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被阿娘养的很美，浑身上下一共207根骨头，比常人多一根，是标准的骨美人。

她一出生就成了人人羡慕的棺材新娘。

因为我们村不求神，不拜佛，只跪棺材。

小妹十八岁的时候，全村男人趁着夜色，抬起花轿，把她送进了山庙，嫁给了一口棺材。

三个月后，全村民得了一种怪病，身体的骨头就像是被抽走一样，软绵绵的，变成了一滩人肉泥……

1、

我拎着骨头汤上山的时候，十几个男人排着长队，伸着脖子往庙里看。

村长赤着干瘪的胸膛，心满意足地从里面走出来。

“我检查完了，棺材新娘养的不错，冰肌玉骨，淫而不媚，是个极品。”

一个男人猴急地钻进庙中心的棺材里。

片刻，棺材晃动起来。

细细的闷哼声从里面发出，听得外面的男人更加躁动。

阿爹红着双眼，谄媚地笑，

“村长，只要献上棺材新娘，村里真的会给我的五十斤黄金？”

村长拿出一百大洋，扔给阿爹，“当然。少不了你的。”

阿爹喜滋滋地收起钱，嘴里还不忘吩咐我。

“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给你小妹来送骨头汤。”

我咬着唇，压下心中的震惊和害怕，答应下来。

这座山庙的历史比我们村的存在还久，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供奉什么神佛。

只在中间摆着一口颜色发黑的石棺材。

传说五百年前，这里曾是一个官家小姐所住的府邸。

村里的老祖宗因为天灾逃荒至此，被心地善良的官家小姐所救。

两人日久生情，便结为夫妻。

官家小姐不经生产，却日日都能拿出金银财宝。

老祖宗这才得知官家小姐的父亲乃是棺材神，她对老祖宗一见钟情，这才离开棺材神，化为人身，与老祖宗日日恩爱。

那口棺材便是棺材神的化身。

后来，老祖宗仙去，山神也遁入山林，只留下后代世代居住于此。

传说，只要为棺材神献上一个拥有207根骨头的棺材新娘，就可以换来全村百年都花不尽的财富。

可五百年过去了，村里都没有出现过棺材新娘。

直到小妹出生。

她的腰下比常人多出一根小骨。

半仙喜出望外，立刻千叮万嘱阿爹阿娘一定要养好小妹。

只要小妹一满十八岁，就把她送到庙里，便会给阿爹五十斤黄金。

从此我家多了一个活祖宗。

阿爹阿娘将小妹视作掌中宝、心头肉。

无论是上地干活，还是下厨做饭，都不会让小妹沾半点。

阿娘说，“我家小妹是玉做的，若是磕了碰了，伤了这身骨肉谁就是村里的千古罪人！”

村长说，以形补形，以骨补骨。

为了让小妹养成一身玉骨，阿爹每个月都会进山打猎。

阿娘把阿爹打回来的东西熬三天三夜，熬成一碗浓稠黏腻的骨头汤。

每当那时，全村都能闻到那股鲜美浓郁的骨香，馋的村里的野猫都聚集在我家附近。

而小妹，也越发的冰肌玉骨，就连身体都开始散发出一股甜美的骨香。

男人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又有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勾肩搭背进了棺材。

阿妹坐了起来，正对着庙门起起伏伏。

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看着外面的男人们，她舔舔唇，勾得那些男人差点狼性大发。

“大姐，我要喝汤。”

小妹全然不顾两个男人，对着我说话。

我不想进去，阿爹从后面猛地推了我一把。

“死丫头，还不赶紧的！”

我握紧拳头，在男人们意味不明的笑声中，抬脚进了山庙，拿出骨头汤喂给小妹。

小妹喝得很急，像是要把碗吞掉一样。

白色的骨头汤顺着唇角流下，一股浓郁的骨头香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棺材里的男人更是难以按捺，伸手就扑了上去。

我赶紧低着头，退出山庙。

一个老鳏夫看了我一眼，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

“大姐儿一出生也有207根骨头，也是棺材新娘。可惜十年前摔掉了一根脚趾，不然当年我就能享上艳福了。”

我自顾自继续往山下走。

全村民都知道，我是个聋子，听不见任何声音。

2、

我送了整整一个月的骨头汤。

这一个月庙门口的男人也没有断过。

小妹每日喝了汤，都如吸人精气的猫妖，缠着男人日日欢爱。

小小的山庙里，开始充斥着难闻的腥臭味。

阿娘带着我给小妹清洗。

阿爹站在庙门口拦着眼睛猩红的男人们，“等小妹洗干净了你们再来！”

小妹神情恍惚，“阿娘，我怎么在这里？”

她看到门口恨不得用目光扒光自己的男人们，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

阿娘见状，急忙端出骨头汤。

“小妹，饿了吧，赶紧喝口汤！”

骨头汤的香味散开，小妹立刻转过脸看向阿娘，如同见到肉的猫狗。

“给我！快给我！”

小妹挣开我，“滚开，这些是我的！你别想抢！”

她尖利的指甲划伤了我的手，我忍着痛。

阿娘立刻将碗放在地上，小妹脸色立即变了，趴在地上用开始舔起来。

我浑身发毛，此时的她就像只真正的猫一样进食。

阿娘啐了一口，“小荡妇。”

我还记得就在八年前，我端着骨头汤走进里屋，听到阿娘是怎么温柔地和小妹说话。

阿娘说：“小妹，你可是咱们家的金疙瘩，千万别磕了碰了。等你上山举办了祭祀，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宝贝，全村民的宝贝。”

小妹骄傲极了。

“那是，我可不会像大姐没分寸伤了自己。阿娘，等举办完仪式，村长真的愿意给我五十斤黄金当嫁妆？”

阿娘强压下兴奋。

“对，阿娘会给你找个好人家嫁过去！”

“那我要嫁给村里最有钱的男人。”

阿娘看了一眼小妹，又笑了，“当然。”

小妹没有看到阿娘诡异的眼神，她见到我进屋，不屑地撇嘴，“聋子！”

“阿娘，阿爹说让你去买点油。”

我端着骨头汤递给小妹，小妹急不可耐地喝了起来。

阿娘点点头，离开了。

闻着骨香，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自从我摔断脚趾，阿爹阿娘怨恨我毁了他们的富贵，从此一口肉都没给我吃过。

小妹看了我一眼，“大姐你想喝汤？”

我一脸渴望的看着碗，还没来得及点头，小妹就把剩下的骨头汤从我的头顶浇下来，咯咯直笑。

“想喝啊？那你就舔吧！”

浓白粘稠的骨头汤顺着我的头，滑过我的鼻翼，嘴角。

那股味道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香。

反而腥臭中又带着腐烂木头的霉味。

我忍着差点将呕出来的冲动，想要劝说小妹，

“你听我说，你不能再喝这……”

小妹却发出尖利的叫声，像只野猫，“阿爹，阿爹，你在哪儿！大姐要打我！”

阿爹蹿了进来，看到洒了的骨头汤，拽着我的头发将我踹倒。

“你个死灾星，竟敢打小妹，老子打不死你。”

我蜷缩在地上，发出惨叫声。

“阿爹，我没有，我没有！”

可阿爹没有听我解释，大脚一脚踢在我耳边，我耳朵嗡的一声，流出血来。

小妹双眼涨红。

“打得好，打得好！棺材新娘只能有我一个，我才是家里唯一的宝贝！”

我看着她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其实我并不是想喝那碗骨头汤，而是想倒掉，告诉她骨头汤的真相。

现在，没必要了。

我惨然地闭上了眼。

从此，成了一个聋子。

3、

第二个月。

小妹更加癫狂了，像极了春天的野猫，无时无刻不想和男人在那口棺材里厮混。

我端着骨头汤，阿妹露出尖尖的牙齿，吸嗦喝汤。

一双眼睛咕溜溜地乱转着，被阳光一刺，瞳孔骤缩，竟然透着一股幽绿色！

我一惊，吓得连连后退，“猫、猫妖！？”

“什么猫妖？”

村长走进来，脸色一变，他立刻抓住我的胳膊，质问。

我成聋子以后，学会了唇语，因此村里人和我说话的时候，都会将脸正对着我。

我抖着嗓子，指向小妹。

“小妹，小妹的眼睛……”

村长松开我，一脸严肃地看向小妹。

小妹白藕一样的胳膊缠到村长脖子上，将胸口紧紧贴到他脸上，“村长爷爷，疼疼我~”

村长不为所动，将小妹从身上扯下来，用力拧着她的下巴，观察小妹的眼睛。

棕黑色的瞳孔，全是欲望之火。

和人类的眼睛一模一样。

村长松了口气，瞪了我一眼，“祭祀在即，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我就让你阿爹打死你！”

我诚惶诚恐地离开了山庙。

半路，我看到了从小道偷偷摸摸上山的阿爹。

我想到了那碗骨头汤。

4、

小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喝的骨头汤并不是什么猎物的骨头。

而是猫骨！

我也曾是被选中的棺材新娘，被阿爹阿娘千娇万宠着长大。

从十岁，我每个月开始喝骨头汤。

直到我十二岁时，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是村尾住着的疯婆子。

她闯进我家的院子，劈手将骨头汤从我手里抢过去，摔在地上。

“不能喝，阿姐，不能喝！这是猫骨熬的！”

“阿姐，不要当棺材新娘！不要当棺材新娘！”

我被她吓得一动不敢动，疯婆子直直盯着我的眼睛，用手在我手心上画着一个诡异的猫眼。

一字一顿说，“会死！”

疯婆子大喊大叫，引来了阿爹和阿娘，阿爹将她赶了出去。

我天真地询问阿娘，“阿娘，她说的是真的吗？”

阿娘勉强笑了笑。

“怎么可能，这都是你阿爹辛辛苦苦专门上山打猎来的，你每次不还能吃到那些野鸡肉野兔肉吗？”

我当时信了。

可没过两天，疯婆子死了。

村长说她不小心跌进河里，淹死了。

可我看到她脖子上乌黑的掐痕。

她分明是被人掐死的！

我立刻想到她说的话，对阿爹阿娘起了疑心。

趁着阿娘熬骨头汤时偷看，看到了锅里起起伏伏的猫骨架。

我差点干呕出声，急忙捂着嘴离开。

为了不被阿爹阿娘起疑心，我又喝了三个月的骨头汤。

然后，故意从二楼摔了下来，将多出来的那根脚趾摔断了。

村长在我家发了好一顿火，我被阿爹阿娘毒打一顿。

我的伤还没好，阿娘又怀了小妹。

她成了新的棺材新娘。

傍晚回了家，阿娘拿着荆条站在院子里，我识相地放好碗，跪在地上。

阿娘恶狠狠的地抽在我背上。

“贱蹄子，回来这么晚，又去勾搭哪个野男人了？！”

她一鞭鞭抽打着我，打到我后背血肉模糊。

直到阿爹回来，她才收了手。

阿娘瞪了我一眼，“还不快去做饭！”

我带着一身伤去了厨房，听到阿娘殷勤凑到阿爹跟前，

“他爹，咱们再要个儿子吧，以后咱们家的钱可得留给儿子啊！”

阿爹不耐烦极了，“老子今天累了，明儿再说！”

阿娘恨恨地看了一眼山庙的方向，不甘地回了屋。

4、

小妹怀孕了。

孩子的父亲也许是村长，也许是老鳏夫，也许是……任何人。

村里的阿婆熟练地端了一碗藏红花喂给小妹。

小小的肉块被扔到乱石堆里，几只野猫疯了一样蹿过去就要撕扯。

一只黝黑的大猫低低嘶吼一声，几只野猫立刻害怕地后退。

大猫叼起肉块，飞快地溜进了林子。

老鳏夫骂骂咧咧地拿着石块砸向野猫。

“最近不知道咋回事，村里的野猫越来越多了。”

他看了一眼我，凑过来。

“大姐儿，等阿叔我发了财，我就去你家提亲，你给我生个儿子好不好？”

我假装没听到，自顾自地往山下走。

老鳏夫跟在我身后，我感到他淫邪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的后背，连忙加快了脚步。

他跟着我到了家门口，阿娘看到他啐了一口。

“不要脸的叫花子，我家大姐儿你也配？”

老鳏夫嘿嘿笑了一声，“丈母娘，等村里发了钱，我可以花十万块买大姐儿！”

阿娘翻了一个白眼，“村长说了，大姐儿要给他儿子留着。”

老鳏夫脸色有些难看，愤愤然走了。

我见过村长的儿子，又黑又矮又胖，山庙的棺材都装不下他，小妹差点被他压死。

阿娘将一具死猫扔给我。

“快去熬汤，我去半仙家拿东西。”

我拎着那只腐烂的猫，走进了厨房。

一只黑色的大猫蹿了出来，莹莹发着绿光的眼睛紧紧盯着阿娘，吓了她一跳。

她一脚踹过去，“哪里来的野猫！”

大猫跑了。

我用刀剥开死猫的皮，分开骨肉，将骨架扔进翻滚的锅里。

两个月前，我在小妹的身上见过那只大猫。

当时我端着空碗从小妹的房间离开，阿爹和阿娘被村长喊走了，家里只有我和她。

我百无聊赖地在院子画着疯婆子当时画的猫眼。

突然小妹的房间里传来猫叫声，我急忙往房间里走。

刚到门口，却听到起伏地声音，透过门缝我竟然看到床幔后影子晃动，小妹抱着一只黝黑的大猫在床上诡异地扭动着。

在她腰下方居然有一根柔软灵活的骨头，正缠着大猫的尾巴。

我惊得捂住了嘴。

就在那时，大猫看向我。

一双冷得毫无机质的绿瞳吓得我浑身发冷。

小妹注意到，抚摸着猫头，“怎么了？”

她也看向门口，我急忙侧身躲到墙角。

小妹的眼睛，居然也变成了一对莹莹发绿的猫眼！

我听到小妹下床的声音，呼吸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