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崔胤乱政,害死贤臣良相
大唐末年,皇室衰微,群雄纷起。到了唐昭宗光化三年(900年),朝廷已经名存实亡。
史载唐昭宗英武睿智,颇有太宗之风。登基十五年来,他曾多次试图振兴唐室。恢复了被唐僖宗荒废已久的宰相议事制度,清除了田令孜、杨复恭两大权阉,亲手组建了护卫京师的“殿后四军”,让皇室亲王执掌军队,还正面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凤翔节度使李茂贞等强藩对抗。
只是这些努力面对冷冰的现实,无一不灰飞烟灭,他也被迫两次逃离长安。
生不逢时的他,志向越大对痛苦的感知就越深!
昭宗历来反感宦官,认为大唐没落,完全出自宦官干政。若要复兴大唐,势必诛灭宦官。
持此观点的,在朝臣中并非少数,宰相崔胤就是其中之一!
崔胤,出自清河崔氏。祖父崔从、父亲崔慎由、叔父崔安潜等都曾出任过大唐宰相。
景福二年(893年)九月,时任御史中丞的崔胤,受到同样出自清河崔氏的宰相崔昭纬推荐,得拜为相。
崔胤为人外宽内奸,极为擅长奉迎吹拍,非常热衷拉拢关系,与宣武节度使朱全忠等藩镇头子打得火热。
听说崔胤当了宰相,他的叔父崔安潜不仅不高兴,反而摇头叹惜着说:“我的父亲、哥哥靠辛苦打拼才换来的荣耀,恐怕就要让淄郎(崔胤小名)这小子给败光了!”
崔胤劝说昭宗彻底消灭宦官,还经常替昭宗出谋划策。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在当时的宫禁中全是宦官眼线,这么利益攸关的事自然传到了宦官那里。
于是,本就关系不好的南衙(以宰相为主的文官)、北司(宦官),变得愈发剑拔弩张,他们各自结交藩镇势力,相互倾轧排挤。
另一位宰相王抟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担心引发骚乱。
王抟同样来自门阀世家—琅琊王氏,他为人颇识大体,有度量涵养,是当时难得的良相。
王抟找到昭宗,从容对昭宗说:“君王应明识大体,无所偏私。宦官专权的弊端,天下人谁都知道。只是从当前动荡不宁的形势看,很难在短时间内彻底解决。应待时局稍缓,再谨慎纠改。希望陛下不要轻易泄露此事,以免打草惊蛇,引发剧变。”
这话传进崔胤耳里,崔胤便找昭宗诋毁王抟,说王抟是朝中宦官们的外应,让昭宗对王抟起了疑心。
等到朝廷追责景福二年(893年)宰相崔昭纬勾结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邠宁节度使王行瑜,害死杜让能一事(详见拙作《乱世英豪|京畿三傻乱关中,李克第三次兵发长安勤王护驾》),牵扯到了崔胤。崔胤也被免去相位,打发到广州当节度使。
崔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是王抟阴自己,越发的忌恨,给朱全忠写了封信,请朱全忠在昭宗面前替自己说话。
朱全忠当然希望朝中有个听命于己的重臣,可以随时掌握皇帝动向,便上奏威胁昭宗:“崔胤不能离开京城;王抟与宦官勾结,意图祸害朝廷,请严肃处理!”
昭宗虽然清楚这是崔胤所为,但迫于朱全忠实力不敢抗拒,只得召回已经抵达湖南的崔胤。
光化三年(900年)六月十一日,重新任命崔胤为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宰相)。
同时,免去王抟相位,任为工部侍郎;将枢密使(此职唐时由宦官担任)宋道弼、景务修分别打发到荆南、青州当监军。
十二日,贬王抟为溪州(湖南湘西龙山)刺史;十三日,再贬崖州(海南三亚)司户;将宋道弼流放欢州(今越南广治省东河市),景务修流放爱州(今越南清化西北)。
当天,又赐他们自尽。王抟死在蓝田驿(蓝田县西北),宋、景二人死于霸桥驿(西安东三十里)。
自此,崔胤专擅朝政,权震内外。宦官们对他侧目而视,意愤难平。
02 阉宦犯上,诱发宫庭剧变
当初崔胤与昭宗密谋尽除宦官,待宋、景二人被赐死,宦官们开始忧虑自己的命运。
昭宗自前年(898年)从华州(陕西渭南市华州区)返回长安,可能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对他打击太大,变得郁郁寡欢、喜怒无常,且总爱借酒消愁。陪侍在他身边的宦官、侍女担心惹恼他丢掉性命,人人自危难安。
神策左、右军(即禁军,分左、右两军,指挥官均由宦官担任)中尉刘季述、王仲先,新上任的枢密使王彦范、薛齐偓暗地图谋,认为:“昭宗多诈善变,不好伺候;如果继续听任文官折腾,我辈将死无葬身之地。不如立太子为帝,让主上当太上皇,并以凤翔、华州两镇兵力为援,控制各地藩镇,看谁还敢加害我等。”
十一月,昭宗到禁苑打猎,之后置办酒席痛饮,深夜才返回宫中,借着酒劲杀死了数名伺候他的宦官、宫女。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宫门仍未打开。刘季述到中书省找到崔胤说:“宫中一定出了变故,我是内臣,可随机处置宫中事务,请让我进去看看。”
说完,带着千余禁军破门而入,经探查得知了昨天事情。刘季述出来对崔胤说:“主上胡作非为,哪里还能治理天下!废昏立明的事自古就有,我这完全是为了社稷考虑,可不是不忠不顺。”崔胤怕死,不敢拒绝。
初六,刘季述陈兵殿堂,召集百官入朝。拿出提前拟好、请太子监国的文件,逼迫崔胤及百官签字。
此时昭宗还在乞巧楼休息,刘季述、王仲先安排千名甲士埋伏在宣化门外,带着宣武进奏官(宣武军驻长安代表)程岩等十余人进宫找昭宗。
刘季述、王仲先刚一进殿,埋伏的甲士就大声呼喊着冲入宣化门,沿途逢人就杀。昭宗听到喧闹,惊慌的掉下床来,起身要走时,被闯进来的刘季述、王仲先架住胳膊,强按着坐下。
宫人们跑去告诉了皇后,皇后匆忙赶到,跪拜着恳求:“军容(对左右神策中尉的尊称)千万不要惊到宅家(皇帝的宫中称呼),有事慢慢商议。”
刘季述把百官签署的连名状递上,说“陛下既然厌倦了当皇帝,中外群臣都希望太子监国,请陛下移驾东宫好好保养吧。”
昭宗答:“我昨天不过酒喝得多了些,哪会糟糕成这样。”
刘季述说:“这不是我等所为,全是南衙群臣意见,我等也阻止不了。请陛下先移驾东宫,待事态稳定下来,再将您迎回宫中。”
皇后担心昭宗一味拒绝会引来杀身之祸,劝说道:“宅家您就按军容说的做吧。”随即取出传国玉玺授予刘季述。
宦官们把昭宗和皇后扶上车,连同随行的嫔妃、侍女等十来人送入少阳院(唐时太子居住的地方)。
刘季述用一根银棒边在地上指划,边骂骂咧咧着说:“某时某事,你不听我的,这是罪状一”。
如此一件件絮叨了数十次,才亲手锁上大门,用熔化的铁水封住锁眼。派左军副使李师虔率军看守,让人在墙上打洞用以递送食物。
初十,刘季述等矫诏令太子李裕即帝位,改名李缜。奉昭宗为太上皇,皇后为太上皇后,少阳院改称问安宫。
为了邀买人心,刘季述普升百官爵位,遍赏军中将士。将昭宗宠信的宫人、方士、僧道等全部处死,用以立威。刘季述当然还想杀掉崔胤这个祸首,但因忌惮朱全忠没敢动手。
这出闹剧发生后,立即引发天下动荡。不少仍忠于大唐的士人在藩镇间奔走相告,指望能引来勤王之师挽救昭宗。而各地的藩镇大佬,想的却是如何利用这次危机兑现利益。
前宰相张濬在洛阳面见河南尹张全义,又修书给天下藩镇,劝说他们匡复唐室。
进士李愚客居华州(陕西渭南市华州区),上书劝说韩建利用地势之便,率先起兵讨伐凶逆,诛斩刘季述、王仲先,高举忠义旗帜,恢复大唐天下。韩建虽觉得他言之有理,却并未采纳。
而实力最强藩镇、宣武节度使朱全忠,此时正在定州(河北定州)行营,听闻宫廷有变,担心不利于己,率军南返大梁(河南开封)。
刘季述派养子刘希度拜会朱全忠,承诺把大唐江山社稷全部交给朱全忠,又派供奉官李奉本拿着逼昭宗写的退位诏书给朱全忠看。朱全忠犹豫不决,召集幕僚商量。
大家都认为这是朝廷大事,不是藩镇所能决定的。只有天平军副使李振持不同意见,他对朱全忠说:
“皇家有难,这是我们称霸天下的资本。朱公您是大唐的齐桓、晋文,是天下安危之所系。刘季述不过是个阉人,竟敢囚废天子,如果连他您都不讨伐,还有什么资格号令诸侯!况且幼主即位的事一旦确定,那天下大权可就尽归宦官所有,这是把太阿权柄拱手授人啊!”
朱全忠恍然大悟,当即令人囚禁了刘希度、李奉本,派李振到长安探听情况,又安排亲信蒋玄晖到长安找崔胤谋划,同时召回参与逼宫的宣武进奏官程岩。
左神策军指挥使孙德昭自刘季述废立之事发生后,常常愤恨难平。崔胤得知此情,派判官石戬与他交往。
孙德昭每次饮酒言及此事都会痛哭流涕,石戬看他确是发于肺腑,就悄悄对他说:“自从皇上被幽禁,中外大臣以至军中将士,无不咬牙切齿!造反的只有刘季述、王仲先两人,你如能杀了他们,迎接皇上复位,不仅富贵可得,且忠义之名流传千古。如果狐疑不决,那么功劳就要落入他人之手!”
孙德昭拜谢道:“我孙德昭不过是个小小校尉,如此家国大事,怎敢擅做主张。如果宰相有令,我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崔胤割断衣带,亲笔写信托石戬带给孙德昭。孙德昭连合神策右军都将董彦弼、周承诲,计划于除夕夜晚在安福门设伏,伺机诛杀刘、王。
天复元年(901年)正月初二,早朝。王仲先抵达安福门,伏兵突起将他当场斩杀。孙德昭拿着他的首级,骑马飞驰到少阳院,叩门高喊:“逆贼已除,请陛下速出主政。”何皇后不相信,答道:“如果是真的,拿他首级来看。”
孙德昭将其首级奉上,昭宗、何后这才毁掉门扉走了出来。崔胤率百官在长乐门前迎接昭宗,庆贺昭宗重掌天下。
这时,周承诲驱赶着被捆成一团的刘季述、王彦范走了过来,昭宗刚想斥责,两人已被乱杖打死。薛齐偓跳井自杀,被拉出来斩首,尽灭四人全族。
其他宦官拥着太子藏匿于神策左军,将传国玉玺献上。昭宗说:“李裕年幼,被逆贼所逼,不是他的罪过。”让他返回东宫,贬为德王。
正月初三,任命孙德昭同平章事(宰相待遇),兼任静海节度使,赐名李继昭。
正月初四,崔胤匡复有功,进位司徒。
正月初六,朱全忠听闻大事已成,打断了程岩的腿,连同刘希度、李奉本一并押送长安斩首。
正月初七,任命周承诲为岭南西道节度使,同平章事,赐名李继诲;董彦弼为宁远节度使,同平章事,赐名李彦弼。昭宗倾尽内库财物赏赐孙德昭、周承诲、董彦弼,人们称他们为“三使相”(既是节度使,也是宰相)。
正月二十三日,昭宗发布敕令:“近年来宰相到延英殿议事,宦官们在一旁议论纷纷,出来后又歪曲旨意、干权乱政。自今起按大中年间(唐宣宗时的年号)制度,待宰相、大臣奏报完毕,宦官方可进殿领受公务。”
03 勾结强藩,引来虎狼入室
唐昭宗重掌大权,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前往朝见。昭宗加封他为尚书令、侍中、岐王。
神策左、右军中尉刘季述、王仲先既已处死,宰相崔胤、陆扆上奏:“这次宫殿祸乱,都是由于宦官掌兵。请下令让崔胤执掌神策左军、陆扆执掌神策右军。如此则诸侯再不敢侵犯僭越,王室也就受到尊崇了!”
谁来执掌兵权,历来都是敏感而又重要的大事,宦官掌兵是不好,但交给崔胤就真的好吗?昭宗犹豫了两天也没定下决心。李茂贞听闻此事,愤怒地说:“崔胤还没抢到军权,就已想着翦灭诸侯了!”
昭宗叫来孙德昭、周承诲、董彦弼三人商议,他们都说:“臣等世代从军,从没听过书生执掌军队。文臣已经有了行政司法权,如果让他们再管军队,权力就太大了。况且文臣大多虚伪矫情、自命不凡,和这样摸不清虚实的统帅接触,还不如与只谈利益的宦官交往来得方便痛快。”
昭宗这才下定决心,叫来崔、陆二人,委婉地说:“将士们不愿归属文臣,两位爱卿不要再提此事了。”
于是任命枢密使韩全诲、凤翔监军张彦弘为神策左、右军中尉。又征召前枢密使严遵美统管两军,严遵美推脱道:“我连一军都管不了,何况两军”。
在混乱的时局下,能够保持清醒头脑,理智做出判断就是大智慧。不是哪个人都能如严遵美这般知退让、不动心!
李茂贞辞行返归。
崔胤始终认为宦官掌兵必成心腹之患,想借外地军队制衡他们,暗中示意李茂贞留下三千凤翔士卒护卫长安,李茂贞巴不得如此,派养子李继筠率军留驻。
给事中韩偓认为不妥,崔胤说:“这些兵不肯走,又不是我留下的。”韩偓看着他说:“那你为什么要召他们。”崔胤无言以对。韩偓说:“留下他们,家国两危;不留他们,家国皆安。”崔胤不答而去。
三月份,“搅屎棍”崔胤又盯上了神策军的酒曲专卖。
这项制度是当初杨复恭从朝廷度支处借来的,原本说好一年后将权利重归度支,因利益巨大,杨复恭不肯交还。自此,神策军历任中尉都将这一权利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
崔胤想抑制宦官,便下令由卖酒人自己制造酒曲,神策左、右军先前所造酒曲于七月前减价卖掉,七月后不准再卖。
这一禁令也波及到了长安附近的军镇,李茂贞听说要断他财路,亲自跑到朝廷讨要公道。韩全诲趁机与李茂贞结交,在李茂贞面前煽风点火,说这个馊主意完全是崔胤所为。崔胤这才开始害怕,暗中怂恿朱全忠与李茂贞为敌。
像崔胤这样的人在现实中有很多,他们往往打着领导名义拉大旗作虎皮,到处招惹事端。结果惹出了事又不会处理,把所在单位搞得鸡飞狗跳。哪个地方有了这种人,那可算是倒了大霉!
中书舍人令狐涣、给事中韩偓也参与了扶持昭宗重新执政的行动,因此昭宗把他们都提拔为翰林学士,数次召见他们谋议机密政务。
昭宗将军国事务完全托付崔胤,每次崔胤奏事,昭宗都与其谈至夜深。宦官们畏惧崔胤,不论大事小情都要先请示崔胤才敢执行。崔胤志在净除宦官,韩偓多次劝他“不要把事做得太绝,这些人也不能完全没有,别把他们逼急了引发变故。”崔胤不听。
六月十七日,昭宗单独召见韩偓,问:“宦官中坏人很多,应如何处置。”
韩偓答:“上次宫廷剧变,宦官们哪个不是恶人!处理他们应在当时,现在已失去机会了。”
昭宗:“那你当时为何不提醒崔胤。”
韩偓:“臣见陛下在诏书中说,除刘季述等四家外,其余均不过问。作为君王,最重要的莫过诚信。既然已经下了这纸诏书,理应兑现承诺。如果再杀一人,就会人人畏死。然而,后来又以各种理由杀掉不少宦官,这才让他们惊恐难安。
陛下不如找几个作恶多端的宦官,公开处死、明正典刑,再选出较为忠厚的当头目,奖善惩恶。时长一长,就会慢慢好转。这些人在宫中数以万计,哪能全都杀掉!
帝王应以厚重之道坐镇天下,靠公平正义统御臣民。至于机巧诈变,终不能成就大事。况且朝廷大权散落四方,如果能将权力收回,那就没什么不能做的了。”
昭宗深以为然,叹服着说:“这件事还是要托付于你啊!”
崔胤再次奏请尽除宦官,由宫女执掌内宫事务。韩全诲等哭着哀求昭宗饶恕他们,昭宗让崔胤用奏折议事。宦官们又托宫女打听,把崔胤的计划了解的清清楚楚。韩全诲等每次宴会均要涕泣诀别,时刻密谋除掉崔胤的法子。
朱全忠、李茂贞都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朱全忠想让昭宗到洛阳,李茂贞则想让昭宗来凤翔。崔胤得知宦官掌握了他的计划,担心被害,急忙派人通知朱全忠,自称接到密诏,让朱全忠速来长安迎驾。
七月初五,朱全忠从外地返回大梁(河南开封),安排进军事宜。
韩全诲等眼见局势急迫,不愿坐以待毙,阴谋再次兵变,胁迫昭宗及崔胤就范。他们暗中与“三使相”及留驻长安的凤翔领军将领李继筠勾连,只有孙德昭不愿与他们狼狈为奸。
有一天,昭宗问韩偓:“你听到外边有什么传闻吗?”
韩偓答:“臣听说宦官们日夜忧惧,暗中与‘三使相’及李继筠结交,可能会引发动乱,但臣也不敢确定是否属实。”
昭宗叹惜着说:“看来不会是假的了。近来周承诲、董彦弼等辈跟联说话日渐强硬,令人无法忍受。令狐涣让联召崔胤、周承诲等于内殿,置办酒席和解,你怎么看?”
韩偓答:“千万不可,这样反而会使他们更加猖狂。”
“那该怎么办?”昭宗无奈地问。
韩偓答“只有抓紧处办几个罪魁祸首,并赦免其他人罪行,或许可以平息。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们定然怀疑陛下别有用心,此事就没办法解决了。”
然而宦官们自恃找到了后援,不肯再听旨意安排。昭宗想通过调换岗位的方式把为首之人弄走,已经行不通了。
九月初五,昭宗匆忙召见韩偓,对韩偓说:“听说朱全忠要来清除朝廷奸佞,这是大好事,但是应让他与李茂贞合力建功。倘若两镇交战,事态可就危险了。卿替我传话给崔胤,让他火速通知两镇共同商议谋划。”
十四日,昭宗又找来韩偓,气愤地说:“周承诲、董彦弼欺人太甚,几天前他们和李继筠进来,就在东殿摆下酒席,还找来个小孩儿唱歌佐酒,简直令人震骇。”
韩偓答:“当初他们立下大功,赏赐给他们官爵、土地、金钱也就是了,不应听任他们出入宫禁。这些人不过一介武夫,素来缺乏见识,稍有不如意,就会心生怨恨。加之被宦官用厚利所贿,这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崔胤当初留下凤翔兵,原本是想制约他们,现在可好,宦官与卫兵结成一体,这可如此是好!宣武军若是前来,必定与凤翔兵在宫殿前展开对决,臣我深感忧惧寒心啊!”
君臣二人面对困境,已是毫无办法,唯有忧愁叹惜。
十月二十日,朱全忠兵发大梁,直奔长安!
韩全诲听说朱全忠将至,命令李继筠、董彦弼率军劫持昭宗,逼昭宗前往凤翔,宫禁内全面戒严,严禁出入。
昭宗派人送密札给韩偓,满篇尽是悲怆之词,临尾说:“我为了社稷考虑,势必要到西边。你们只管东行,投奔朱全忠。惆怅,惆怅!”
昭宗再派赵国夫人告诉韩偓:“今天早晨,董彦弼等无礼至极,皇上想召您进见,无奈形势已不允许。皇上与皇后只是对坐流泪罢了。”自此,翰林学士无法再面见昭宗。
二十五日,韩全诲逼昭宗进殿召见百官,废止正月二十三日所发敕令,议事按咸通(唐懿宗年号)年间制度执行,文官、宦官共谋国事。
二十九日,凤翔将领李继筠率所部士卒闯入皇宫,抢掠内库宝货、帷帐、法物,韩全诲秘密派人把各亲王、宫女等提前送往凤翔。
三十日,朱全忠抵达河中(山西运城市永济县),奏请昭宗临幸东都。京城震动,士民流窜山谷。当天,百官不入朝,殿前无一人。
十一月初一,李继筠等陈兵殿前,放纵士卒抢掠,满街都是百姓丢弃的破衣烂衫。朱全忠进逼同州(陕西渭南大荔县),刺史司马邺降。
韩全诲等因孙德昭不与他们同谋,严禁他接见皇上。当时崔胤居住在开化坊,孙德昭率所部六十余人,连同关东各镇驻防兵共同护卫崔胤,百官及避乱的士民也前来依附。
初四,韩全诲对昭宗说:“朱全忠大兵逼近长安,想要劫持天子前往洛阳,逼皇上禅位给他。臣等恳请陛下临幸凤翔。”
昭宗脾气上来了,就是不同意,手持宝剑登上乞巧楼,韩全诲等人逼着昭宗下楼。昭宗才行至寿春殿,董彦弼已在御园中纵火。这天恰好是冬至,昭宗独坐思政殿,一只脚翘着,另一只脚踏在阑干上,宫庭无群臣,身旁无侍者。
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的与皇后、妃嫔等百余人骑上马,一路恸哭着西行而去。
回望长安,早已烟火漫天!
04 争夺昭宗,凤翔宣武交兵
朱全忠让归顺的同州刺史司马邺,到华州(陕西渭南华州区)给匡国节度使(分管华、同两州)韩建捎话:“你不早点投降,还要麻烦老子过去打你吗。”
当天,朱全忠从固市(陕西渭南市东北固市镇)出兵,向南渡过渭水。韩建立即派节度副使李巨川前来请降,并献上三万两百银以示诚意,朱全忠这才转奔西南赤水镇(陕西渭南华州区辖镇)。
初五,李茂贞在田家硙(陕西西安市鄠邑区西)迎接圣驾,昭宗下马接见。初六,抵达周至。
初七,朱全忠追至零口(现为西安市临潼区零口街道,东邻渭南),听闻圣驾西行,与僚佐商议后引军返回赤水镇。
前宰相张濬面见朱全忠,说:“韩建是李茂贞一党,不先攻取他,将来必成后患。”朱全忠也听说韩建曾上表劝天子临幸凤翔,便以此为由,率军进逼华州(陕西渭南华州区)。韩建早没了抵抗的勇气,单骑出城拜会朱全忠。
朱全忠拿他表劝昭宗西幸一事指责,韩建推脱道:“我目不识丁,但凡表章、文书等事均由我的副使李巨川所办。”
朱全忠当即令人把李巨川拉到阵前斩首,对面如土色的韩建说:“你是许州(河南许昌)人,衣锦还乡去吧。”
初九,改任韩建为忠武节度使(治陈、许二州),派兵护送他到陈州(河南周口市淮阳区)赴任。
此时的长安,大明宫里无天子,中书省内没宰相。崔胤令太子太师卢渥等二百余人,联名请朱全忠向西迎接圣驾,又派官员王溥到赤水镇与朱全忠商议。
朱全忠回信:“前进则担心有威胁君王的诽谤,后退又背负亏欠国恩的罪名。然而,形势逼人,我不敢不往。”
十四日,昭宗随李茂贞到达凤翔。
当天,朱全忠进入长安,宰相率百官在长乐坡(陕西西安市东北)迎接。第二天,朱全忠离开长安前往凤翔,临行前重赏了立场坚定的孙德昭。
十五日,朱全忠部将康怀贞在武功(陕西咸阳武功县)击败凤翔将领符道昭。
二十日,朱全忠兵临凤翔,驻军城东。李茂贞登城对朱全忠喊话:“天子来我这里避难,不是我无礼,您是受了小人欺骗,这才误会我了。”
朱全忠答:“韩全诲胆敢劫持天子,今天特来问罪,并迎陛下还宫。如岐王确实不曾参与,何不向天子转述我的心意。”
昭宗迫于韩全诲所逼,多次诏令朱全忠返回大梁。
因昭宗就在凤翔,朱全忠担心逼得太紧会危及昭宗安全,便挥师攻打凤翔周边重镇,以期孤立凤翔,逼迫李茂贞献出昭宗。
二十三日,宣武军北攻邠州(陕西咸阳彬州)。
二十九日,邠宁节度使、李茂贞养子李继徽降,改回原名杨崇本。朱全忠将他妻子送到河中为质,仍令他镇守邠州。
十二月二十日,朱全忠侄子朱友宁攻破周至,屠城。朱全忠令崔胤率百官及长安居民搬迁到华州。
韩全诲见朱全忠不走,就以勤王名义向河东李克用、西川(治所成都)王建求援。又派出二十余名宦官,企图多路出陕,动员江、淮一带藩镇出兵威胁朱全忠。没想到这些人行至金州(陕西安康),被戎昭节度使(治所在金州)冯行袭全部捕获斩杀,还把从他们身上搜到的敕令交于朱全忠。
李克用派大将李嗣昭、周德威进犯朱全忠所属河中(山西西南,治永济)、昭义(山西东南,治长治),用以牵制朱全忠。
王建则以迎驾为名,出兵抢占李茂贞山南(川陕交界,治所在陕西汉中)各州。
天复二年(902年)正月,河东大将李嗣昭、周德威攻陷慈州、隰州,进逼晋(晋州,山西临汾)、绛(山西运城新绛县)。加之李茂贞固守不战,朱全忠只得暂时撤军,返回河中。李茂贞、韩全诲这才得以缓口气。
三月初四,昭宗与宰相、学士、中尉、枢密使等重要官员饮酒作乐。酒酣耳热之际,李茂贞、韩全诲心中有事,托故离席。
昭宗醉眼迷离的对着宰相韦贻范说:“联为什么要在这个烂地方?”
韦贻范答:“臣在外地,确实不知。”
昭宗执拗的反复质问,韦贻范只是不停劝酒。昭宗又问:“卿怎敢在联前谎称不知,卿虽以邪路攫取宰相之位,如果犯错,联同样撤了你。”说完,怒视韦贻范,低头喃喃道“应痛打这厮二十大板。”又抬头望向韩偓“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宰相。”
韦贻范端起一大杯酒给昭宗敬酒,昭宗没抬手,他竟把杯送到昭宗嘴边,强行灌酒。
韦贻范由李茂贞所荐,昭宗对他一直不满。而韩偓在昭宗到达凤翔后,也从长安赶来陪侍。
三月十二日,宣武军大将氏叔琮、朱友宁大败李嗣昭、周德威,收复慈、隰二州,生擒李克用之子李廷鸾,乘胜进犯河东。
三月十六日,朱全忠派朱友宁再攻李茂贞,屯驻在兴平和武功之间。
四月二十一日,崔胤从华州(陕西渭南华州区)到河中(山西永济)拜见朱全忠,哭着恳请朱全忠尽快发兵,不要让李茂贞再把天子劫持到蜀地。
朱全忠请他喝酒,他亲自手拿拍板,打着节奏唱着曲儿,替朱全忠佐酒助兴。
五月十四日,朱全忠率五万精兵从河中出发,进至东渭桥(长安附近)。因久雨不停,在此逗留了十余天。
六月初三,朱全忠抵达虢县(陕西宝鸡市陈仓区虢镇)。
初十,李茂贞尽出主力,在虢县北与朱全忠会战,大败,战死万余人。
十二日,宣武军将领孙勍出散关(即大散关,位于宝鸡市南郊秦岭北麓),攻陷凤州,切断了李茂贞西退入川之路。
十三日,朱全忠进逼凤翔城下。朱全忠身着朝服,面向城池流泪说道:“臣只为迎接圣驾还宫,并非要与岐王争胜。”随即搭建五座营寨,包围凤翔。
七月,保大军节度使(领鄜、坊、丹、延四州,治所坊州,今陕西延安黄陵县附近)、李茂贞堂弟李茂勋率军屯驻三原(陕西咸阳市辖县)支援李茂贞,被宣武军大将康怀贞、孙勍击退。
七月二十八日,西川大将王宗涤、王宗播以借道勤王为名,一举攻克兴元(陕西汉中),生俘李茂贞义子、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
九月初二,关中地区秋雨连绵,气温骤降。
朱全忠因所部士卒患病很多,召集诸将商议撤军。亲信将领高季昌、刘知俊率先反对,高季昌说:“天下英雄旁观我们这次勤王护驾已有一年了,如今李茂贞被困,为什么要撤军,致使前功尽弃。”
朱全忠说:“不是我不打,奈他坚守不出,我们耗不起啊!”
高季昌承诺由他想办法诱其出兵,于是花重金招募能进城作间谍的人。骑兵马景主动请缨,对朱全忠说:“此去必死,请大王您能收养我的家人。”朱全忠装出一副不忍的样子制止,马景坚决要去。
当时朱友伦奉命从大梁出兵增援,第二天上午即可抵达凤翔境内,按计划应派一队骑兵前出迎接。马景请求给他一匹好马,让他掺杂在这队骑兵中伺机而动,朱全忠答应了他。
九月初三,晨,宣武军大营偃旗息鼓,寂无人声。一队骑兵从营中驰出,向东飞奔。马景跃众而出,掉转马头直奔凤翔。自称逃亡,有重大军情需当面向李茂贞禀报。
进入城内,马景对李茂贞说:“朱全忠全军已退,营中仅剩万余老弱残兵把守,今晚也要撤走,请火速进击。”
李茂贞当即派主力攻打宣武军大营,当他们逼近营寨,寂静的营中突然响起战鼓声,潜伏已久的宣武军呐喊着杀了出来。凤翔军见势不好,想要退入城内。早有数百骑兵拦截在城下,凤翔军进退不得自相践踏,几乎全军覆没。
李茂贞自此意气消沉,开始与朱全忠和谈,再不矫诏催朱全忠撤军,立下大功的高季昌被提升为宋州团练使。
高季昌原为朱友恭仆人,像他这样出身微贱之人在宣武军还有很多,比如多次击败河东军的大将氏叔琮,之前不过是庞师古麾下一名伍长。
朱全忠虽狡猾奸诈,在用人上却极为看重能力,能够量才使用,这是他能在群雄角逐中脱颖而出的关键所在。
十月初八,朱全忠派幕僚司马邺入城晋见;十二日,又派使者进城送上熊白(一种脂肪油,可强筋壮体)。从此,食物、布匹等物资开始源源不断进奉城内。每次昭宗都让李茂贞先看,李茂贞不敢启封。
十五日,朱全忠派使者与李茂贞商议和谈,不再限制、抢掠凤翔军民出城樵采。
二十一日,李茂贞发兵攻击城西宣武军营寨,被击败撤回。朱全忠让投降的士兵穿上鲜艳的红袍在城下招呼城中人,凤翔士卒趁夜攀绳而下、找借口砍柴不归的越来越多。李茂贞想再派兵出城作战,已基本没人肯听,往往还未交战就一哄而散。李茂贞怀疑昭宗与朱全忠结下了什么密约,便在昭宗居所增派兵力防守。
十一月初一,李茂贞堂弟、保大军节度使(领鄜、坊、丹、延四州,治所坊州,今陕西延安黄陵县附近)李茂勋,再次率万余人前来支援,将营寨搭建在凤翔城北一处高地上,与城中互举烽火为应。
朱全忠知道这是李茂贞最后的希望,只有把李茂勋消灭,才能彻底击垮李茂贞的抵抗意志。
初十,宣武军大将孙勍、李晖乘虚向北袭占坊州(陕西延安黄陵县西北);十二日,天降大雪,宣武军深夜冒雪前行,于黎明时分到达鄜州(陕西延安富县),随即发起进攻。城中尚有守军八千人,战斗至中午,鄜州守军溃败,刺史李继璙被擒。
孔勍安抚李茂勋及保大军将领家室,派兵维持城内秩序,令李晖暂时代管城中事务,一切安稳如常。李茂勋听闻老窝被占,撤军退去。
此时的凤翔经过长久围困缺衣乏食,加之寒冬大雪,冻饿而死的百姓横卧街头,转眼就成了他人口中之食,连昭宗都只能靠出售御衣换钱度日。
十二月,李茂勋派使者向朱全忠请降,恢复原名周彝。于是,李茂贞所属山南东道各州尽被王建抢占,而关中各州则全归朱全忠所有,只剩下凤翔一座孤城仍在坚守。
李茂贞无计可施,准备拿宦官当“替罪羊”赎罪。他派使者送书给朱全忠:“祸乱的主因,全在韩全诲。我迎接圣驾,只是为了皇上不被其他贼寇所犯。您既要匡复社稷,那就请接走皇上,我愿以残兵败甲以尽绵薄之力。”
朱全忠看他服软,也不愿把他逼上绝路,回信道:“我率军到此,就是为了迎回圣驾。您能与我同心协力,这正是我心所愿!”
天复三年(903年)正月初六,李茂贞单独面见昭宗,奏请诛杀韩全诲等人与朱全忠和解,迎送昭宗返回长安。昭宗大喜,这一年来他提心吊胆,终于看到了曙光。只是他不知道,未来会更痛苦!
李茂贞当即安排亲信士卒将韩全诲等宦官全部逮捕诛杀,当晚又杀掉曾欺侮昭宗的李继筠、周承诲、董彦弼等十六人。
正月初七,昭宗派韩偓和赵国夫人到朱全忠军营晓谕;又派使者携韩全诲等人首级递交朱全忠。
正月十二日,凤翔城门打开,双方停战。
宦官们已被李茂贞杀了七十二人,朱全忠仍不解气,密令搜捕藏匿民间、没有随行的宦官,又杀掉九十余人。
正月二十二日,昭宗离开凤翔进入朱全忠军营。朱全忠见到昭宗,跪拜叩首泪如雨下。昭宗让韩偓把他扶起,哽咽着说:“宗庙社稷,全靠有卿护佑。联与宗族,托卿得以再生。”言罢,亲手解下玉带赐给朱全忠。
君臣二人稍作休息便即启程,朱全忠单骑在前导引了十余里,才派侄子朱友伦率军护卫圣驾前行,他留下殿后。
二十七日,昭宗再返长安!
二十八日,朱全忠、崔胤联名上奏,称:“国家承平之时,宦官不掌兵政。天宝(唐玄宗年号)以来,宦官逐渐兴盛。德宗贞元末年,羽林卫改为神策左、右军,开始由宦官掌兵。从此他们参知机密,侵夺百司权力。大的煽动藩镇、颠覆国家;小的卖官鬻爵、祸乱朝政。
王室衰乱,全由于此。不彻底剪除,恐无法止乱。请将由宦官担任的各司、使职位全部撤除,所管事务归口交由各省司,驻扎在各地藩镇的监军也请一并召回。”昭宗允准!
当天,军队戒严!
数百宦官被赶到内侍省全部诛杀,嚎哭声响彻内外。在外办事未归的也被所在地收捕诛杀,只留下三十余名还没成年的小黄门担任仆役。传旨下令等事务,统交宫女负责。
神策左、右军所属八镇兵全部隶属天子六军,不再单独设置。
令崔胤兼管六军(天子统领的军队)、十二卫(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和左、右金吾卫,十二卫是唐初府兵制名称,晚唐时已沦为虚名),崔胤由此步入其人生的巅峰时刻!
05 崔胤丧命,昭宗被劫洛阳
昭宗君臣回到长安,秩序逐渐恢复。崔胤自感两次政变均靠他才得以平息,加之又有朱全忠撑腰,愈发恃功而骄,不可一世。
他先后找茬贬掉了宰相陆扆、王溥。另一名宰相卢光启,也因曾得罪过他,被赐死;同时,还处死了与宦官交往密切的宫女、僧道等三十余人。
昭宗对此颇有微词,有次找韩偓聊天,评价崔胤说:“他虽忠心,然而比卿却有心机的多。”韩偓答:“掌管天下的人,一言一行都在万众瞩目之下,怎能靠动心机、耍手腕来治理。不如以诚待人,短期内效果可能不太明显,但长此以往则必有所得!”
二月初七,朝廷大封功臣。
赐朱全忠为“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赐其僚佐为“迎銮协赞功臣”、将领为“迎鸾果毅功臣”。
昭宗仍觉不够,再次下诏加封朱全忠为太尉、兼天下兵马副元帅、梁王;加封崔胤为司徒兼侍中。
翰林学士韩偓深得昭宗赏识,早有用他为相的意思。加之从凤翔返回长安,崔胤接连废掉三位宰相,昭宗便向韩偓提及此事。
韩偓推辞不受,向昭宗荐举了御史大夫赵崇、兵部侍郎王赞。昭宗信任韩偓,就要提拔这两人当宰相。谁知崔胤讨厌他们分散自己权力,拜托朱全忠替他出面!
朱全忠直接找到昭宗,开口就问:“赵崇轻薄,王赞无能,韩偓怎能推荐这两人为相。”昭宗看朱全忠面色不善,嗫嚅着不敢回答,此事只得就此作罢。
二月十二日,韩偓被贬为濮州(河南濮阳市范县)司马。韩偓是朝中唯一能与昭宗聊到一起的大臣,昭宗知他要走,悄悄找他泣别。
韩偓看着倦容满面的昭宗,沉重地说:“此人已不再是当年的朱温,臣得以老死他乡也算幸事,臣实在不忍见您蒙受弑君、篡位的侮辱!”
朱全忠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既要继续与群雄角逐扩张势力,又要巩固新近夺取的地盘,事情千头万绪,早有归去之心。他虽想把昭宗弄到洛阳,但也担心会遭天下非议,影响他齐桓、晋文的高大形象。只能慢慢创造机会,光明正大的请昭宗临幸。
眼下最重要的是在关中提前安插棋子、预设力量,头脑清楚的朱全忠随即着手做好临行前各项准备!
二十一日,派朱友裕为镇国节度使(辖华、同二州,即今陕西渭南华州区、大荔县),把守关中东大门。
二十四日,任命朱友伦为宿卫都指挥使,率两万步骑兵留驻原神策军营区;任命宣武将领张廷范为宫苑使、王殷为皇城使、蒋玄晖为充街使,把长安控制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二十七日,朱全忠辞行,昭宗为他安排了隆重的饯行仪式,又是宴请又是赐诗。君臣二人貌似依依不舍,佯装对泣而别,上演了一出君亲臣忠的好戏。
朝廷百官也在长乐驿为朱全忠列队送行,崔胤又独自送至霸桥,自己置办酒席为朱全忠饯行,一直折腾到深夜二更(相当于现在的21时至23时)时分,这才进城回府。
河东使者返回晋阳,向李克用汇报了崔胤在朝中横行霸道的情形,李克用冷笑着说:“崔胤作为人臣,竟敢向外借朱贼势力,对内威胁君王。他既主持朝政,又执掌兵权。权重必然遭人忌恨,势大一定引发祸乱。我看家破国亡,指日可待。”
朱全忠回到汴州,急于平复淄青节度使(辖淄、青、齐、登、莱五州,即今山东省淄博市淄川区、山东省青州市、山东济南、山东文登、山东烟台莱州市)王师范叛乱,很长时间没有过问长安事务。
十月十五日,长安城内一次偶发的亡人事故又将朱全忠注意力吸引过来。
这一天,宣武军留守长安的都指挥使朱友伦在与客人打马球时,不慎坠马,被踏身亡。朱友伦是朱全忠的亲侄子,得知此事朱全忠既悲且怒,怀疑是崔胤所为,一气之下将参与马球娱乐的十余人全部处死,并派另一个侄子朱友谅接替朱友伦。
崔胤当初借助朱全忠兵力消灭了宦官,而朱全忠也很好的利用了这次宫廷政变,打服了李茂贞,吞并了关中。随着实力的快速扩张,逐渐有了篡夺帝位的想法。
崔胤虽然不着调,但他毕竟是大唐的既得利益者。他只想用朝廷这个外壳实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从没想过要把这个外壳打碎,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在发现了朱全忠的野心后,崔胤开始忧虑恐惧。从表面看虽仍与朱全忠保持着亲密关系,但心里却起了防范。他对朱全忠说:“长安与李茂贞交界,不能毫无防备。朝廷的六军十二卫只是徒有虚名,我想招募新兵将其充实,这样您就无须再为西边的安全分散精力了。”
朱全忠是老江湖,见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崔胤这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他。但他并没说破,而是点头默许,暗地却派人冒充平民应征入伍,以便探知崔胤动态。
崔胤对此毫无所知,满腔热情的投入到训练士卒、购置武器、修缮城防中,忙的不可开交。只是他没发现,朱全忠那张貌似温和的脸上,已经开始变得狰狞。
元祐元年(904年)正月,朱全忠秘密上奏朝廷,举报崔胤专擅权力、扰乱国家,离间君臣。请求将他及同党郑元规、陈班等一并处死。
昭宗一则无力劝止,二则崔胤过于猖獗,昭宗对他也早有看法。
正月初十,朝廷按朱全忠意图,下诏列举崔胤罪状,撤销其所有职务、爵位,任命裴枢、独孤损分掌六军,解散崔胤所招士卒。任命兵部尚书崔远、翰林学士柳璨为相。
正月十二日,朱全忠密令朱友谅出兵,将崔胤等人于家中斩杀。
崔胤为了个人利益,拿大唐江山和昭宗安危作交换,一味迎合金主,致使昭宗两次被逼逃离长安。掌权后又别有用心,得罪了金主,最终身死命丧。想想被他害死的那些忠臣良相,以及无辜被杀的数百宦官,也算罪有应得!
朱全忠在攻克邠州时(陕西咸阳彬州),李茂贞的义子、节度使杨崇本投降,朱全忠将他妻子送往河中(山西永济)作人质。杨妻貌美,朱全忠与她私通发生了关系,又送还给杨崇本。
杨崇本戴了绿帽怒火万丈,与李茂贞联系:“唐室将亡,义父怎能坐视不管!”随即又把名字改回李继徽,连合李茂贞出兵进逼京畿。没想到这一行为,却给了朱全忠把昭宗迁往洛阳的最好理由。
二十一日,昭宗临幸延喜楼,朱全忠牙将寇彦卿奏报:“邠、歧军队逼近京畿,请皇上迁都洛阳。”等到昭宗下楼,宰相裴枢已经接到朱全忠催促百官东行的命令。
二十二日,长安百姓在宣武军的逼迫下携老带幼分批离开家乡,人们边走边骂:“贼臣崔胤误国,让我们流离失所!”
二十六日,昭宗车驾离开长安。朱全忠安排将领张廷范彻底拆毁城内建筑,将木料投入渭河沿水东下运至洛阳。
辉煌了近三个世纪的长安,自此成为一片废墟!
二十八日,昭宗到达华州(陕西渭南市华州区),市民夹道迎接,山呼万岁。
此情此景让昭宗感伤落泪,他探出头说:“不要再称呼万岁了,从今以后我将不再是你们的君王。”
当晚,昭宗一行在华州休息。昭宗对身旁侍者说:“纥干山上冻杀雀,何不飞去生处乐(喻指人在窘困中,应当另求生路)。如今我漂泊至此,竟不知流落何处。”
二月初十,昭宗到达陕州(河南三门峡市陕州区)。因洛阳宫室正在整修,暂时在此停留。
十一日,朱全忠朝见,昭宗将他引入内室见何后,何后哭着对昭宗说:“从今起,我们夫妇性命就落到朱全忠手里了。”
三月二十二日,昭宗派身边近侍潜出陕州,携带他亲笔写的密信向王建、杨行密、李克用告急,信中说:“联一旦到洛阳必被幽禁,所有诏书出自全忠之手,联的意思将无法传出。”
只是此时此刻大家都在各忙各的,谁还顾得上他呢!
四月十六日,洛阳宫室修竣,朱全忠奏请昭宗早日出发。
朝廷司天监王墀对昭宗说:“近日星相有变,秋季东行不利”。昭宗便以皇后刚产子,不太方便为由,请求等到十月再走。朱全忠怀疑昭宗别有他图,同时也担心夜长梦多,交待牙将寇彦卿催促昭宗出发。
五月初三,昭宗迫不得已从陕州向洛阳开进。
初八,朱全忠在新安(河南洛阳辖且)迎接圣驾,他通过内线得知了王墀的话,让人诬告王墀以及晋国夫人可证、内都知韦周等人阴谋杀害朱全忠,将他们收监斩杀。
五月初九,昭宗在谷水(洛阳附近)休息。
崔胤死后,六军十二卫解散,昭宗身边只有两百余名陪打球、供差遣的半大孩子陪同。朱全忠对他们不放心,便以请吃饭为名,把他们全都勒死。又从军中挑了两百多人,冒充这些人陪侍昭宗,过了好几天昭宗才发觉。此时的昭宗,连身边仆役都已是朱全忠的人。
五月初十,车驾到达洛阳。昭宗亲临正殿,接受百官朝贺。
十四日,任命蒋玄晖为宣徽南院兼枢密使,王殷为宣徽北院兼枢密使,张廷范为金吾将军,韦震为河南尹兼六军诸卫副使,朱友恭为左龙武统军,氏叔琮为右龙武统军。
这些人都是朱全忠的最信任的心腹将领,昭宗就像关进笼中的鸟儿,再没了任何挣扎的余地。
06 狼子野心,昭宗殁命东都
五月十一日,洛阳事定,朱全忠返回大梁(河南开封)。
六月份,凤翔节度使李茂贞、西川节度使王建、邠宁节度使杨崇本互相传送檄文,约定合兵讨伐朱全忠。朱全忠派大将朱友裕为行营都统前往迎战,又令保大节度使刘寻弃守鄜州(陕西延安富县),卫护同州(陕西渭南大荔县)。
六月二十日,朱全忠亲自统军西讨李茂贞。
七月初三,经过东都拜别昭宗,初十到达河中永济。
昭宗自从离开长安,日夜担忧身遭不侧,每天与何后沉溺酒中相对哭泣。枢密使蒋玄晖把昭宗的一举一动随时报告给朱全忠,朱全忠深感不安。
李茂贞、杨崇本、李克用、刘仁恭、王建、杨行密这些藩镇大佬互通信息,说的又都是些振兴唐室的言辞。
朱全忠想向西出兵,讨伐李茂贞、杨崇本,又觉得昭宗身有英武之气,且对目前境遇意愤难平,惟恐他借机生变。便想换个年幼的来当皇帝,这样他才有禅代的机会。
于是,安排判官李振到洛阳,与蒋玄晖、朱友恭、氏叔琮共同谋议,见机行事。
八月十一日,晚,牙官史太等百余人叩击宫门,说有重大军情需面见昭宗。夫人裴贞一开门询问“奏报军情,为何要带兵前来。”史太挥刀将她砍翻,率先冲进宫门。昭仪李渐荣大声呼喊:“不要伤害皇上。”
此时的昭宗已经喝醉,听到动静急忙起来,身穿单衣绕着房柱逃避闪躲,被史太追到砍倒。李渐荣用身体卫护昭宗,也被史太所杀。何后向蒋玄晖哀求,才得以幸免。
十二日,蒋玄晖矫诏称昭仪李渐容、夫人裴贞一杀害了昭宗。以何皇后名义,立十三岁的辉王李祚为太子,改名李柷。让他在昭宗灵柩前即位,是为昭宣帝。宫中恐惧异常,没人敢出声哭泣。
十月初一,朱全忠听闻朱友恭等弑杀昭宗,假装震惊,放声痛哭着扑倒在地,双手拍打地面哽咽着说:“这些奴才啊,怎敢做出如此事情,让我背负万世恶名。”
初三,朱全忠赶回东都,趴伏在昭宗棺椁上恸哭不止,又在小皇帝面前陈说这绝不是他的意思,请求讨伐叛贼。
初四,以朱友恭、氏叔琮不能约束士兵侵扰百姓为由,把朱友恭贬为崖州(海南三亚)司户,氏叔琮贬为白州(广西玉林博白县)司户,不久便赐他们自尽。
临刑前,朱友恭大声喊道:“你出卖我想堵住天下非议,能瞒得过鬼神吗?你如此做事,定然断子绝孙。”
天祐二年(905年)正月初九,朱全忠一不做二不休,让蒋玄晖把昭宗的九个儿子叫到九曲池(洛阳宫内)饮酒,酒酣之际,派人勒死了他们,把尸体扔到池中。
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朱全忠仍不罢休,他想通过禅让的方式上位,就必须把那些心里还忠于唐室的大臣消灭干净。
五月初七,有彗星出现,宽大的慧尾横贯整个天空。
宰相柳璨列出一份长长的大臣名单交给朱全忠,说:“这些人聚众胡说,非议朝政,应当全部杀掉以应天象。”
判官李振也劝朱全忠:“朝廷之所以治理不好,全都是因为这些世代为官、手握重权的轻浮之人扰乱朝政。况且大王要图大事,这些人都是难以说服之人,不如全杀了。”朱全忠深以为深。
十五日,贬宰相独孤损、裴枢、崔远为刺史;贬吏部尚书陆扆、工部尚书王溥为司户。其他无论门伐世家,还是科举中仕,但凡身居要职的,全被指斥为浮薄之徒,逐一贬黜,大唐近三百年形成的利益链条一夜之间彻底断裂。
六月初一,朱全忠把裴枢等三十余名被贬高官,驱赶到白马驿,一夜之间全部杀掉,尸体扔进河里,史称“白马之变”。
李振是前昭义节度使李抱真的曾孙,虽也算干部子弟,但因他们一族是粟特人(今中亚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境内),又世代为武将,社会地位并不很高。加之李振多次科考从未中第,因此恨透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朝廷要员。他曾对朱全忠说:“这些人常常自命不凡,夸自己是什么清流,应当把他们扔进黄河变成浊流。”朱全忠笑而不答。
一次,朱全忠与幕僚和几个文人在一颗大柳树下闲聊。朱全忠指着柳树说:“这棵树可以做车毂,”幕僚没人应声,有个文人起身答道:“是可以做车毂。”
朱全忠突然变脸,历声道:“你们读书人就喜欢顺口搭音、欺骗别人!做车毂需用榆树,柳木怎么可以。”说完,看着左右护卫喝道:“你们还等什么,杀了!”没等那几个文人有所反应,数十名护卫已持刀上前,将他们砍翻在地。
07 篡位闹剧,大唐瓦解冰消
昭宗死后,朱全忠急于登基称帝,密令蒋玄晖和柳璨抓紧商议个章程。
按魏、晋以来传统篡位做法,通常在禅让前先加封九锡(指皇帝赐给大臣的九种大礼,以示殊荣。王莽、曹操、孙权、司马昭都接受过这种礼仪),再接受让位,按次序实施。
这两人没搞清朱全忠急于称帝的意图,竟依据古礼下诏免去了朱全忠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务,用以体现渐进过程。
朱全忠当即火了,恰好有人因看不惯蒋玄晖弄权,在朱全忠面前诋毁他,说:“蒋玄晖和柳璨想延长大唐国运,故意拖延不办,以待变故发生。”
蒋玄晖听到消息,惊恐的跑来向朱全忠解释。朱全忠盯着他说:“你们尽扯些乱七八糟的事来阻止我,我问你,是不是不受九锡之礼,就作不成皇帝了!”
蒋玄晖吓得匍匐在地,颤声说:“大唐国运已尽,天命归于大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我和柳璨哪敢背弃恩德,只不过现在晋王李克用、燕王刘仁恭、岐王李茂贞、蜀王王建等人都是我们的劲敌,您如果立即称帝,恐怕他们不服。所以才不得已委屈您一下,把该走的程序走到,然后登基称帝。我们是想为您开创万代之业啊!”
朱全忠指着他骂:“你个奴才,果然是反了。”
蒋玄晖仓皇回到洛阳与柳璨商议,加封朱全忠九锡。朝中很多人表示不服,礼部尚书苏循公开支持,他说:“梁王功劳煊赫,天道早就归附于他,朝廷应抓紧让贤。”
十一月二十七日,任命朱全忠为相国,总管国家百政。以宣武、宣义、天平等二十一道为魏国,进封朱全忠魏王、加九锡。朱全忠恼恨他们动作迟缓,辞让不受。
十二月初四,枢密使蒋玄晖携昭宣帝手诏赴大梁(河南开封),请朱全忠接受任命。
初九,蒋玄晖从大梁返回,说朱全忠仍怒气未消。
初十,柳璨奏称:“人心都已归附梁王,陛下您可以卸下重担,把江山交给梁王了。”当天,柳璨赴大梁传达皇帝禅让之意,仍被朱全忠所拒。
柳璨当权后,大肆陷害朝中重臣,朱全忠也很讨厌他。柳璨与蒋玄晖、张廷范不分昼夜的宴饮聚会,相互勾结,为朱全忠谋划禅让的事。
何太后派贴身宫女阿虔、阿秋找蒋玄晖,请他在禅让后饶恕他们母子性命。
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在朱全忠面前诬告蒋玄晖与柳粲、张廷范在积善宫摆下夜宴,对太后焚香发誓,要复兴大唐。
十一日,下令收捕蒋玄晖,让王殷接替枢密使。朱全忠连上三次奏章推辞魏王、九锡任命。
十三日,朝廷允准他的请求,改任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而实际上,朱全忠早在大梁修建自己府舍当作日后皇宫了。
当天,蒋玄晖被斩首。十七日,又追削蒋玄晖为凶逆百姓,把他尸体扔到洛阳城外挫骨扬灰。
蒋玄晖死后,王殷、赵殷衡又诬告蒋玄晖与何太后有奸情,让阿秋、阿虔传递信息。
二十五日,朱全忠密令王、赵二人在积善宫处死何太后,追敕何太后为庶人。
三十日,宰相柳璨在东门外斩首。张廷范则在闹市中被处以车裂极刑。柳璨临死前高声大喊:“我这个卖国贼,活该一死啊!”
其实,不论是蒋玄晖、张廷范、柳璨、何太后,还是在之前被处死的崔胤、朱友恭、氏叔琮,他们都是朱全忠弑杀昭宗的知情人。
朱全忠想做天下共主,又怎能容忍这些知晓黑幕的人苟活于世。因此,无论他们怎么做,死,都是必然的!
天佑四年(907年,后梁太祖开平元年)二月,朝廷大臣共同奉请昭宣帝退位。
初五,诏令宰相率百官到元帅府劝朱全忠称帝,朱全忠按剧本要求派人拒绝。之后朝臣、所属藩镇相继上表劝进。
二十七日,昭宣帝正式下诏,将帝位禅让朱全忠。
四月初三,朱全忠在大梁(河南开封)金祥殿接受百官称臣。
十八日,即帝位。
十九日,改元,建国号大梁,史称后梁。
奉唐昭宣帝为济阴王,将其安置在曹州(山东荷泽);将汴州设为东都,改原东都洛阳为西都,废掉原西京长安,改为大安府。
后梁太祖开平二年(908年)二月二十二日,大唐末代皇帝、济阴王李柷被毒死在曹州府宅,年仅十六岁。
建国二百八十九年的大唐,在退出舞台前,竟连一声闷响都没有听到,就迅速沉沦于历史的深渊,只留下后人的声声叹惋!
履霜坚冰至!辉煌了两个多世纪的大唐,自然不可能瞬间坍塌。
当最初的创业者变成利益集团,当社会的公平公正被特权取代,当节俭化作奢靡、质朴变成浮夸、实干转为应付,当初心彻底沦丧,即便是太宗再生、玄宗转世,恐怕也阻止不了江山凋敝、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