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这个麻花儿,不是油炸的,是用锅底下的余火烧的粗细象黄瓜,大小像碗口,是个圆圈圈儿。
现在白面不稀罕了,从前可不行,普通的庄稼人一年四季很难吃上几顿白的。说到当媳妇的,就更捞不上吃白面了。
白面馍比糠窝窝、地瓜干好吃,这谁都知道。媳妇也馋得慌啊,妯娌俩就偷偷捏了个麻花儿烧上了,等熟了好一起解解馋。
埋到火里以后,就上堂屋里跟婆婆一起纺棉花去了。这个活儿虽说不算多累,可是纺得会子大了也怪叫人厌烦的。因此妇女们纺棉花时就有哼歌谣的习惯,省得困,好多纺点儿线。
今天嫂子纺棉花儿倒没困,可心里老挂念着那个麻花烧熟了吗?能吃了吗?想叫弟媳看看去。当着婆婆又不敢明说,咋办呢?就唱上了: “纺棉车,扑楞楞, 嫂子唱, 弟媳听,咱俩那个圈圈的事儿, 是熟还是生。”
弟媳听了当然明白,就放下活儿到锅前扒出麻花儿一看,才熟了半个圈。翻子翻火,重新埋好,回到堂屋。吃麻花儿还得等一小会儿,这得给嫂子说明啊,于是唱道:“纺棉车,扑楞楞,弟媳唱,嫂子听,咱俩那个圈圈的事儿, 一半熟来一半生。”
老婆婆听着媳妇们今天唱的词很新:又是“圈圈儿”又是“生”,二媳妇还往厨房去了一趟,啥事呢?越想越怀疑,觉着事儿不小,不放心。不行,得上厨房里去看看。谁知到厨房一看, 吓了一大跳,老头子正躺在灶火窝里喊肚子疼呐!原来他刚打外边回家来,到锅底下掏火吸烟,扒出了个麻花儿。寻思是老伴偷给自己烧的,动嘴就吃了。人老饭量小,才吃一半多点就饱了。可是麻花挺香,一高兴把剩下的一半也吃了,撑得肚子生疼。
老嬷嬷给他揉了一阵子肚子,才好些了。回到堂屋,心想:不能算完,我得说说她俩,也拧着纺棉车子唱开了:“纺棉车, 扑楞楞, 婆婆唱, 媳妇听,你俩偷办的圈圈的事儿, 差点撑死老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