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3日 星期日 农历正月廿三

人物春秋

笔者的姐夫李金生,是苏州人。苏州市轻工研究所退休，髙级工程师。微生物学会会员，原苏州市政协委员。

他的人生既平凡又不平凡，有幸运也有不幸，有惊喜也有悲凉。往事如烟，往事又并不如烟。值得庆幸的是，他灵感很好，文笔不错，加上生活的海洋波涛起伏，因此他握起笔来的时候，有写不完的故事！笔下所记录的往事，就是一道道人世间的风景线！请读者欣赏他的文章——

李金生近照

邂逅

李金生

世界之大，人海茫茫，有人熙熙而来，有人攘攘而去，都只为生活而忙碌。有人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全是一种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一朝相遇，终成相知。

或许是机缘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历史安排，在我的人生中也有一次相遇，其中邂逅沈姓姑娘的经历虽然纯属偶然，但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认却是风谲云诡，颇有喜剧色彩，至今想来不免使人哑然失笑。

很多年前，我还在苏州南门一家公司上班，计划经济下的国营企业，制度也不严格，上班纪律相对松驰，即便是在办公室，也是人多事少，办公的事，''风卷扫残雪''，一会儿就做完了事，''轻舟已过万重山''之后，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喝茶读书看报，各得其所，消磨着时光。

怱一日办公室里来了一位青春少妇，长得亭亭玉立，似小家碧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的到来使沉闷的办公室立时逢荜生辉，光照人间，有了活跃的生气。这位客人原来她是我单位办公室同事的朋友，她们既是老乡又是闺蜜，从小在一起长大，亲密无间。姑娘倒也落落大方，一点都没有陌生感，不避办公室里还有其它人的尴尬，坐下后与同事聊天话起了家常。她们时而窃窃私语，行云流水，时而笑语盈盈，泉水叮咚。可以看出她们的交谈非常的投机投缘，非常亲密，由于我与我同事是邻桌而坐，所以她们的谈话时而会飘进我的耳朵，''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我也略知一二。兴之所至，也想掺和一把，无奈我是个''外人''，出于礼节，不可贸然。

随着下班铃声的响起，她们似乎仍意犹未尽，没有要结束谈话的样子，然而我却不得不起身，悻悻然遗憾的离开了办公室。以往上班总觉时间很冗长，磨磨蹭蹭等下班，可那一天却感时间在跳跃式的移动，怎一会功夫下班铃就响了。那天我情愿厂里要加班，我可晚点下班。

其实那天与那姑娘的办公室一面本是一场普通的不期而遇，本来这件事已经时过境迁，人走茶凉，本可以结束画上句号。

可虽说是时过境迁，时间不能倒流，可事件是可以恢复重来的，过了几天，当我几乎快要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那姑娘又来了，与我同事翘起二郎腿一样的拉家常，一样的侃大山，一样的耳语心声。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又见姑娘来，我也心生好奇，又重重的把她打量了一番，''惊鸿一瞥自难忘''，她端庄得体，温文尔雅，她们谈的尽管是一些家长里短芝麻绿豆的小事，但姑娘淡吐优雅，一字一句都是文化人的品位，读书人的雅韵。一看便是出自书香门第之家，一问方知是来自''985''院校的高材生，不可小觑，我也心存敬佩。然而我不得不为我一个冒失行为而深感自渐，一句''你贵姓''的问语竟然从我口中脱口而出，这虽然是不由自主，但显然过于唐突，须知在一个陌生的女士面前男人是不便问这种敏感话语。好在姑娘並不介意，她微微怔了一下，回答''姓沈''，我方如释重负。

又过了几天，那姑娘的身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后来我们好像又见过一次，有点老熟面的意味了。然而此后沈姑娘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厂里了，再后来，再也没有来，她从我的眼前消失了，她的戛然而止，竟使我有了些担心，动了恻隐之心，有种莫名的怜香惜玉的感觉。沈姑娘象彻底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飘游，我望眼欲穿。这时我才想起为什么当时没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呢？但亡羊补牢，一切为时已晚，从此与沈姑娘的邂逅相遇真真实实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令人诡异的是这个句号后来又变成了一个逗号，我又遇见了沈姑娘，岂止是遇见，而且都在同一个单位工作，成了单位的同事。

然而相逢的认知相认却是一波三折，留下些许遗憾，令人唏嘘不已。那位沈姑娘对曾经有过的相遇都没有印象了，相认差一点失之交臂，擦肩而过。

原来那次在南门工厂办公室最后一次谋面之后，我也因上班路程太远，主动要求调离了这家企业，找了一家离家相对较近的单位上班。不久之后的一天，单位来了一位客人，在走廊里我与她擦肩而过，眼楣之间，直觉告诉我似乎有点面熟，但也一时难以想起，正待我返身之时，那身影已消失在了楼梯间，猜想她可能是外单位来联系业务的，我可能一时眼拙,认错人了。

第二天上班，我早早的来了单位，原本以为我会是第一个，可比我早的还是有，办公室门口已经站着一位女士等开门了，走近一瞧，不禁一楞，几乎使我倒吸一口冷气，那人不是我昨日在走廊里遇见过的那位似是而非的''陌生人''吗，我立时启动脑细胞应急反应机制，努力搜寻记忆中的点点滴滴，终于想起来了，那不是早先遇见过的那位沈姑娘吗？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踏破铁鞋无处寻''，今儿格她自己走过来人了，天下之巧，真是无奇不有。惊喜之余，原本以为会有一场轰轰烈烈的''认亲''之旅，却不料吃了一个闭门冷羹，当我刚要脱口而出去''相认''，这时理智告诉我，不可贸然行事，尤其是要去认一位女同志，更要慎之又慎。

我事后想想，既然我都认出她来了，按理她也应该认出我来，为什么她故作镇情不当回事，一定会有她的难言之处，既是这样倒不如暂且按下''暂定键''，反正来日方长，待日后再论短长。就这样又淡淡的过了几天，总觉得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真是心有不甘气难平。终于有一天我憋不住了，鼓作勇气，直白的告诉她，''小沈，我们曾经相遇过''，我一直以为她是在演戏，经我一说，戏肯是会穿帮，演不下去了，哪知她只是风轻云淡的一句''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该不是认错人了吧''！她不说，还不要紧，她这样一说竟把我心中的期待完全成了泡影，直接打回了原形。

俗话说，百足之虫僵而不死，怎奈是当年那''惊鸿一瞥总难忘''，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执着理念，不信唤不醒她。

一日我非常认真的对她说''我们确实曾有过一面''，她见我如此执著认真，她也认真起来了，莫非真曾有一面？第二天一上班，她就兴冲冲的对我说，''想起来了，有一天在一个小饭馆吃饭时，好象看见过你，见你满头大汗，狼吞虎咽''，听了她的一席话，真是使人哭笑不得，这是哪门子的话，这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我从未有在小饭馆吃饭的经历，''满头大汗''，更是莫须有，她真的''失忆''了把我忘了。罢！罢！罢！这种认人识人，不认也罢。但事已至此，词缺理穷之下我也只剩下最后一招了，我直接说出了我原单位同事的姓名，这一招果然应验，她这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想起了那一次曾经有过的不期而遇，满满的回忆，羞涩的悔容，盈盈的笑语，尽在其中，冰释前嫌。

其实我与沈姑娘素昧平生，一次偶然的巧遇，日后又兜兜转转，竟成了另一单位的同事，我把它看作是一种缘分，甚或是机遇巧合，一朝相遇终成相识。

由于她是食品工程专业毕业的优等生，掌握着现代食品生产的理论知识与前沿科学技术，而单位科研开发的方向正与她的专业相符，可以发挥她的专业特长，为她搭建的舞台，使她有了用武之地，如鱼得水的她，春风拂面，桃花灼灼，施展着她的聪明和才智。我虽然从事专业技术工作经年有余，但我是半路子出身的人，基础差，底子薄；与小沈共事，刚好有互补性，因为工作原因，我们经常在一起切蹉技艺，讨论问题，上下探索；工间之余也会论长论短，纵论天下事；说东说西，说尽人间美好事。有人说，人有眼缘，善缘，还有不解之缘，我与小沈共事觉得是一件很投缘的事，它是工作中的催化剂，生活中的添加剂，互助共勉，相得益彰，与其它同事相比增加了一份关心和善解人意的意境。

然而日月葱葱，年华不再，单位里体制改革的议论风声紧紧，随着上级部门一份改革方案的出台，每个人都被推上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何去何从？迅雷不及掩耳，几乎来不及等待，等不及思考，我也匆匆递上了提早退休的申请书，给自己人生作一个了断。两难之中的小沈，也是忧心重重，无奈之下只有离开单位，另谋生路。

自此，树倒猴孙散，职工们各自寻出路去了，我们苦苦相守的单位便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中，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与沈姑娘的分别也提上了日程，与之相识相认时的那份热情还没有捂热就又到了分别的时刻，但愿此程千帆过尽仍青山；再相见时仍安好。

历史的长河可以很长，而我们人生的来日也未必方长，一切过往皆序章，凡是未来皆期望，难忘当年惊鸿一瞥自难忘；不期而遇释奇缘。

感叹，

时光流逝，岁月静好；

但愿，

记忆永存，心素如简。

2024年2月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