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汝明,这匹老西北军野马一样的人物,在蒋介石面前,时而温顺如猫咪,时而张狂如猛虎,时而做出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来,时而拍着胸脯向蒋介石表忠心,甚至痛哭流涕,在电台上发通电,在报纸上发声明,有时还会发出这样的信号,如果不然,我也要如何如何,而向蒋介石施压。
而对于这位野马一样的将领,蒋介石除了惯用的抚慰手段,如给其母祝寿,送寿联、拐杖之外,还采取了暗中监视的办法。第8兵团内部,可谓是特务遍地,总统府军务局(第三局)在蚌埠设有总统特派战场视察第十二小组,由覃异之和潘华国先后任组长,负责对南线各部督战,战地视察官李以劻等人更是如影子一般,紧紧盯着刘汝明和他的第8兵团。自从张克侠、何基沣起义后,国防部政工局邓文仪系统下的第8兵团政工处处长罗春波及各军、师政工人员孟恒昌、张铁石等,对刘部监视也更加严厉了。邓文仪还曾陪同刘汝明到固镇督战,并在蚌埠对刘部进行慰问,骨子里则是防止刘部的变化。刘部的副参谋长李城一原是军统的设计委员。该部第二处处长陶纪元是保密局派充的,陶本人过去曾充军统局华北站站长之职。
也就是出于同一目的,刘峙坐镇蚌埠之后,加大了对刘汝明部防范与监视力度,为了防范刘部“叛变”,刘峙经常把他的两个军分割使用。蒋介石要李延年率第6兵团增援双堆集时,刘峙便令第68军坚守固镇,并令该军归李延年指挥,使得刘汝明非常难堪。刘汝明曾直言不讳地对战场视察官李以劻和副参谋长李诚一说:“蒋总统指挥我刘某这么多年,无役不从,现在还把我当杂牌来看,能不令人灰心!我部死伤这么多人,我何以对之。”
对于刘汝明如何表演,我们暂且不说,且说这日黄昏,前方战事正酣,两辆汽车呼啸着向淮河铁桥驶来,而看守桥梁的正是李延年第6兵团的第96军兼蚌埠警备司令部的警卫部队,他们荷枪实弹地站立在桥头,要对车辆进行例行检查,然后才能放行。不料而那两辆汽车,根本就对他们不屑一顾,横冲直撞过去,致使一名士兵受了轻伤。
当晚,第8兵团政治部主任罗春波直接给国防部政治局局长邓文仪发去电报,说此事为第8兵团55军副军长陈玉书所为,在前线战事紧张的情况下,他匆匆回到蚌埠,是和刘汝明商量叛变之事的。因为,罗春波的人,在前线发现,曹福林、陈玉书等人,秘密会见了不明身份人员。他们怀疑,曹、陈的“客人”不是共产党派来的劝降人员,就是张、何旧部,或者是原来被俘人员刘广信、理明亚所结识的人员,或者是冯玉祥夫人李德全派来的人员,反正不是什么“好人”。而罗春波据此分析,共产党的地下人员,肯定就混在陈玉书的汽车上,怕被于兆龙的人给检查出来了。
于是,在南京、蚌埠等地的国民党人士中便纷传第55军已经在前线“叛变”了,陈玉书回来,就是要拉拢刘汝明和已经归李延年指挥的第68军刘汝珍部,一同“干”的,曹福林、陈玉书就是张克侠、何基沣第二,刘汝明就是冯治安第二,云云。
而得到消息的刘峙,更是惊惶失措,别看第8兵团打解放军不行,打自己人尤其是目前驻守在蚌埠地区的国军,还是挺行的。于是便指使蚌埠警备部派出一个营秘密地、远距离地包围了刘汝明的驻地蚌埠市宝成面粉公司。
第二天黎明,刘峙、李延年更是一脸笑意,满腹猜疑地到了刘汝明的司令部,打着看望老友的旗号,来了。刘汝明不动声色地接待了他们,连连感谢着他们来看望自己,还笑着说道:“感谢刘老总,感谢李副总司令,对汝明的关心,真是无微不至,体贴入微,让我晚上得以安睡,白天得以饱食,谢谢了,谢谢了。”
刘峙、李延年自然知道刘汝明在说什么,尴尬地寒暄一会之后,才告辞而去。二人走后,刘汝明故意问副参谋长李诚一:“李副参谋长,你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吗?”
李诚一对于昨晚发生的事,并不知情,一时愕然,不知所答。
刘汝明笑着说:“他们是来看我的动态的。据我门外守卫兵报告,昨晚警备部派一个营秘密包围我们一夜,拂晓才撤去。唉!他们也真太胆小了。其实就这么一个营,有什么用呢?吓唬三岁小孩子,还差不多。”
随后,刘汝明又愤然地对李诚一说:“你赶紧去南京一趟,把这些情况面报给总统。问问总统,刘峙、李延年这样对待我,是什么意思?是要绑架我还是要暗害我?”
多年以后,李诚一回忆说:“迨我到南京面报蒋介石后,蒋只得说:‘一切问题都有我当家;你赶紧回去,叫他不要管这些。’由此可知,这时国民党军队内部互相猜忌,分崩离析,已惶惶不可终日矣。然而履霜而坚冰,非一朝一夕之事也。后来罗春波的政工处长也被撤职,由王绩伟升充刘部政工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