时间的沉寂。
“关于你和费然的事情，我很抱歉。”周唱晚思忖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并不知道……”
“不怪你。”我说。其实这两天我已经全然想清楚了，我和费然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我们必然会结束，而周唱晚的出现只是我们分手的一个催化剂。
周唱晚叹了口气：“林舟，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你就是想讲的。”我笑着说，“没事的，但说无妨。”
“或许你们都觉得费然喜欢我，但其实不是的。”她说，“他喜欢的只有他自己。”
“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了，他根本不会像他说得那么爱我。”周唱晚语气笃定，“他很喜欢我吗，也不见得，他只是喜欢追求我时候的他自己罢了。”
这话说得拗口也费解。费然对我的好是表面功夫能看出来，然而他对待周唱晚的一往情深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我只当这是被爱者的自矜。
6
再见到费然是周唱晚出国一周之后。他出现在我常去的那家咖啡店门口，穿戴整洁，只是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也略显憔悴。
看到我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舟舟！”
他招呼我，和从前一样，但我却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奇怪。
“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巧克力慕斯。”他说，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拎着甜品店的袋子。
“不必了。”我往后退一步，“我们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呀舟舟，你之前不是很喜欢我的嘛，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啊，我们已经订婚了……”
“只是订婚而已。”我原以为我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但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每次都是这样，费然。”
“你看，只要你想，你能记住我喜欢吃巧克力慕斯，也能来这边找到我，可你不愿意。”我擦了把泪，“你但凡对我上点心，真的。你也不至于同学聚会那晚没看见紧跟在周唱晚身后到的我，不至于把周唱晚约到我常来的咖啡店叙旧，更不至于连我就坐在你们旁边你都看不见。”
“我愿意的舟舟，我愿意。”他慌张地想来牵我的手却被我躲开。
“我不愿意了。三年，我们体面点结束这段感情吧，别再来纠缠我了。”
我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我和费然终究是当面了断了。
7
可我低估了费然纠缠的能力。
他开始出现在各种我可能会在的地方，或跟在我身后，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小费总。”我实在是无语，“你真的不用工作了吗？”
据我所知费然这两天已经被他爹打了无数个电话，让他滚回公司。
“你愿意和我说话了，舟舟。”费然弯着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
我望着他眉眼，逐渐将他的样子与我印象中少年时的费然重叠在一起。
我终于知道为何我会觉得他现在变奇怪了。因为他不再像我们在一起时一样温柔却又疏离，而是像他少年时那般看上去热烈而赤忱。
只是少年时这份热烈和赤忱并不属于我，属于周唱晚。
我突然想笑，心里却涌起了无限的悲凉。
曾经我爱他，而他对我的爱置若罔闻，现在我不爱他了，他却又如此这般。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嘛，舟舟。”费然跟着我继续说，“我真的很爱你，以前都是我不好，但是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