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杜生活在清代中期，他是浙江人，喜欢游山玩水、写诗作画。他画的山水有两大特点，其一是继承吴门画风喜欢画山水园林景色，其二是他运笔松秀缜密带有装饰性美感。从他的传世作品可以看出来，他很少画气势雄浑的高山大川，作品带有浓郁的江南风情。水乡小镇，书院景色，田畴沃野都是他常画的主题，充满了生活气息。

钱杜很重视绘画的基本功，画树画石都有章法。他说，“山水以树始。”画山水的基本功是画树，钱杜笔下的树很有特点。画枝干运笔有转折，画树叶用笔灵活，心手并用画出古木杂树的生机。他画的树有一种昂扬向上的生命力，全靠枝干得势，看上去为之一振。杂树疏密相间，偶有枯枝探出，韵味无穷。

钱杜 霜林秋色

从《霜林秋色》就可以看出钱杜画树的能力。秋景山水，树是重点。他采用写实手法，画了一座小小院落。他采用俯视构图，结合传统的平远法。俯视保证取景全，有景深。平远法构图，由近及远层层推进，是表现空间深远的最佳法门。

描绘园林景色还算是山水画吗？当然算了，明清两代山水画的创作十分繁荣，山水画已经不是一山一石一水的面貌，还可以在画中融入生活感受，生活经历。生活赋予了清代山水画的时代特征，生活让清代山水画的创作摆脱了单纯摹古。钱杜画的就是生活，一座藏书楼，几杆竹，一汪水，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钱杜 霜林秋色 局部

画中有两块假山石相当别致，别小看这是假山，用到的技法并不少。皴染勾勒点厾，传统画法轮番运用。古人说，石分三面。为了画出立体效果，他用了表现山石质感极佳的斧劈皴。整体看，画法简单；细节着眼，才发现似简而繁。钱杜在皴染石块的时候分出层次，表现出太湖石的瘦漏透皱。再用淡墨渲染，石块上好像有云气生出。

明代吴门画家也画过园林山水，为了强调笔墨自由洒脱，常常故意画成“粗枝大叶”的样子。钱杜对细节重视，采用了略带装饰感的变形画法。山石草木像盆景一样精致，表现出古拙之意。处处求简，细节丰富，韵味无穷。构图疏散，用笔细致，这一点很像明代文徵明的画法。

钱杜 霜林秋色 局部

钱杜的绘画风格属于文人画一脉，清代的文人画发展已经进入衰落期。这就造成《霜林秋色》看上去很美，却显得不真实。这种理想化的美感削弱了画面的表现力，纵然有生活作为主题，也不能化解创作中的无力感。

诗意、生活、理想，钱杜让山水景色承载了太多功能。他用文人画审美情趣表达诗意美感，用装饰性技法美化生活。但是技巧用多了，生活显得不太真实，理想变得虚无缥缈。

钱杜 霜林秋色 局部

从钱杜的画中可以看出，清代中期画家在创作中面临的窘迫。他们有打破四王山水的愿望，也有相应技法配合，走上了夸张变形的艺术道路。一旦形成风气，画家水平高低不同，又成了艺术发展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