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践的过程中,才能不断地发现问题和思考问题。之所以很长时间没有写中长篇小说,只因我一直没有考虑清楚,小说到底该怎么写。
这么说,好像也不是很精确,毕竟我也写过两部长篇小说,假如重复自己先前的写作水平,这不应该是个问题,问题是,怎么超越自己过去的水平。
读的越多,眼高手低的越明显,感觉自己越不会写了。
不说国际上的文学大师,仅以国内著名作家为例。
比如刘震云的小说,他的叙事特别简单,但是,每一句话里引出矛盾,这样就让简单的叙事变得不简单。还有一点他做得比较好的是,他的对话特别的精妙,对话加矛盾冲突,把故事的内容丰富起来了。这是我特别喜欢,也特别佩服的一种写作本领。
比如阎连科的小说,以《日光流年》为例,全篇倒叙的方式,分阶段延展故事,无论你阅读到哪个部分,小说都是完整的,当然,全书阅读完毕才是作者最完整的构思,这样的结构方法,我觉得比《喧哗与骚动》还要精美。当然,阎连科的语言、逻辑、思考也都比较好,这也是我非常喜欢的。
再比如莫言的小说,我喜欢他的是石破天惊的故事设计。比如《蛙》中的姑姑,几十年前,她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凭借着自己的医术当了很多家庭的“送子观音”,随着姑姑功德的增加,她变成了村里的妇女主任。那些当年经她之手接到人间的孩子,现在也开始为人父母,他们面临新的难题——计划生育,这是姑姑的职责,由是,姑姑又变成了“恶魔”,开始逼着这些人去扼杀未出生的小生命。
姑姑其实还是那个姑姑,可面貌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莫言不是在编故事,而是从生活中萃取到了写作的素材,这个故事设计,我觉得中国作家中没有人跟他能比较。再比如说《生死疲劳》,莫言利用佛教的“六道轮回”的因果来说故事,这个设计也是特别的精巧。当然,莫言作品中因为涉及到几十年前的一些政策,这是争议的话题,我说这些,自然是从纯文学角度进行分析的。
再多说一句,这些大师的作品和写作也不是没有缺点。莫言和阎连科都是写实的,他们俩作品最大的问题是,通过揭露人性不是让人看到希望,而是绝望。这与很多西方作家的表达是不一样的,即便身处暗狱,也要让人看到光亮,这是作家的责任。莫言的作品是让人看到黑暗,阎连科的作品是放大黑暗,这都是不可取的。
在商言商,在写作言写作,作家都有属于自己视角和写作方法,文学既可以赞美,也可以批判,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我一直反对以价值观去定性一部作品。我可以不接受三观不合的作品,但是,评价别人的写作还是要保持基本的标准。很多作家不问青红皂白地抨击莫言的做法,我不太认可。你可以鄙视其为人,但是不要轻易地判断其文字。这是正确的文学评价方法。
回到正题,叙事、冲突和结构设计这三个方面,我觉得自己比较擅长的是叙事和结构设计,虽然结构设计上还达不到阎连科的《日光流年》的水平,可我还是比较精细的,无论是倒叙、插叙,最后都能严丝合缝地给衔接起来,这是我的能力,我追求的完整的结构,这个需要宏观上的架构能力,我现在好像还亏点力气。
我最不擅长的是写冲突,可小说必须要有冲突,只有冲突了,才会见情见性,冲突了才增加了故事的劲道,有冲突故事才能有延展、有内涵。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我一直做不到,这就像我先前管理测试人员时,如果让我按流程设计测试案例,这是没有问题的,可让我设计破坏性案例,或者反向案例,我的反应能力就表现的非常弱。我自己分析,骨子里属于完美主义,不喜欢破坏,不喜欢冲突,不喜欢摩擦,可这样的性格写起小说来,就会少一个很重要的内涵。
记得以前有位国外的评论家评价刘震云的小说,说他构建摩擦,就像把一粒石头子扔进齿轮之间,齿轮一直想把石子给挤出来,可石子一直牢牢地卡在齿轮中间,从头到尾,摩擦不断。我努力了很多年,可我真的缺乏这样的能力,如果思维在制造摩擦上,我就不会动脑子了。
写小说真的是技术活,为了提升技术水平,需要在实践中不断总结提升。已经开启小说的写作了,我边写边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