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钟兆云

谷文昌

1953年7月15日深夜，在东山县西埔区公所值班的东山县县长兼县海防对敌斗争指挥部指挥谷文昌，突然接到10兵团兼福建军区司令员叶飞从福州打来的电话：敌军从金门料罗湾开出若干军舰和登陆艇，有进行大规模袭击之企图，但攻击目标尚不明朗。东山是海岛，立即进入一等战备，做好转移和撤退准备，并与驻岛部队紧密配合。

谷文昌放下电话，马上向县公安局局长张金川通报了敌情，并让县政府秘书林嘉通知各乡主要负责人，迅速组织干部群众转移到西埔，以备不虞之变。他特别叮嘱，一定要让老弱病残孕先走，保证文件、现金和账簿不落，并做好后勤粮食、油料及副食品供应和支前民工、担架队工作。接着又联系沿海各站点，注意海上敌情及社会治安动态。

谷文昌急忙回到家，叮嘱妻子史英萍带上一对儿女做好撤退准备，然后又连夜回到西埔区公所。16日凌晨4时许，他在区公所晒台正和林嘉、通信员吴南发分析敌情，电话铃声大作。守备团团长游梅耀在电话里说，省委和军区来急电了，敌舰目标就是东山。由于进犯之敌过于强大，守岛部队可实施第二方案，作机动防御，于16日天亮前撤出东山岛，然后组织力量再行反击。

福建军区既定的海岛防御有“固守防御”和“机动防御”两种方案。一强敌压境，福州方面为慎重起见，避免上一年莆田南日岛遭敌偷袭损失惨重之事重演，决定取“二案”。

游梅耀却提出了“固守待援”的意见，并为此和谷文昌紧急沟通：地方党政机关可以撤出岛，但部队得坚守待援，如果敌人的枪还没响，我们当兵的就溜，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老百姓将遭受多大损失，我游梅耀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他们？我们手中的枪不就成烧火棍了吗？另外，如果我们撤退，敌人在岛上站稳了脚跟，占据了我们的坑道、工事，必然难以反击，所以我们一定要固守防御！

谷文昌听罢认为游梅耀分析得有道理，表示地方党政领导和武装也不撤退，协助部队打好这一仗。

谷文昌代表东山县表态后，游梅耀底气更足了。他果断地改变“机动防御”的作战预案，仍要求转移地方党政机关干部同家属，天亮前全部撤出东山岛。谷文昌请游团长放心，有关事项已交代下去。

随后，谷文昌叫林嘉、吴南发抓紧吃些东西，好有力气战斗。在一家豆浆店才坐片刻，就听到机关炮声，谷文昌马上放下碗，赶往西埔盐场管理处召开紧急会议，以县海防指挥部指挥的身份发出命令：

各乡镇自卫队、支前担架队、救护队立即在执勤地区集合待命！机关干部、武工队、民兵立即进入岗位担任战勤与作战任务！非战勤的机关干部及家属、学校师生在天亮前按预定路线转移！组织人力把一切重要财物和人员（如机关文件、银行金库现钞、公安局押解的犯人等）转移！

会上研究决定：由县海防指挥部副指挥、县武装部部长崔天恒负责抽调机关带枪的干部和部分民兵，组成两个班各司其职，准备战斗。长枪班近50人，由二区代区委书记陈开高（刚从部队转业）任班长，掩护机关和群众安全转移，并占据西埔西侧虎山制高点；短枪班15人，由县监委主任张国忠（曾任闽粤赣边纵游击队队长）任班长，保证通信联络，侦察敌情。大敌当前，谷文昌指挥起来有条不紊。

开完会，谷文昌和县委书记兼县海防指挥部政委张治宏，跟随游梅耀派来的人，到坑北团部指挥所（420高地）参与指挥。天刚亮，长枪班已在虎山与敌对阵，由是迟滞了敌军的进攻速度，抢得时间保护机关干部和群众安全转移。随后，他们从山后、石坛村撤至径口，与短枪班兵合一处，配合驻军坚守320高地。

游梅耀

凌晨，分南北两路向东山逼近的是国民党军4个主力团、2个海上突击大队、2个伞兵中队和部分海军陆战队与装甲兵，计1.3万余人，由金门防卫司令胡琏坐在驱逐护航舰上指挥。偷袭行动阵营如此“壮观”，目的是为策应美国在朝鲜板门店停战谈判的政治讹诈，牵制中共在朝鲜战场及东南沿海的军力，加紧“反攻大陆”的步伐。行动中，以美国中情局为主倡议成立意在反共的“西方公司”出人出力，从幕后跳到台前。

13艘舰艇不声不响挺进了东山东海岸泊地。随着胡琏一声令下，从登陆艇上开出21辆水陆两用坦克登上海滩。第一拔6000人马紧随坦克跟进，气势汹汹地抢滩登陆。严阵以待的东山守岛官兵立即迎头痛击，枪炮声、喊杀声震天动地，撕破了海岛凌晨的寂静。

游梅耀手中虽只有两个多营1200余众，但他有大将临阵不乱的气概，在兵力部署上“前轻后重”，在这个地方放一个班，那个地方放一个排，而把主力集中成一只拳头，坚守几个核心阵地。这样虚实结合，既能最有力地打击敌人，又可使敌军在多方牵制中不敢贸然前进，以此在前沿给敌一定杀伤并迟滞敌人后，收缩兵力，转入主阵地，依托工事，固守待援。

胡琏见偷袭不成，孤注一掷，投入海空力量。由是，飞机滥炸，舰炮狂轰，同时从新竹机场起飞的13架大型运输机，在4架战机的开路下，以一字队形飞到八尺门上空。庞大的机群先是远远兜圈，再掉头飞转，既不轰炸也不扫射。守岛部队起初还感蹊跷，直到见机身一歪，从屁股后拉出一个个小黑点，霎时把天空撒得密密麻麻，才明白这是国民党军首次在战争中使用伞兵。

来者不善！谷文昌和游梅耀料定这里会是敌军的目标，却没想到人家不惜血本用上了伞兵。得知游梅耀已在八尺门部署一个水兵连据守，援军正在叶飞调度下分别从厦门、漳州和潮汕方向赶来，谷文昌仍放心不下。他所担心的不仅是从此撤退的干部群众的安危，更因为敌伞兵一旦控制了此咽喉，就等于关闭了东山最重要的门户；即便解放军援兵赶到，短时间内也只能望洋兴叹，而且岛上守军也无路可走了；即使今后赶走敌人，也等于再解放一次东山岛。

几经接触，尤其这次在指挥部看游梅耀指挥有方，谷文昌离开了指挥部，率领干部群众为部队送弹药、送水送饭，把负伤的战士抬下火线。谷文昌身先士卒支前，对大敌当前的干部群众不乱阵脚、众志成城，起到了稳定器的作用。

面对国民党陆、海、空三军优势兵力的联合进攻，守备部队在县公安中队、民兵和群众的配合下，采取边打边撤的防守战术。恶战数小时后，国民党军占领了新旧两个县城，每占一地就在电杆树梢、村前巷尾、店铺门前插上旗帜，一登陆就急忙广播说“歼灭了共军”。

战斗中，守岛部队的一个总机电话班，一直隐藏在岛上。敌人砍倒了炮火中摇摇晃晃的电线杆，却忘了剪断电话线，福州大本营与守岛部队的联系因而始终没有中断。

烈日当空，暑气逼人，直晒得人皮肤灼痛，头晕眼花。加上坑道里的火药烟雾，热得人穿不住衣服。谷文昌深知，除了弹药充足，暑天作战最不能缺水，得想方设法发动干部群众送弹药、送水送饭。他一次次进出弹药库，扛起三四十公斤重的弹药箱，奔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冒着炮火，朝几公里外的阵地冲去。

200高地是守岛部队的核心阵地之一，也是整个东山岛的战略支撑点。公云山光秃秃一片，伸展到海边，几乎一马平川。从亲营以南登陆之敌，自以为在4小时内必然得手，而后插入八尺门渡口与其伞兵会合，再分割包围其他阵地。坚守阵地的2连116条硬汉眼看要弹尽粮绝时，谷文昌带着武装民兵及时送来了弹药、食物和水。2连依托一条长不到百米的坑道，在27小时内硬是打退了强敌三四十次进攻，歼敌400多人，守住了阵地。战后，2连荣获“一等功臣连”光荣称号。

敌人在强大攻势下虽夺占了不少阵地，但打通200高地和320高地后与伞兵会师、占领全岛的梦想破碎，遂从礁头山绕道过来攻打守军阵地，哪料举步维艰。谷文昌指挥的东山干部群众和民兵，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盐场召开紧急会议时，他给东山盐场场长杜淮的任务是：“确保大产航道的畅通，以便迎接后援部队的到来和支前物资的运送。”激战中，通往大产岛的海面渡船遭受敌机扫射和轰炸封锁，有船被炸沉，有支前干部牺牲，船只停开。此路若无法通畅将误大事，杜淮冒死跨海来到大产岛，联络并迎接由潮汕北上，分别从诏安、云霄强渡过海的四野援军，组织物资供应与担架队救援等工作。

战事呈胶着状态。游梅耀指挥部队在大量杀伤敌军后，收缩集中主力于公云山、王爹山和牛犊山三个核心阵地，依托堑壕和土坑道，同进逼阵地前沿的敌军展开殊死血战，等候增援部队进岛。谷文昌恢复和长枪班、短枪班及县公安、主要民兵队伍联系后，要求他们三人为一小组，守好各自的山头和路口，严防敌人偷袭。

7月16日晚，敌人发射大量照明弹，夜空如同白昼，枪炮声、轰炸声不停，战斗更为惨烈。谷文昌抱定“必死也必胜”的信念，沉着指挥支前工作。

1953年7月17日早上7时许，谷文昌和县委书记张治宏带着一群干部下山，在子弹乱飞的张家村前坑洞召开会议，布置组织医疗队、民工担架队事项，统筹解放军进岛部队所需粮食、副食品等物资供应，以及协助部队打扫战场、收埋牺牲人员和敌方死尸的任务。下午3时后，谷文昌赶到前坑北指挥部，和驻岛及进岛部队首长会师，研究战况。

最先增援进岛的部队是驻漳浦旧镇的272团，团长郑克诚原先就是东山的守将，两个月前才换防，由游梅耀接任。东山战斗猝然打响后，叶飞越过31军，直接打电话命令272团：哪怕拼得只剩一个人，也要渡过去，八尺门必须在我们手中！272团丝毫不敢怠慢，凌晨5时50分接令后，先头部队坐部分军车立即出发，其余指战员则快速跑向公路，向开来的客车、卡车招手叫停。车上的驾驶员及乘客们一听上前线，根本不需动员，就主动下车，货车则就地卸货于路旁。1个小时不到，不同型号、颜色各异的机动车，先后加入到草绿色军车的行列中，载着全团官兵十万火急地向东山方向进发。272团在殊死扼守八尺门的水兵连和后林村民兵配合下，成功抢渡登岸。

272团进岛后，攻防情况大为改观。进攻410主阵地的敌人，在死伤营长等百余人后，又把在海滩担任警戒的一个团给拉上来，但连续反复冲锋，尸体都快把连接壕填满了，还是翻不过阵地。这时，41军的一个先头团疾速赶至八尺门渡口，28军的先头团也开始渡海进岛。根据叶飞命令，不待增援部队全部到达，岛上我军即向国民党军发起全面反击。

胡琏指挥进攻东山前，曾“未雨绸缪”地让空军炸断解放军增援东山的必经之路九龙江桥，以为此桥一周内无法修好，解放军主力部队徒步增援东山至少需要3天，他有足够的时间解决东山战事。哪想到守备部队顽强阻击，击碎了他企图几个钟头占领全岛的美梦。他更想不到，解放军在沿路受到破坏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迅速增援并展开反击战，让其手下人马全线崩溃，纷纷溃逃。

7月17日晚上7时许，胡琏眼见大势已去，灰溜溜地在指挥舰上下令撤退。敌人争先恐后地爬上泊在海边、湖尾、东沈海滩的各式舰艇，为了逃命而自相残杀。一些敌军面对各路反击逼近的解放军，纷纷缴枪投降。

此役，胡琏所部被歼3379人（其中被俘715人），解放军炸毁坦克2辆，击沉登陆舰3艘，击落飞机2架，而且一仗就将只有2个旅2000来人的国民党伞兵部队歼灭了1/4。

解放军增援部队源源不断进岛，支前工作必须跟上。那几天，东山县各级干部都忙到深夜才轮流休息，谷文昌几乎通宵工作。

东山战斗纪念碑

1953年7月19日上午，谷文昌在西埔召开县府各科局长会议，布置工作：继续做好战备防空和支前工作，机关转入正常办公，配合部队打扫战场，收缴武器和军用物资，搜捕零散敌兵和现行反革命分子。

强化社会治安，是谷文昌抓的另一项工作，因为战后最先率团进岛慰问并传达中央军委和福建前线驻军领导机关嘉奖令的刘永生告诉他：毛主席说东山战斗是全国的胜利，这段时间中央及各省市都可能派人来东山慰问，社会治安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谷文昌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东山保卫战具有的全国性的意义。当毛泽东说东山战斗胜利是“全国的胜利”，以及陈毅所说“不仅是军事上的很大胜利，而且是政治上的很大胜利”传开后，当新华社在广播东山战斗时用上“巩固海防，巩固国防，保卫世界和平”等重话后，当中央军委号召全国边防团向东山边防80团学习后，他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东山战斗是蒋介石在美国指示下意在破坏《朝鲜停战协定》签订而进行的一次侵犯，敌人的惨败就是我们的胜利，这个时候的打仗不是一个地方问题，而是代表了一个国家。

果然，中央对东山前线的慰问超乎寻常。那也是毛泽东说的：我们好好搞个庆功和慰问，让蒋介石在台湾睡不着。中央还特派地质部党组书记何长工带领从朝鲜战场回来的志愿军文工团于7月底登岛慰问，文工团演出了《我的丈夫是英雄》等精彩节目。在此前后，华东军区话剧队、福建省军区文工团、总政话剧团、西南军区文工团、中国京剧团、公安部文工团、上海越剧团等，也纷至沓来进行慰问演出，多种文艺剧种和许多著名演员献艺。

驻岛部队庆功会后，东山县自身的庆功大会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谷文昌认为，参加保卫战的指战员得到了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嘉奖而士气大振。地方党政机关也该为在此战中功不可没的干部群众评功授奖，这样有助于更好地促进此后的支前工作。为此，东山县专门成立了县评功委员会。整理立功授奖材料时，他才知道，面对强敌优势兵力的联合进攻，东山干部、民兵和群众在配合守岛部队作战时，有过无数感人事迹：

二区武装部部长刘振祥，战斗一发生就去驻村布置民兵对敌斗争，带3个民兵按通知前往西埔集合途中遭数十个敌兵夹击，立即向敌开火，掩护民兵转移，直至牺牲。这样的干部，能不是功臣？！

海防工作队的刘传喜，一路从北方战斗到南方，这次牺牲后由于遗体受海水浸泡而膨胀，几乎难以辨认。入殓时，大伙用白布为他裹体时，看到他身上的一个个弹洞，莫不掉泪。这样的干部，能不是功臣？！

从外地调入东山县银行工作尚未满月的林卫民，在大敌压境时不顾人生地疏，毫不犹豫地奔走在退潮后的滩涂上，前往礁头码头传达指挥部的命令。布满滩涂的牡蛎壳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他的双脚鲜血淋漓，但他咬紧牙关，忍痛泅渡到大产岛，完成任务后再原路返回，脚底已千疮百孔了。他疼痛难忍，寸步难行，却不下火线，马上投入350高地的战斗。这样的干部，能不是功臣？！

谷文昌还听说，“兵灾家属”坚决站在共产党一边，烧反动标语，剪敌电话线，还冒着枪林弹雨奋勇支前。刘杏将数名解放军伤员藏在家中，机智骗走前来搜索之敌。陈岱仔在给解放军送水时路遇敌军，英勇牺牲……这样的群众，能不是功臣？！

还有，冒死引导增援部队的英雄民工林尖鼻，不顾个人安危踊跃支前；受伤后仍忍着剧痛，坚持把两桶开水送到200高地的妇女模范杨亚来；在敌占区机智勇敢展开斗争的城关地区八少年……

8月19日，东山县各界群众在西埔广场隆重举行东山保卫战庆功大会。谷文昌致开幕词：“为了庆祝东山保卫战的胜利，总结交流支前参战的经验，继续加强巩固海防，保卫东山，保卫祖国和世界和平，争取更大的胜利，召开庆功大会是非常有意义的……”

会上，谷文昌等领导向功臣颁奖。计一等功臣11名，二等功臣32名，三等功臣80名，四等功臣23名，另外还对16个支前模范单位授予锦旗。大会通过了给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及全体指战员的致敬信。

福建省委、龙溪（今漳州）地委和守岛部队派人参加了庆功会。创造了保卫海防范例的东山保卫战，军功章也有谷文昌和东山人民一半。

战后，谷文昌狠抓民兵建设，东山很快有了一支海岛女民兵。东山保卫战中的妇女支前标兵吴牡丹成了岛上“红色娘子军”——澳角村妇女基干民兵连连长，还在东山开创了妇女出海捕鱼的先例，给渔业战线增添了一支生力军。1956年，吴牡丹当选为福建省优秀民兵、全国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受到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的亲切接见。海岛女民兵的故事还被搬上了银幕。

对东山之战，蒋介石、胡琏和美国顾问都志在必胜。胡琏登陆的消息传到台湾，蒋介石马上召开祝捷大会，向世界广播，吹嘘这是“反攻大陆的前奏”，美方也宣称这是“国民党退出大陆以来的最大一次进攻”，没料到剧情反转，铩羽而归。10天后，《朝鲜停战协定》签订。

东山保卫战胜利后，毛泽东祝贺之时，也提醒福建方面：“你们头脑要冷静，不要轻敌，现在美帝蒋介石就是看中你们福建。”“我们还要准备比东山更大规模的战斗，把敌人消灭在水上，如上来了，消灭他在陆地上，不要怕。”

东山战后，台湾一直扬言报复。东山在严阵以待之中，却没见台湾再派成建制部队登岸作战，整个东南沿海也没有发生“东山式的袭扰”。“西方公司”逐渐停止支持蒋介石“游击队”活动，并于1955年在台湾关门。东山战斗由是成为国共两军在大陆的最后一次大规模作战，台湾“反攻大陆”的黄粱美梦自此破碎。

战后一年，谷文昌担任东山县委书记兼驻岛部队政委。他在贯彻毛泽东“头脑要冷静，不要轻敌”的指示时，也不忘叶飞的叮嘱：“东山战斗已经结束，所有沿海部队不要松懈，要经常保持战斗化，地方上还是‘紧张的地方去紧张，不需要紧张的地方不要去紧张’，以保证和平建设工作的正常进行。”

于是，东山军民在坚持海防对敌斗争时，一场以制服风沙、旱灾、贫穷和建设为主的战斗，又摆在了谷文昌面前。刻不容缓，他要主动宣战，指挥打赢这场攻坚战，一战定乾坤！

在只争朝夕中，为烈士竖碑的想法时时刻刻萦绕在谷文昌心头。东山烈士陵园战后数月就建成了，但纪念碑因经费缺乏一直没有着落。1956年，游梅耀奉命去解放军军事学院学习，毕业后担任福建南平军区副司令员，仍然牵挂着此事。

1960年，谷文昌在指挥移山填海修建八尺门海堤，把孤岛变成半岛后，心里就在盘算着后头如何建造东山战斗纪念碑。翌年，八尺门海堤建成，叶飞亲临视察，赞誉有加。谷文昌郑重提出在东山保卫战10周年时建烈士纪念碑，叶飞立即拍板从省民政经费里挤出20万元。

1963年7月16日，东山战斗10周年之际，东山战斗烈士陵园重新修建，用花岗岩砌建的“东山战斗纪念碑”按时在石坛的烈士陵园巍巍矗立，简朴而庄重。碑的背面镌刻有叶飞题词：“烈士英灵雄镇海疆”。

金光闪闪，题字者叶飞拾级而上。纪念亭柱子上刻着一副对联：“赤胆赴疆场敌忾同仇鏖战阵云凝碧血；青山埋壮烈忠魂犹在遍观旭日照红花”。这位中共福建省委第一书记兼福州军区政委的开国上将驻足、凝眸，良久道：这对联，正是英烈们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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