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妻子意外落水,经过几天的寻找,只从水库捞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和儿子悲痛欲绝,强打起精神,才把丧礼办好。
然而,就在妻子下葬前夕,儿子性情大变,他拿出一瓶百草枯,怒骂着让我去死。
人人都说,我家母死子疯,怕是招惹了邪祟。
只有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2
老婆林芝失踪已经三天了,这的三天里,我不眠不休四处寻找,一闭上眼,就看到她对我幽怨的哭泣,似乎有很多事情责怪我。
无论是周边的山沟沟还是最近涨潮的溪流,我和儿子喊破了喉咙,脚掌因为整天走山路而鲜血淋漓,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就这么失踪了呢?
我想不通,儿子阿冰更想不通,他去年刚成家娶媳妇单过,年初回家过年的时候,还公布了儿媳怀孕的好消息。
“妈,你要注意身体啊,等娃儿落地,还指望你这个奶奶抱呢!”
儿子喜气洋洋,林芝更是喜极而泣,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眼瞅着苦尽甘来,她怎么就没有这个享福的命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心急如焚,这意味着凶吉未卜的结果正朝着凶险的方向前行,然而就在大家祈祷时,最坏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北山那边的水库发现一具女尸,老刘,你快去瞧瞧啊!”
我和儿子踉踉跄跄往北山跑,暴雨正无休无止的下着,睁着眼只看见一片雨幕,我们俩和前来帮忙的村民摔了好几跤,赶到水库时,已经个个都像泥猴,身上没一块干净地方。
天像是漏了个洞,水库周围一片雾茫茫,我默默脱掉上衣,准备下水去捞人——这是我的老婆,责无旁贷。
“爹!你别!我妈恐怕已经......不成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儿子脸色惨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鬓角直往下淌,他指挥几个发小一起脱掉衣服,手拉手毅然扎进冰冷的水库中。
从白天到黑夜,我端坐在水库边,抽了整整一袋烟,终于,事件有了最悲怆和苦涩的结果。
“妈!!”
阿冰的哭喊响彻天际,我工作忙,他从小跟着母亲相依为命,结婚前从未离开过一天,然而,林芝没等到享儿孙福,就撒手人寰了。
“这地方最近常常有人来捡菌子,姐姐恐怕是走累了,到水库边洗脚,一不小心失足落水的。”
邻居们纷纷来安慰我们父子,林芝的好闺蜜玉芬更是哭天抹泪,大家陷入巨大的悲伤中,可无论如何,悲剧已经发生了,接下来,我们紧锣密鼓的开始张罗林芝的后事,化悲痛为力量———毕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爸,你过来一下。”
葬礼顺利进行到最后一天,一大早,我正张罗着流水席的菜单,儿子阿冰严肃的叫住我,让我跟他到里屋去。
“什么事儿?今天来的人不少,我要赶紧把菜单交给大厨......”
儿子面色铁青,神色不对,我打住话头,伸手抚摸他的额头。
“怎么了?发烧啦?”
他啪的一声打落我的手,递过来一个小瓶子。
“喝了它。”
3
阿冰的反常令我深感意外,毕竟这些天来,我们父子俩一条心,把林芝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全村男女老少都夸我们家有心,表示亡妻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儿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喝什么?我不渴......”
我接过那个褐色的小瓶子,上面百草枯三个字刺痛我的眼,手一抖,瓶子掉在地上,哐当一声让我心惊肉跳。
“别别别儿子,咱们得想开点,你妈走了,我们爷俩更要好好活,可不能一起寻短见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儿子如此突然的让我去死,怕不是悲伤过度得了什么癔症,我心生惧意,边跑边呼救,生怕儿子来硬的。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阿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拧,我就疼得哭爹喊娘,喊叫声招来了陆陆续续来吃席的邻居们,大家赶紧上前拉架,百草枯的瓶子被夺走,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冰,你这是做什么?你妈妈刚走就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是想让她死不瞑目吗?”
率先为我出头的是玉芬,她平时很疼阿冰,阿冰也把她当成半个母亲,孝顺有加,然而此刻,阿冰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瞪着血红的双眼,挣脱开束缚冲了上去。
“不许你提我妈!你不配!”
啪的一声,玉芬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半边脸瞬间像发面馒头一般肿了起来。
“疯了疯了,快,把他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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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声招呼着,在一片惊呼声中指挥几名壮小伙儿把儿子关进柴房,平静的小村落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怪事发生了,大家众说纷纭,甚至猜测,是我家冲撞了神灵,或是招惹了不干净的邪祟,才会母死儿疯。
我本身就是一名医生,早些年跟着村里的赤脚医生学了些手艺,之后到城里打工四处碰壁没挣到什么钱,最近几年才回村,开了间小小的诊所,维持生计。
阿冰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就算如此冲撞我,该治病还是要治的,接下来,我一个人张罗完老婆的葬礼,安全起见,为亡人擦脸、梳头、穿鞋,戴帽等本该儿子做的事情,我一样也没敢给阿冰做,他自始至终被死死关在柴房里。
起灵、摔盆、路祭、安葬....一套按部就班,在雇来的精壮小伙将棺材落入坟茔之时,柴房里传来阿冰悲切的嘶吼声,像一头困兽。
“刘武,你这个混蛋!老不死的!放我出来,看我不弄死你!”
他没见到自己母亲最后一面,我也很痛心,然而更为难的事情还在后面,我该如何把他安全的弄出来送到精神病院里去呢?
4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周之后、那天,阿冰破天荒没有骂人,他顺从地吃了我送过去的饭菜,接着一直保持沉默,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儿子,你哪里不舒服吗?爸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趁他还算平静,我抓紧机会,谁知阿冰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我要吃烤鸭,镇上吴老二家的烤鸭。”
我眼眶红了,那家的烤鸭很有名,每当家里有什么喜事或重大节日才会吃,也是林芝生前最喜欢的。
思绪回到以前林芝还在时,我外出打工,她常给我打电话,说儿子哭闹想吃烤鸭了,但钱不够没有买。
那些年我在城里一事无成,养活自己都够呛,更别提寄钱回来养老婆孩子了,她一个女人,靠种菜和卖菜养孩子还供他上学,的确不容易。
后来我回来开诊所,一开始没有什么村民相信我的医术,还是她,出面恳求自己的好闺蜜玉芬,让她在赶集那天来看病,然后把妙手回春的消息放出去。
从此,我的诊所走上正轨,儿子也顺利盖房子娶妻,如今都要有孙辈了,烤鸭可以随便买,可林芝再也吃不到了。
“好!好!要烤鸭,爸爸去买。”
我以为儿子好转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往镇上赶去,心想儿子终于正常了,生活也该回到正轨了。
谁知到了晌午,我搭乘的小巴刚刚停在村口,就听整个村子像是炸了锅,村民们都围在玉芬家门口,几辆警车呼啸而过,玉芬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