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给甄士隐娘子谢礼,是不是良心未泯?

栖鸿看红楼 2024-10-07 07:41:40

贾雨村是一个谄媚势利、忘恩负义的典型。可是《红楼梦》刻画人物,很少有简单的漫画式,只除了贾芸舅舅卜世仁等少数几个。贾雨村这个形象,不仅丰富多面,而且隐晦内涵。比如说,他在发达之后,偶然在街上看到了从前恩人家的丫鬟娇杏,就派人溯根追源地查下去,查到甄士隐娘子封氏,还特意送上了谢礼。这是不是他良心未泯的表现?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来看几个细节:

第一,送礼是给谁?

“说了一回话,临走倒送了我二两银子。”这是给封肃。

“至次日,早有雨村遣人送了两封银子,四匹锦缎,答谢甄家娘子。”这次是给甄娘子的。

“乃封百金赠封肃。”又给封肃。

“外又谢甄家娘子许多物事。”第二次给甄娘子。

一共送了四次钱物,倒有一半是给封肃的。然而我们知道,贾雨村与封肃素昧平生。甄士隐夫妻才是他的恩人。

为什么要给封肃送礼?这也是“良心未泯”吗?当然不是。是为了“寄一封密书与封肃,转托他向甄家娘子要那娇杏作二房”。

这就明白了,给谢礼不是为了报恩,而是为了讨娇杏。都当了官了,还不好意思强抢吧?《水浒传》里桃花山的小霸王周通,强娶刘太公的女儿,还“撇下二十两金子、一匹红锦为定礼”呢。

也许你会说,甄娘子也穷了,养不起丫鬟,给贾雨村做妾可以减轻经济压力,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看看书里是怎么写的吧。“无奈何,少不得依靠他父母度日。幸而身边还有两个旧日的丫鬟服侍,主仆三人日夜做些个针线发卖,帮着父亲用度。那封肃晚辈日日报怨,也无可奈何了。”

父亲势利,虽然不能把穷困的女儿赶出去,却是“日日抱怨”。而甄娘子封氏唯一的生计,就是和两个丫鬟一起做针线,“帮着父亲用度”,赚自己的生活费。这时的两个丫鬟,早已不是负担,而是甄娘子封氏最后的依靠、仅有的伙伴了。

然而贾雨村,他就这么抢走了娇杏,根本没考虑过甄娘子以后如何度日——当然有一句“使番役务必探访回来”丢失的英莲。不过说了也并不兑现。而且他并不是忘了,因为在讨娇杏后送“谢礼”时还强调“令其好生养赡,以待寻访女儿下落”。

他记得英莲丢失这件事!但听到英莲的下落,他却只急着报信讨好贾政王子腾,根本不考虑甄娘子了。

他也记得甄家是他的恩人。可是他只想讨娇杏以满足文人的那点儿情怀,根本不考虑甄娘子的孤苦处境,更不介意给甄娘子雪上加霜。

如果有人非要说送谢礼就是良心未泯、甚至人品贵重,似乎只有空手套白狼、强娶民女才是没良心?正如脂批说的:“雨村已是下流人物,看如今之如雨村者,亦未有矣。”那只能说这“有人”,比贾雨村还要下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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