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沿风雨

白局长姓白，可是他的皮肤与他的姓格格不入，不仅不白，反而有些黑，尤其是常年遭受风吹日晒的那张脸，黑得看上去有些不自然。倘若哪天，他要是生气了，发脾气了，那张脸就更加黑，黑得令人不敢直视。

偏偏局长大人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经常对一些他看不惯的事，甚至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动怒发火，单位里的人可就遭罪了，有事没事都要下意识地躲着他，生怕触了霉头。

大路不平旁人铲，有人在适当的场合提了意见，白局长表示虚心接受，同时又说：“我这张脸改不了，我这个坏脾气可能也改不了，希望大家多担待。当然了，我会作出调整的。”

白局长说到做到，立行立改。随后，他可出面可不出面的事情，一概委托秘书去处理。这么一来，大家不直接面对局长的那张黑脸，心里舒畅多了！

老何便是其中之一。老何年纪也不小了，局长朝他发火，他脸上挂不住，他的脸不似局长的脸那么黑，掩饰不了写在上面的喜怒哀乐。

于是，老何也变得心情舒畅了。老何心情舒畅的时候，就爱哼哼小调，心态好，心情好。

这天，老何正在哼着那首他特别爱哼的小调，电话响了。老何拎起听筒，却并没有停止哼哼声：“喂，那位？”他看都没看来电显示。

“心情不错嘛，老何，到我这里来一下！”电话里的声音冷冷的，说完就挂了。

老何的哼哼声戛然而止，他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茫然不知所措——电话是黑脸的白局长打来的，这个声音他很熟悉，却也有一段时间没给他打电话了！

一瞬间，白局长的那张黑脸浮现在老何的脑海里，他的第一反应只有两个字：坏事！“嘟嘟”声响了好长时间，他才木然地挂好听筒，然后坐在椅子上呆呆地发愣。

还要去他办公室呢！老何猛然清醒过来，急忙翻出工作日记，快速地浏览这几天的事。

这几天，该请示的都请示了，该汇报的都汇报了，该做的都做了，该完成的都完成了，难道还有什么事，被他抓住了把柄？

老何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只好硬着头皮出了办公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敲门，进去，打了招呼。老何只是稍微瞄了一眼白局长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黑，便把眼光移向了旁边，站在那里，等待白局长的训斥。他只是告诫自己，不要顶嘴，不要反驳！

“老何啊，跟你说个事。”白局长说话了，口气居然很柔和，这让老何有些吃惊，不自觉地把眼光又移到他的黑脸上，听他说下去，“到年底了要评先进，听说你年轻的时候没有评上过，是因为你年轻不跟别人争；后来你不年轻了，也没有评上过，是你说年轻人更需要，你就算了。所以，你一次先进也没拿过，是不是这样？”

老何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白局长找他来说的是这个事，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尴尬地“呵呵”了两声，下意识地挠挠头：“我只想着把工作做好，其他的事没有多想。”

“看来，确实如此了。”白局长站了起来，“你的工作呢，我是非常清楚的。这次啊，不要再无端地让了，实事求是，该是先进就是先进。”

“这——”老何突然间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才恰当，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出了白局长的办公室，老何的脑子里数不清的信息在一起碰撞，他下意识地往前走，连从他身旁经过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忽然，老何感到，白局长的脸，似乎也不是那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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