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今年50岁,从工厂退休了。
因为工龄不长,所以退休工资比较低,只有2358元钱。
2358元,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你拿它吃饭买菜,她能够轻轻松松地填饱你的肚子,如果你想靠它买房,那就是天方夜谭。
李萍有一个儿子,今年才20岁,她结婚好几年都没养孩子,直到30岁,才有了儿子旷浩然。
旷浩然还在读大学,以后要就业要结婚生子,正是需要花钱的年纪。
妈妈打电话给李萍,话语里透出前所未有的亲热说:“萍萍,听说你快要退休了,等你退了休,到时回来陪妈妈呀,每天帮妈妈做做家务,搞点饭菜吃就行,也不要你出生活费,你看行吗?”
妈妈今年75岁了,已经到了需要有人陪伴的年纪了!
但是一直以来心软善良的李萍,却再也不想回去当那个免费保姆了。
她回答妈妈说:“您这想法是挺好的,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而且这点退休工资,也少得可怜!”
母亲的电话,让李萍记起了自己曾经一个人照顾父亲的那段日子,都是委屈和心酸。
往事悠悠,不堪回首。
记忆的思绪把李萍扯回到四年前,四年前李萍的父亲得了肺癌。
两个哥哥在外打工赚钱不愿回来,两个嫂子那时倒在家,但是她们谁也不愿意去照顾自己的公公。
她们统一口径说:哪有儿媳去照顾公公的呀?说出去都会让人笑话呢!
看着患病难受的父亲,李萍良心上过不去,但是她没有退休,自己的假期一年也只有十来天。
后来,是老公出面她请单位领导吃了饭,跟领导说了李萍父亲的病情与处境,领导酌情给了她两个月的事假,让她去陪老人家做治疗。
李萍陪着父亲在医院做手术,做化疗,在他虚弱的时候给他端屎接尿。
同病房的老人都羡慕父亲好福气,有一个体贴勤劳的小棉袄。
但是病床上的父亲,对女儿的付出并没有感激,反倒是各种嫌弃。
给他擦澡,嫌李萍手重擦疼了他。
给他喂饭,说他没吞下又喂,他就一口饭吐在李萍脸上、身上。
甚至他疼痛的时候,都会大声骂自己的女儿没本事,忍心看着她痛苦。
李萍虽然心里受尽了委屈,但想着是自己的父亲,又有重病在身,也是活一天少一天的人了,就选择了理解和容忍。
但是病床上的父亲并没有理解女儿的不容易,他变得越来越戾气,甚至会在烦燥的时候咒骂李萍:怎么得癌的不是你啊!
李萍常常被他气得放声大哭,病房的病友家属们纷纷为她抱不平,指责她父亲说:“女儿请事假来管你,你还骂她,你看她不顺眼,就让你的两个儿子来管你,你看看他们来不来?”
父亲居然回答:“我的两个儿子要赚钱,我才不磨他们,她嫁出去了,我养大了她,她就应该照顾我。”
哥哥们在父亲住院期间,走过场似的来看了一次,坐了二三十分钟,说太忙,又匆匆忙忙走了。
在这二三十分钟里,他们对李萍的付出没有任何感激,反而指责她没把父亲伺候好,说父亲没住院前脸上还有肉,现在脸上的肉都没了!她没尽心才会搞得父亲瘦了这么多。
哥哥他们指责她时,父亲也来凑热闹。
父亲居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两个哥哥告状,说萍妹子说得好听是在照顾他,说得不好听就是一比虐待他,不是搞得他这里疼就是搞得他那里不舒服,喂点饭还不耐烦等等。
李萍听了心寒透顶,她对骂她的两个哥哥说:“父母又不是只生了我一个孩子,我请了事假没拿一分钱白天黑夜地照顾你们还嫌弃,那就你们来吧,我刚好休息休息。”
两个哥哥肯定不会干的,说这照顾人不都是女儿的事吗?你看医院里有几个男人在照顾老人?
父亲心态不好,尽管做了手术也没能留住命,父亲走后,母亲将他们的存款28万元进行了分配。
两个哥哥一人10万,剩下的8万她自己留着养老。
那个在病床前照顾的女儿,那是一分钱都没有!
李萍辗转在医院照顾父亲两个多月,她和父亲的吃吃喝喝都用了五六千,她没有上班,只拿点基本工资,用的全是自己原来存的钱。
所有的这些,没有任何人提起,他们只记得李萍没有好好照顾父亲,要不父亲也不会这么快就没了。
李萍作为女儿,在这个家里,付出都是应该的,给予是没有的。
作为女儿,李萍尽管心里受尽委屈,但是父母生了她养了她,她也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一切。
但是她的老公老旷对此意见很大,老旷是个直爽的人,本来她对老婆去照顾岳父是坚持的。
自己的老婆辛辛苦苦照顾了岳父两个多月,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大男人在管,他也没有怨言。
他有怨言的是,他和李萍的所有的付出没有人看在眼里,自己的老婆辛苦了瘦了憔悴了没人心疼没有感谢不说,还要受尽岳父岳母和两个大舅子的指责。
一些没有感恩之心的人,就不配得到别人对他的好和付出。
安葬完岳父回到家后,老旷郑重地和李萍谈了这个问题,问李萍以后在母亲的养老问题上,还会傻到全力以赴、一人包揽吗?
李萍苦笑着摇头,说自己这回真的是心力憔悴,还受尽了指责,自己再也不会大包大揽了,太累了。
老旷点头,告诉她不是不要她去管父母,而是不要再一个人去管了,你全管了,别人也不知道你的辛苦,也不会感恩你的付出。
李萍即将退休前,就被许多人盯着了,她的手机也变得热闹起来。
她的妈妈、哥哥和嫂子们已经在心里算计开来,她退了休,有退休金了,不用继续上班了,就应该来照顾伺候自己75岁的妈妈。
李萍是从妈妈和哥嫂们日渐频繁的来电中感觉到的,他们每次来电,关心的不是李萍,而是她具体还有多久退休。
连她的丈夫老旷,也觉察出来了。
李萍的哥哥嫂子,平时一年到头也难得给自己的老婆来个电话,这一段时间频繁来电话,都是追问李萍还有多久退休,说明他们的心里,早就有了谋划和算计。
李萍的父亲去世后,哥哥嫂子们长年累月在外打工,家里只剩下老母亲一个人在家,给他们守屋、喂鸡、种菜。
老母亲再能干,毕竟年龄大了,都75岁了,身体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身边也确实需要有个人管了。
谁来管呢?大哥大嫂不愿意管,说他们到时有孙子有照顾;二哥二嫂也不愿意管,说自己女儿怀孕了也离不开人。
只有李萍,儿子还在读大学,又快从工厂退休了,才是回去照顾妈妈的最佳对象。
他们有理由相信,李萍退休后会回去照顾妈妈的,想当年父亲生病时,她没有时间还请假去照顾了,现在她退休了有时间了,回去照顾妈妈,不是应该的吗?
李萍退休后,退休工资2358元,她知道儿子旷浩然以后要结婚、买房、成家,还需要许许多多的钱。
而这2358元,仅仅只能够养活她自己。
在家休息了三天,李萍花时间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她准备出去找个工作。
对于妈妈和哥哥们的来电,她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干脆回答:我还在上班呢。
自己五十岁了,能去干点啥呢?
她去外面应聘了一圈才发现,50岁真的是女人找工作的一个尴尬年龄,许多轻松一点的活儿,人家只考虑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五十岁以上的女人,就业后工资也低,幼儿园当保育员才2000元一个月,月休八天;小餐馆服务员2600元一个月,休两天;超市理货员2400元一个月,月休四天,那些起早贪黑的,比如包子铺、早餐店,夜宵摊、烧烤摊工资能拿到3000元,月休两天,但是真的很累很废身体。
李萍的一个退休同事,在她们所在市里的一所中学旁边摆摊卖手抓饼,知道她到处找工作就给她出主意,让她去这所学校的旁边摆摊卖炒米粉。
卖炒米粉就卖早上孩子上学这一会,中午、晚上孩子出来吃饭这一会,一边炒一边卖,成本也不高,比出去给别人打工自由,轻轻松松一个月就可以赚三四千元。
李萍听了非常高兴,她跟老公商量去学校摆摊卖炒米粉的问题。
老旷听了觉得这比去打工好多了,说这也属于自主创业了,搞得好就赚得多,搞得不好就嫌得不好。
老旷对李萍说:“咱们尽量拿好的食材炒给学生吃,孩子们都在长身体,咱们要凭良心赚钱。”
李萍在卖手抓饼的退休同事带领下去学了一下炒米粉,购买了摆摊工具,在老旷的陪伴下热热闹闹地开了张。
因为他们的炒米粉里放的蛋多,食材看上去也很新鲜,喜欢吃炒米粉的学生成了他们的回头客,李萍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
李萍的哥哥嫂子们打电话来,李萍就告诉他们自己又找了事做了,退休工资太低没有办法。
大哥听了气得骂她:“李萍你啥意思?你不干活还有2358元还不知足,还要去打工,那咱妈谁管?”
李萍笑着对大哥说:“爸爸生病那会儿是一个人跑前跑后照顾的,我也没叫你们来,现在妈妈老了,应该是由你和二哥照顾了。”
大哥添油加醋地把李萍说的话告诉了二哥,二哥打电话来找李萍的麻烦了。
二哥气势汹汹地问她啥意思?李家的事啥时轮到你作主了,你退了休不去管妈妈就算了,你倒把照顾妈妈的事安排到我们头上了,真不知道你居心何在!
两个哥哥的自私嘴脸赤裸裸地暴露在李萍的面前,李萍庆幸自己清醒得还不算晚。
这天晚上,可能是两个哥哥打电话找母亲告状了,李萍的妈妈哭哭啼啼地打电话来了。
妈妈一边哭一边气愤地骂李萍:“我养了你有啥用啊,你的眼里只有钱,没有我这个妈!你退休了又出去打工赚钱,就是不想来照顾我。”
李萍没有心软,她说:“妈妈,我退休工资只有2358,儿子以后还要买房子找对象结婚,我不去打工怎么可能呢!我承认我的眼里只有钱,因为没有人会给我一分钱,所以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做事赚钱,至于您的养老问题,您不该找我一个人,您养了三个孩子,就该由三个孩子共同来承担照顾您。”
亦言亦语:人性的丑陋之处在于,当父母偏心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父母就会选择性地牺牲掉最善良的那个孩子,用她的牺牲换来家庭暂时的风平浪静。
一旦最善良的孩子心寒了,不再愿意被牺牲了,就会被其他的兄弟姐妹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从而导致家庭矛盾重重。
聪明的父母,会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愚蠢的父母,会让偏心毁了家庭的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