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武回忆录:血洒燕赵地

近代史初绽芳华 2024-03-17 09:25:33

一九四三年春天,对晋察冀根据地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边区参议会,在阜平县温塘村召开了。

我以边区参议员的身份,参加了这个盛会。

杨成武(右1)与参议员休息时交谈

会上,聂荣臻司令员代表中共中央北方分局和晋察冀军区,向大会作了关于晋察冀边区抗战的总结报告。

1943年1月晋察冀边区第一届参议会隆重开幕,聂荣臻讲话

迄今为止,边区子弟兵作战已达一万四千三百九十多次,毙伤俘日伪二十一万三千六百多人。

边区政府主任委员宋劭文作了政府工作报告。

刘澜涛同志代表中共中央北方分局向大会提出了审议晋察冀边区施政纲领的提案。

参议员们纷纷表示:认真贯彻党的十大政策(即有关对敌斗争、精兵简政、统领导、拥政爱民、发展生产、整顿三风、审查干部、时事教育、三二制、减租减息的政策),坚决完成中央赋予边区的"坚持敌后游击战争,克服困难,积蓄力量,准备反攻和准备战后建国"的任务。

会议期间,举行了雄壮的阅兵式。

分区一团被选拔到军区来接受检阅。

杨成武带去的老一团在会上接受聂司令和参议员的检阅

阅兵后,聂司令员代表军区宴请全体代表,衷心感谢他们对子弟兵的有力支持。

宴会上,不少人兴奋得喝醉了酒。

聂司令员喜悦地为大会题了词:

我们屹立在太行山、五台山、恒山、燕山,旌旗指向长白山;

我们驰骋在滹沱河、永定河、漕河、滦河,凯歌高奏鸭绿江。

新任边区行政委员会委员。前左起:王承周、宋邵文、聂荣臻、吕正操。后左起:刘皑岚、刘奠基、王斐然、张苏

边区参议会刚结束,我立即赶回分区,向干部传达了边区参议会的精神。

因为我还兼任地委书记,所以花了相当多的时间,与地委的同志研究地方工作问题。

记得先后在一分区地委工作过的同志,有王国权、刘达、赵凡、牛树材、杨士杰、张献金、白文治、曹裕民、梁正中、靳昭宇、王烟等,以后刘达和赵凡同志调到雁北地委工作去了。

先后在一分区当过专员的有张甦、王斐然、李耕涛、陈一凡、宋裕和等同志。

当时,边区参议会大大鼓舞了军民斗志,刚刚从一九四二年艰难岁月里走出来的人们,决心迎接新的斗争,争取抗战的最后胜利。

然而,敌人也更加疯狂了。

从四月二十三日开始,三千五百多名日军带领着伪军在飞机、大炮配合下,"扫荡"狼牙山地区。

我在转移途中,接到在狼牙山上牵制敌人的吴炎从一团打来的电话。

他报告说,敌人已经攻上了狼牙山,山上的地方干部和为数不多的我军人员,被迫退到棋盘坨,子弹不多了,手榴弹也剩不多了,小米也快吃完了,眼看就要弹尽粮绝,他们准备集体突围,如果突围失败,就效法狼牙山五壮士跳崖。

我要吴炎同志立即选择突围路线,并与他商量救援与接应的办法,话未说完,电话中断了。

过了不久,狼牙山附近的情报站报告:

敌人向棋盘坨发起了总攻,飞机一个劲地俯冲、扫射,现在,枪炮声平息了,敌人已经占领棋盘坨。

"吴炎没突出来!"我叹道。

同志们也都紧张起来。

吴炎同志勇敢、灵活,曾给我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记得一九三九年的七八月间,一分区军民与"扫荡"的敌人展开了艰苦的雨季战斗。

连续七天七夜的倾盆大雨,使得山洪暴发,不但冲毁了无数良田和庄稼,而且把素有"小天津"美称的大良岗和干河、毛儿崖、管头等村镇都冲毁了。

雨夜里,被洪水从山上冲下来的大石头互相撞击,居然冒出火花,老年人说那是王八精在水底提灯作怪。

暴雨和洪水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灾难,部队没饭吃,同志们淋得象落汤鸡,一连十几天身上没一根干纱,不少人的衣服已破烂不堪,疟疾、伤寒横行。

乡亲们更是苦不堪言。

日本侵略军却突然在雨夜里从保定出来袭击我们,一下子就扑到南管头附近。

敌人从大良岗以东西渡易水河时,橡皮舟翻了,死了一些人,但并没有停止奔袭。

天刚亮,敌人就向天津沟进击,三团长纪亭榭带部队在山上顶着。

一团在东西水的处境更危险,敌人正张开大网朝他们撒去。

我要他们迅速转到狼牙山去。

可是无线电和电话都不通,我们又被阻在大栅河边,面前河水暴涨,一个漩涡套着一个漩涡,根本无法渡河,信也送不过去。

我在河边急得心如火燎,正在这时,司令部管理员吴炎———一位从孟阁臣部队过来的山东大汉,走到我跟前,自告奋勇地说,他能游过去。

我不敢让他下水,因为那太危险了,日军坐着橡皮舟还掉进水里喂王八呢!但他坚持要去送信,他说一定能游过河,还说他在黄河上能游几个来回。

我看他说得有把握,又考虑到一团处境危险,便同意了。

我急忙给一团写了封简短的信,抄成几份,塞进芦苇筒里,拴在吴炎同志脖子上、头上,以防信被水冲走。

吴炎同志跃入湍急的河水,向对岸泅去。

刚到河心,他就被急流卷走,一连两次,也都未成功。

眼看过河无望,我只好准备另想办法。

没想到,吴炎铁青着脸望定河心的漩涡,一声不吭地又扑进了河里,终于穿越洪峰恶浪,把捆扎在他身上的芦苇管子交给了一团,使一团赶在敌人大网收拢之前,安全地跳了出去。

一团在险境中不受损失,吴炎同志是有功劳的。

雨季战斗结束后,我说:

"吴炎可以到分区警卫连去。他会成为一个不错的连长。"

果然,他担任了警卫连连长之后和指导员徐信密切配合,把二百多号人、一色日本武器装备的分区警卫连带得如同蛟龙猛虎,多次出色地完成了战斗警卫任务。

这次,部队在狼牙山上牵制敌人,不料陷入了绝境。

几个小时后,我突然接到吴炎同志的电话,他们脱险了。

原来他们与我们失去联系后,马上组织突围。

他们把两名被炮弹炸伤的战士隐蔽在棋盘坨上,又撕了几条棉被,把水壶、刺刀、铁锅等可能发出响声的东西都捆扎好,然后与棋盘坨的李老道一起,悄悄地从天险"阎王鼻子"的山崖上放下又粗又长的绳子,攀绳而下。

一枪没放,就从敌人的网眼里钻了出来。

日军以决战之势,在飞机、大炮配合下向棋盘坨发起总攻,但是一无所获,仅把我们建在棋盘坨上的五壮士纪念碑炸毁了,把棋盘坨寺庙烧毁了。

李老道遥望着自己凄风冷雪居住了一二十年的存身之处化为灰烬时,不禁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这位身在道门却效力于伟大民族战争的可敬的"抗日老道"从此离开狼牙山,不知去向。

后来,我曾寻过他几次,皆无下落。

狼牙山上的姑姑坨寺庙,也被日军毁于一炬。

在烧毁姑姑坨寺庙前,那些脖颈上挂着小佛爷的日本兵竟连寺庙里出家的年轻尼姑也不放过,野蛮地进行奸污。

敌人这次"扫荡"狼牙山地区,其凶残是空前的。

日本官兵和赵玉昆的伪军在狼牙山沟谷里的每一个村庄,都疯狂地进行屠杀,不到四天,就残杀了村民五百多人。

汉奸协助日军对我根据地进行扫荡

在东西水村,两位老太太领着两个小孙子碰到了敌人,敌人就在地上划了一条线,让两个小孩在前,两位老太太在后,站在一条线上,然后他们用一颗罪恶的子弹穿透了四个人的身躯!

面对敌人的暴行,乡亲们以刻骨的仇恨进行英勇反抗。

北独乐的妇女卢国运在敌人淫笑着就要抓住她时,象五壮士一样英勇地跳下了山崖,但她没有摔死,敌人走后,她带着创伤走回村里。

菜园村的蔡秀珍在日本兵强迫她脱衣服时,毫无畏惧地用手抓住敌人的刺刀破口大骂,直到最后一口气。

许多妇女咬牙切齿地发誓:

"鬼子、汉奸再来时,我要咬死他!用刀子、剪子扎死他!"

在狼牙山地区反"扫荡"斗争中,我们的子弟兵和民兵在每个山头英勇地打击敌人,毙伤日伪五百多人。

敌人撤退之后,专署和各界抗日救国联合会发表了《为狼牙山周围七十余村被敌寇烧杀抢掠奸淫之灾难同胞控诉书》,用血泪控诉了日本法西斯和汉奸、伪军的滔天罪行。

我命令全区部队立即行动起来,组织医疗队到各村治伤看病,发动干部、战士帮助群众安葬死者,修建房子,组织募捐,救济灾民。

我们的人民虽然遭此大劫,但仍然充满信心:日本帝国主义快完蛋了,我们再坚持一下,最后胜利就一定是我们的!

这一天,我正在吃早饭,准备饭后去慰问几户损失最大的乡亲。

忽然,从满城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不一会,我便接到了报告:

数月前失踪的分区警卫连战士陈永福,杀了满城日本宪兵队的日军和汉奸,跑回来了。

想不到,陈永福这个从未骑过自行车的小鬼,竟是骑着自行车从虎口里闯出来的。

他浑身泥土,满脸花糟糟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推着自行车,在同志们簇拥下朝司令部走来。

陈永福年仅十六岁,几个月前,他到游击区割电线时被满城日本宪兵队抓去了。

宣誓抗日到底的小八路

敌人看他年纪小,又听他说是八路军的炊事员,能炒一手好菜,就盘问了一番,把他留在宪兵队当伙夫了。

陈永福表面上装得很温顺,很听话,干活勤快,有几次日本宪兵队出去"讨伐",据点只剩几个人,陈永福仍然老老实实地买菜、做饭,没有任何反常举动,敌人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不再注意他。

昨天,日本宪兵队又出动了,家里只剩下日本宪兵队长金山等几个人。

陈水福一看,这正是为边区人民报仇,为自己洗刷被俘的耻辱的好机会,就利用做晚饭的机会,弄了不少酒,炒了十几个菜。

金山和一帮日本特务、汉奸乐得心花怒放,大吃大喝一通之后,纷纷入睡。

夜深人静的时候,陈永福提着磨得异常锋利的杀猪刀,悄悄摸进了金山队长的住房,奋力朝他的咽喉猛砍几刀,金山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陈永福用毛毯把金山的尸体盖好,从墙上取下日本指挥刀,走出房间,把房门反锁好。

就这样,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锁好门,先后用一把杀猪刀和两把日本指挥刀,象切西瓜、杀鸡一样,把金山等日本特务和汉奸全砍死了。

天快亮了,陈永福赶紧脱下溅满血迹的衣服,换上日本军服,一摸口袋,里面还有一张金山的相片哩。

这时,他背上两支驳壳枪、两支手枪、一支盒子枪,以金山的名义给城门守敌挂了个电话,说宪兵队有人有紧急任务要出城,赚开了城门,然后推着自行车,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出了城。

陈永福一出城,就跳上了车子,没命地踩着向前跑。

可他从来没骑过自行车,连连摔倒,他也不管,跳上去又骑,因为骑车子总比跑路快呀。

他正跌跌撞撞地踩着车,身后忽然响起枪声,原来是敌人发觉宪兵队长等人被杀,追来了。

陈永福急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地猛蹬车子,在危急之中,自行车竟在麦田中的路上歪歪扭扭地跑着。

活动在满城县外围的三团侦察连和游击队听到枪声,连忙赶来截击敌人。

敌人在追捕中,发现又有两个伪军乘机携带枪枝弹药,向八路军反正,十分气恼,加上遭到截击,只好灰溜溜地撤入城内,向城外开炮泄怒。

陈永福说完,掏出日本宪兵队长金山的相片给我们看。

我们很高兴,当即表扬了他,批准给他记功。

几天后,陈永福被提为干部,借调到锄奸科帮助工作。

不久,锄奸科与司令部的侦察科、专区的公安局都受领了消灭赵玉昆的任务,三家分头行动,各自派人执行任务。

但是,自从宁亚川同志利用与赵玉昆拜把兄弟的关系,捕回刘长生之后,赵玉昆防范也更严了,要接触到他,相当不易。

不过,有一次赵玉昆正在易县城开会时,被我们公安局派去的侦察员出其不意地打了一枪,可惜只把帽子打飞了,赵玉昆在手下喽罗的掩护下逃脱,我们的侦察员只好遗憾地返回。

锄奸科把除掉赵玉昆的重任交给了陈永福和特派干事吴恒志、三团原电话班长郭元章。

这个郭元章曾在破坏敌人电线时被俘,后又带着一支枪跑回来了。

陈永福接受任务后,曾碰到我一次。

我告诉他,赵玉昆已经不敢在易县城呆着,现在跑到保定去了,要搞掉他,得学习宁亚川,既要有智谋,又要勇敢,不怕牺牲。

陈永福说:

"赵玉昆这个魔鬼杀了我们多少人!我要能用一条命去拼掉他,那就好了!"

陈永福等三人进了保定郊区的掩蔽点后,通过保定谍报组组长刘贵,接上了一个"内线"关系———日本驻保定领事馆翻译马金宝。

我听杨德才同志说,他们在保定附近潜伏下来之后,曾经抓获过一个伪宪兵司令,在保定西关秘密处决了,后来还生擒过一个日本特务,找人送了回来。

锄奸科长杨德才(右)

但是他们始终未找到机会除掉赵玉昆,只好仍潜伏在那里(赵玉昆一直顽固地与人民为敌,日本投降后,他又在国民党反动派羽翼下存身。直到北平解放,他过去的一个卫士认出他来了,报了案,公安部门才把他逮住。听说,他为了隐蔽自己,把面部都烫变了样,可是仍未逃出法网,公安部门把他押回易县交家乡人民公审,因他血债累累,当地群众处决了他。这就是汉奸头子的可耻下场)。

转眼之间,秋天到了。

军区聂司令员在赴延安参加"七大"的途中,经过同蒲路,发现沿线日军屯积了很多粮食,在四处征集民夫、骡马。

他判断,敌人正在准备秋季大"扫荡",时间恐怕要比以往长,便马上发电报给军区代司令员肖克、代政委程子华,要他们通知全区准备反"扫荡",保卫秋收。

在敌人秋季大"扫荡"即将开始时,冀中九分区在任邱的北曹口村设伏,击毁敌汽车二辆,缴获了日军第六十三师团"扫荡"我一、三分区的作战命令一份。

这样,敌人"扫荡"的企图、时间、步骤大体上都被我们掌握了。

这次反"扫荡",是我们准备得最充分的一次。

我们是按照一九四一年敌人进行大"扫荡"的规模和我们反"扫荡"的经验教训进行准备的。

在党政军民中都进行了深入动员,每个人都攒着一股劲,准备同敌人斗。

我们按军区的指示给各个团、各个区队划分了活动地区,以便他们避敌锋芒,与其兜圈子。

部队按照被划定的区域,看地形,修路,筑工事,在制高点上安上水缸,作好节节抗击敌人的准备。

连队还组织了飞行射击组和飞行爆破组。

大量地雷已发到民兵手中。

分区机关干部纷纷下到各情报站和电话站,加强那里的工作。

群众进行了坚壁清野和秋收秋耕的各种准备。

就这样,我们一分区军民刚把反"扫荡"的准备工作做好,敌人"肃正作战"的枪声就打响了。

我率很精干的司令部从周庄出发,和敌人兜圈子。

就在这次"扫荡"中,日军在一分区寨坨制造了一个大惨案。

寨头村,属桥家河乡,抗战时期发生过“寨头惨案”

一天凌晨,日军突然扑向易县城以西的寨坨和杏树台两村,搜捕出抗日干部、游击队员和群众一百多人。

日军还在甘河净包围了分区后方医院,抓来了七名医护人员和伤病员,关在寨坨村的一所大房子里。

上午十点钟,敌人在寨坨的村南、村西和村北挖了九个大深坑,坑边站满端着刺刀的日本兵,十几个挥舞大刀的日本骑兵绕着村庄巡逻。

敌人把被捕的军民用铁丝穿上锁子骨,双手反绑,押了出来。

游击队员陈云堂被推到坑沿上。一个日本军官拿着一把指挥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三个日本兵把刺刀对准他的胸脯,要他说出谁是八路,谁是共产党,哪里是八路军的供应站。

陈云堂怒目圆睁,只字不说。

日本兵向陈云堂连刺三刀后,将他踢进杀人坑,紧接着又推下一块大磨盘石压在他身上。

陈云堂同志壮烈牺牲了。

日军又拖出杏树台村抗日干部赵老景的妻子崔兰女,兽性大发地把她的衣服扒光,一顿毒打,一连打断了三根木棍。

崔兰女被打昏在地,可是她一醒过来,就挣扎着爬起来,大骂敌人。

敌人气急败坏,把崔兰女按倒在地,残暴地用铁丝穿上两个乳房,又连上锁子骨,然后连刺几刀,崔兰女浑身浸满鲜血,可是她却拼尽全力高呼抗日口号,一直到停止呼吸为止。

一二十个抗日军民又被日军押了出来,站在土坑边。

曾在战斗中负过伤的战上小刘被敌人用铁鞭打得皮开肉绽,四次昏倒过去,仍然坚贞不屈。

敌人要他说出部队与供应站的下落,小刘只是怒声叫骂。

敌人要活埋他们,他和乡亲们一道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用脚踢,用头顶,用牙咬。

但是敌人几十把刺刀一齐戳了过来,把他和乡亲们刺倒后,全部扔进了深坑里。

傍晚,十几个村的游击组接到命令,火速赶来营救。

敌人闻讯后,急忙退去。

可这时两个村庄被烧得只剩下半间房,就在那半间房子的墙角下,还躺着一个不足两个月、浑身是血的婴儿。

显然,这是被敌人挑在刺刀尖上甩到墙上弄死的。

婴儿的母亲身上被捅了十几刀,躺在地上。

她十个手指被割断六个。

看得出,她曾与准备挑死婴儿的日本兵进行过殊死的搏斗,那手显然是夺枪时去握刺刀造成的。

一个已经怀孕七个月的年轻妇女被压在路边的一块大石板下面,她是被灭绝人性的日本兵奸污后,用石板压死的。

当时,九个大坑边上的土已被抗日军民的鲜血浸泡成红色的了,那里成了一片泥泞地。

后来,人们把受难者的尸体从土坑里一个一个地刨出来时,其景象惨不忍睹:

有的被砍掉了头颅,有的被敲光了牙齿,有的被挖去了眼睛,有的被割去了乳房,还有的被开了膛、挖了心。

在这次大惨案中,七名部队医护人员和伤病员壮烈牺牲,十五名抗日干部和游击队员英勇就义,一百一十五名群众惨遭杀害!

寨头惨案纪念碑

寨坨惨案使我们全分区为之震怒,日本侵略军的暴行更加激发了中华儿女抗战到底的决心。

根据这一阶段敌人"扫荡"我一分区的战术和手段,以及我们反"扫荡"的情况,我们分区进行了分析、研究,向军区发了一份电报,提出了一些建议。

我们认为在这次反"扫荡"中,主力部队大都以连为单位分散活动,没有攥成拳头打击敌人。

因此,敌人带着《讨伐要则》和《扫荡剔抉共军根据地的参考》等小册子,竟敢在清剿时分散成小股,甚至只有五六十人就敢在根据地村庄乱窜,肆意烧杀抢掠,进行破坏。

而在这次反"扫荡"中,我们只强调广泛开展游击战,没有注意在有利条件下适当集中兵力打击敌人,以致根据地和群众遭受到一些不应有的损失,这很使人痛心。

我们的电报发走后,听说军区也陆续收到了各方面的反映。

军区首长非常重视,及时地作了研究,很快就下达了命令:

各分区除了一部分部队活动于中心区及沟外交通线进行广泛的游击战以外,应适当集结主力,坚决打击敌三百至五百以下的小股部队,迫使敌人缩小"清剿"范围和缩短"扫荡"时间!

军区的命令下得太好了,这等于给窜入根据地的日本侵略军发放了死亡通行证!

十月八日,一股敌人头脑发昏,竟以一百三十多人的兵力,企图在我一分区的银坊长期"驻剿"。

八日和九日,我二十团乘敌人立足未稳,予敌以连续袭击。

"驻剿"的敌人伤亡惨重,呆不住了。

十日,敌人不得不由川里调来一百多人接替,撤走的敌人在通往走马驿的路上,又遭我部队伏击,到走马驿只剩下五六十人。

十二日晚,二十团又强袭银坊,毙伤敌人七十多人。

十三日,敌人再从川里调来一百多人,换回第二次受创之敌。

十三、十四日二十团又两次袭击银坊。

敌人连续挨打,难以立足,终于在十五日全部退回川里。

在二十团三战银坊之敌的同时,二十五团也奋起抗敌,攻克紫荆关以南的上陈驿据点,全歼了据守的日军。

主力部队的积极行动,对振奋人心、鼓舞士气和支援民兵广泛开展游击战,起了很好的作用。

在易县地区,地方游击队和区小队积极配合主力部队,大摆地雷阵,仅九月十七日至十月中旬,就炸毁敌人汽车三十多辆,炸死日军七百六十多人。

一位叫安全福的同志率领六个人在狼牙山下采取"麻雀战"的战术,抗击了一千五百多敌人一整天。

九月二十三日,我一团、三团和二十五团在管头、大良岗地区阻击独乐、松山的来犯之敌,经过三次战斗,毙伤敌八百多人,还袭入敌人坡下电灯公司,将机器全部捣毁,并连续袭入蔚县上庄和涞源煤矿以及石门店据点,将敌人打了个人仰马翻。

在日军欠下累累血债的寨坨,游击组日夜等待时机,报仇雪恨。

日军曾两次经过这里,都遭到痛击。

一次是小兰据点的日军出来"扫荡",被游击组打了个伏击,死伤二十多名。

游击组夺回了敌人抢劫的猪、羊好几十头。

另一次,二百多名日军外出"扫荡",途经寨坨,被游击组用土枪土炮和土地雷打得晕头转向,死伤三十多人。

民兵游击组的同志们用一具具敌尸,祭奠了在寨坨惨案中牺牲的烈士。

保满支队的战士们则化装成民夫,抬着被地雷炸伤的"皇军",不费一粒子弹便巧夺了沈庄碉堡。

就这样,在一九四三年秋季反"扫荡"中,我抗日军民每日每时都在同野蛮的敌人作不屈不挠的殊死斗争。

在燃烧着抗日烽火的燕赵之地既洒下了无数抗日军民殷红的热血,也埋葬了无数日军发臭的尸体。

一天,我们司令部转移到一个小山村,我忽然得知一个沉痛的消息:

陈永福等同志壮烈牺牲,人头被敌人割下悬挂在保定城门上!

陈永福、吴恒志及"内线"马金宝同志,是被叛徒郭元章出卖而遇难的。

陈永福、吴恒志和郭元章潜伏在保定城外的谢庄时,郭元章中了敌人的"美人计",竟叛变投敌,出卖了同志。

敌人于凌晨突然包围了谢庄,陈永福与吴恒志同志赶紧向村西北突围,在子弹打光、无法脱身的情况下,他俩把枪支藏在一个菜园里,毅然跳入一口井中准备以身殉国。

可是井水不深,两人均被敌人抓去,马金宝同志也被敌人从日本领事馆里抓了出来。

汉奸刘部队抓捕的共产党员

敌人对他们三人严刑拷打,这三位同志宁死不屈,最后惨遭杀害,头被割下,分挂在保定城的大西门、小西门和南门。

遗体则被扔在东关校场,其状惨不忍睹,后被东关的乡亲们冒险掩埋。

几天后,三位烈士的头颅,也被我们派人想方设法取下,合葬于一个棺材之内了。

陈永福等同志的事迹催人泪下,一分区许多军民闻知后都哭了。

一个共同的誓言在军民们心头升起:

烈士的血不能白流,血债要用血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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