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窗外的秋风微凉，冷得我心都跟着发抖。护士鞋子踩在走廊地板上发出匆忙的“哒哒”声，显得格外急促。

老杜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他的病情已经拖了几个月了，医生说是癌症晚期，能撑多久，谁也不好说。

我站在床前，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文件，心里翻腾着一股说不出的怒火和委屈。

手指微微颤抖着，我缓缓将那份文件放在床头柜上，抬头看着老杜，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老杜，你看看这是什么。”

老杜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文件的瞬间，脸色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声音虚弱，却带着明显的防备：“春菊，你怎么翻我的东西？”

“十年了，我照顾你十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我咬着牙，声音颤抖得厉害，眼里不自觉地泛起了泪花。

这份遗嘱，是我在打扫他抽屉时无意中翻出来的，里面写得清清楚楚，所有财产，全留给了他的亲儿子，没留给我半分。

老杜沉默了片刻，似乎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只能低声解释：“春菊，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十年了，我为你做牛做马，照顾你一家老小，到头来，你就这么对我？”我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悲愤，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老杜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我已经不想再听他的解释了。我决绝地转身，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向病房门口。

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十年的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冷漠和背叛，我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我1960年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工人，一家人日子过得虽然不富裕，但也算安稳。

小时候，父亲总是教育我说：“春菊，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我高中毕业后，没能继续读书，直接进了工厂工作。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我还是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想着只要努力，生活总会越来越好。

22岁那年，经人介绍，我认识了第一任丈夫。他是个老实人，工作稳定，我们很快结婚了。

婚后的日子虽然平淡，但也有不少甜蜜的时光。我记得有一次，他笑着对我说：“春菊，我们要个女儿好不好？”

我点点头，心里满是幸福：“嗯，女儿贴心，我也想要个女儿。”

很快，我们的女儿出生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完整的，有丈夫、有孩子，生活虽然简单，却充满了温馨。

可是好景不长，女儿才刚上小学，丈夫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那段时间，我感觉天都塌了下来。

面对年幼的女儿，我只能强忍着泪水，安慰她：“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但他永远爱我们。”

看着女儿哭得红肿的眼睛，我心里一阵绞痛。

没有了丈夫，我一个人挑起了家里的重担，靠着微薄的工资，省吃俭用，供女儿上学。

那些年，我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生活，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女儿身上。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女儿能过得比我好。

时间飞快，女儿终于考上了大学，那天她接到录取通知书时，我几乎激动得掉下了眼泪。“妈妈，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她握着我的手，满眼坚定。

女儿毕业后，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后来结了婚，生活也算幸福。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我52岁那年，遇到了老杜。那天，我在公园散步，老杜坐在长椅上，看着有些落寞。

我随口和他聊了几句，才知道他和我一样，也是丧偶多年，自己一个人生活。

我们年纪相仿，聊得挺投缘，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时常在公园里碰面，聊聊各自的生活，渐渐地也就熟络了起来。

老杜提议再婚的时候，我有些犹豫，毕竟我们这年纪，感情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纯粹了。

但他说：“春菊，我们都不小了，互相有个照应挺好的。”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答应了。

婚礼很简单，我们没有大操大办，只是请了几个亲朋好友吃了顿饭。婚后，老杜负责家庭的开销，我负责家里的家务，日子倒也算平淡顺利。

可没多久，我就发现，老杜的儿子经常来家里，每次都带着孩子，一呆就是一整天。

“春菊，你在家也没什么事，帮忙照看下小孙子吧。”老杜有一次这样对我说。

我心里虽然有些不愿意，但碍于面子，还是勉强答应了。从那以后，我成了免费的保姆，天天为他的儿子儿媳照顾孩子，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全都落在我一个人身上。

说实话，我心里是有些不满的，但想着夫妻一场，也就忍了。再怎么说，我是他妻子，照顾他的家庭也算是我的责任。

可谁曾想，老杜突然被查出得了癌症，病情已经是晚期。我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没想到生活会突然变得这么艰难。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义无反顾地留在他身边，日夜照顾他，陪他去医院看病，帮他擦身、喂药。

老杜看着我忙前忙后，有一次感动地说：“春菊，辛苦你了，我真的很感激你。”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感激的话说了一大堆，可真正的感情呢？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就只是互相照顾的责任？

这种不安，在那天我无意中发现他的遗嘱时，彻底变成了失望和愤怒。那天，我正在打扫卫生，顺手翻开了老杜的抽屉，无意间翻出了那份遗嘱。

起初，我并没有多想，可当我看到遗嘱的内容时，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他的儿子，一分都没给我。十年来，我为他付出了太多，照顾他，照顾他的家人，甚至为了他放弃了自己的生活。可到头来，他却把我当成了一个外人，什么都不属于我。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女儿，女儿听了，也很气愤：“妈，你不能总是为别人付出，要为自己考虑。你辛辛苦苦照顾他这么多年，他却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女儿的话让我下定了决心，我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这段婚姻，已经没有了意义，我不能再为了这样一个人牺牲自己。

回到病房的那一刻，我站在门口，心里有些复杂。老杜躺在病床上，见我回来，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春菊，别走，我们好好谈谈。”

我冷静地看着他，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波澜：“老杜，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十年的婚姻，我付出了太多，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我回顾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心里满是苦涩和不甘。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付出足够多，老杜会懂得珍惜我，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老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了。我从包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冷静地递到他面前：“我已经准备好了离婚协议，你签了吧。”

老杜脸色变得苍白，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春菊，你不能这样，我们还可以……”

我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犹豫：“老杜，这十年我无怨无悔地照顾你，但你的选择伤透了我的心。”

看着他的表情，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的，我曾经爱过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现在，我必须为自己活了。

我转身离开了病房，外面的秋风依旧冷冽，可我心里却踏实了许多。这段婚姻、这段生活，已经结束了。我知道，未来的路或许并不轻松，但至少，这一次，我是为自己而活。

尊严和自我价值，远比任何感情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