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边城以西
简介
温婉落魄贵女vs傲娇少年将军,青梅竹马,二婚日常,古言破镜重圆。
文案
左皙池自幼暗慕着一位天之骄子,首辅之孙李子尧——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她最常做的一件事,便是凝望他逆光的背影。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她也知道这场无纸名状的婚约终究会归为尘埃。只是,她没等来他的退婚,而是一场意外。她被迫嫁入了陆家。
婚后她过的并不快乐,婆母苛责,丈夫冷漠。她咬牙隐忍,不想为母族蒙羞,也庆幸,还好他见不到自己如此千疮百孔的人生。直至左家遭祸,她小产后乞援也被陆奕行冷漠拒绝。
她忽然疲惫不已。“小陆大人,和离吧。”陆奕行不屑:“离了陆家还有谁会要你?”可那又如何?她早就该结束这样苟延残喘的生活。——然而离开那天的狼狈大雨中,她又见到了他。“左皙池,你挑男人的眼光真不错。”她狼狈至极,又无处可遁。比起多年前那位肆意张扬的少年,现在的他更像一位无冕之王,睥睨审视她背弃婚约的罪责。
后来她走投无路,强忍难堪,跪在他身前只求他能救左家危难。“救你父亲,”高位上的男人薄唇微勾,挑起她的下巴,在女子泪光闪烁中将她肆意打量:“你准备拿什么换?”
精彩节选
左皙池沉浸在卷宗状纸里,不知道他是何时走的,挑灯夜读了整晚,不知不觉也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翌日天光大亮,步入春日的季节日头都是暖的。
她被刺眼的阳光照醒,伏案整晚,稍稍一动浑身骨骼都在噼啪作响。
披在肩上的外袍因她的动作滑落到了地上,她愣了愣。
应该是如兰或者若竹昨夜来过了吧。
没有想太多,她将视线转向满桌横陈的宣纸案卷上。
左皙池虽然不记得近十年前学过的律法,但本身也并不算笨。
李子尧带来的大多都是历年来与和离、义绝、休妻案子相关的卷宗和状纸,《燕律》也是关于民婚的那一卷。
这些状纸上陈列的事例都和自己相差不多,对着它们照葫芦画瓢,倒是和专门去请讼师写的相差无几。
她把废纸收拢成堆,捏着最终写好的状纸出了门。
一路向前,当她真正站在顺天府门前时,忽然心跳加速。
耳边商贩吆喝声络绎不绝,她愣神地望着牌匾上苍劲的‘正大光明’几个字,突然间认知到了自己究竟在做一件多么难的事。
单看律法她确实占理,可昨晚的那些卷宗年号都是近几十年来,来自整个大燕各地的案子。
燕朝地大物博,怎么可能几十年来就这么一沓状告夫家的案件?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有更多类似的纠葛根本无法胜诉,更有甚者,是完全无法呈告官府。
地方郡县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是在京城?
陆家乃洛京顶顶大族,世代簪缨,颇具威望,而她只不过是一介弃妇,就像陆奕行所说,离开陆家的她只是世人心中的奸佞之女,只待陛下发落,她便会和祖父、爹爹一道锒铛入狱。
现在拿着这样的状纸去告他们简直可笑。
左皙池握着状纸的手止不住在抖,双腿像灌了铅般再也无法朝前迈动一步。
可——
既然已经离经叛道地踏出了离开陆家的第一步,那么还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吗?
思及此,左皙池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所以惧何?
陆府。
新婚后朝中有休沐三日的恩准,再加上春闱已过较为闲暇,陆奕行没有去翰林院上职。
黄昕儿虽出身比不上左皙池,但为了给陆夫人面子,并没有给她另辟院落,而是住在他的院子里。
可自新婚夜草草例行圆房后,陆奕行便再未回去过。
他始终停留在知语轩,就好像是要将过去六年错过的时光全数补回来。
黄昕儿本还沉浸在初为人妇的羞涩中,到了翌日忽地发觉了不对劲,到陆夫人那好一通哭诉,哭得陆夫人头都痛了,这才忍无可忍地寻来了知语轩。
“启明,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母亲的声音,他缓缓转头,看到眼底的红血丝陆夫人心下一惊。
来前便听闻了他这几日的出格行径,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对那个弃妇这般上心了?
陆夫人忍下怒气,将黄昕儿拉到他身前,道:“昕儿初入陆府对家中不甚熟悉,你这做丈夫的怎得也不怜惜则个?”
黄昕儿脸红了红,可陆奕行却看也没看她:“左氏嫁来时便独自住在这院子中,当时母亲好似并不是这样对儿子说的。”
陆夫人脸色一变:“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那左氏怎可和昕儿相比?”
陆奕行抬眼:“她原也是工部尚书的孙女,其父任工部侍郎,如何比不得?”
这话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不说尚书乃朝中二品大员,左皙池自己的父亲也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工部侍郎。
只是揽月塔之事让左家成了朝中的众矢之的,倒忽略了她真论起来也是朝中重臣之女。
“你也知道是原来,”陆夫人斥责道:“不管怎么说昕儿已经嫁给了你,你们已经成了夫妻便该有作为丈夫对妻子的体贴照料,你今日是非要为那个弃妇忤逆母亲吗?!”
陆奕行:“儿子不敢。”
陆夫人冷哼一声,环顾四周:“这些紫藤花都枯了留在这里做什么?看着闹心,你房中的赵氏也快生了,索性将此处稍作修缮让她住进正室好生养胎。”
“不可。”陆奕行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陆夫人气急。
黄昕儿下唇都快要出血来,经提醒才想起来陆奕行还有一房怀着孕的妾室。
赵氏早在陆夫人气冲冲赶来时躲在了不远处,与黄昕儿投过来的冷光对了个正着。
赵氏一抖,被这眼神吓得不轻。
“夫人,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此时,小厮着急忙慌地从外面跑进来。
陆奕行蹙眉:“发生了何事?”
“顺天府、顺天府那边来人传唤,说是有人状告少爷......无故休妻!”
顺天府。
府尹端坐于高堂之上,接过检校递上来的诉状,绿豆大的眼睛瞪得极圆。
他凑近来回看了好几遍手上的状纸,好半响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竟然是陆家那位刚被休弃的弃妇来状告小陆大人无故休妻!
公堂开审,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听闻此案是由刚刚下狱的左家之女上告,不少人面露鄙夷。
“一介罪臣之女为了攀附陆家竟不惜使用如此下作手段!”
“小陆大人光风霁月,待人谦和怎会无故休妻?定是这贱妇含血喷人!”一学者打扮的青年男子怒目而斥。
“待左家发落抄家,看她还有什么本事能跪在这里?!”
“陆家何等高洁风骨世家?怎是她这奸臣的女儿可以污蔑?”
“夫为妻纲!此女敢状告小陆大人合该施以廷杖灭其威风!”
“就是!”
“打她!”
“打她、打她!”
“肃静!”惊堂木啪的一声落下,顺天府尹头顶的乌纱帽都抖了几抖。
与此同时,噤声的人群一阵熙攘,是陆家的人来了。
陆奕行走在最前面,只一眼便看到了她。
身姿纤细的女子敛目跪在原告石上,面对周遭恶言始终缄默。
她一身素裳,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素色发带虚虚拢着,偶有一阵微风拂过,带起她鬓边几缕碎发。
“小陆大人。”顺天府尹忙站起来鞠躬。
“府尹大人。”陆奕行回之以礼。
按照官位顺天府尹要比他高上许多,然翰林院是明眼人都知的未来首辅之位,何人见他敢不给几分面子?
没想到这位首辅嫡孙不但没有半点架子还如此谦卑,顺天府尹对他的影响顿时好了不少,再看左皙池时眼光冷了下来。
“左氏,你可知你这状纸上写了什么?”
“妾身知道。”左皙池温和出声,“《燕律》有云,妇有三不去,即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后富贵*,妾身曾为陆家老夫人离世守孝三年,小陆大人不可休弃妾身。”
语落立马引来周围不少人的嗤笑。
“谁还没为长辈守过孝?以此要挟小陆大人不可休妻实在是可笑之极!”
“成婚六年无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七出是为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谁知道这左氏还犯了其中哪一条?”
“也是小陆大人心善,换做是我今日根本不会让她出现在此处!”
陆奕行立在被告石旁,敛目俯视身侧跪得笔直的女子。
左皙池看似面色无波,可却早已暗自咬紧牙关。
她死死地掐着手掌,掌心传来的刺痛逼迫她记住自己今天的来意。
让陆奕行承认休书作废,再与他和离拿回自己的嫁妆。
“《燕律》亦有云,妻年五十以上无子方可休,”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忍着痛惜闭上眼,声音很轻,“再者,妾身在离开陆家之前已有身孕月余,虽因小产失子,可依照律法,妇人小产三月之内......亦不可休妻。”
语落,方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人霎时噤声。
提及此,陆奕行凛住心口,压低声音:“你何必如此?”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在听到她将自己以‘无故休妻’的名头告到顺天府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尚存窃喜。
昨日被拒的愤懑被得意代替,他就知道,她是离不开自己的。
大概是拉不下脸转过头来求他,便出此下策,可就算是如此离经叛道的行径,陆奕行此时并不觉难堪。
“此事确实是我欠缺考虑。”他撩开衣袍,同她一样跪在了被告石上。
周围登时传来一阵倒吸了凉气的声音,就连顺天府尹都猛地站了起来。
“小陆大人您怎可跪.......”
“休书作罢,左氏冲动行事,我会带她回府好生管教,此番麻烦府尹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