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雨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沈岁聿站在窗前，直勾勾的盯着外面，一道闪电划过，透过玻璃照进来，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神。
暴雨夹杂着风声，雷电声，恶狠狠的拍打在玻璃上，像是暗夜中咆哮的怪物，听的人胆战心惊。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根香烟，点着，夹在指尖，看着它一点点燃烧，烟灰掉落在地板上，了无生机。
地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充满哀求的盯着他的背影。
“阿聿，救救我……”
听见声音，他转过身去，垂下眼眸，冷漠的看着地上快要窒息的人。
“我救不了你。”
说完又转过身去，无论身后的人如何哀求，都不再回头看她一眼。
身后不断传出一声声哀求：“阿聿，阿聿，阿聿……”
他又点起一根香烟，看着它燃烧。
一根，两根……直到身后再也没了动静。
看着最后一根烟燃烧完，他拿起了手机，按下拨号键：“我要报案，我杀人了。”
地板上已经积下了一层薄薄的烟灰。
之后，他走进卧室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西服，那是他和云暮订婚时穿着的西服。
他把地下那人脖子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抱起她，把她放在沙发上。
沙发上的人在渐渐失温。
他坐在一边仔细的端详着沙发上的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直到警察的到来。
警察把沈岁聿带到了审讯室。
“你好，我姓陈，你可以叫我陈警官，我是这起案子的负责人，以下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沈岁聿。”
“受害人呢？”
“云暮。”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那你为什么要杀她？”
沈岁聿低下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想到了而已。”
老陈皱起了眉头，严厉的拍了拍桌子：“这里是警察局，请你严肃一点，交代你的事情。”
“你是用什么手法杀害了她。”
沉默，沈岁聿没有回答。
之后的几个小时无论警察问什么，沈岁聿始终低着头，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保持沉默。
“叮咚”墙上的表响了，凌晨两点了。
“你去带他做一下尿检，然后再去测一下精神状况。今天先拘留起来，等明天结果出来了再继续提审。”老陈对身边的小刘交代到。
根据结果显示，云暮是死于窒息，按理来说应该是脖子上的那根绳子，但是根据法医鉴定，脖子上的勒痕不足以使人死亡。云暮既没有明显外伤体内又没有残留的药物。
他到底是怎么杀了云暮的？或者说云暮真的是他杀的吗？
只能等明天法医的进一步检查了。
再没多久天就要亮了，但暴雨依旧没见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咚，咚，咚。”
“请进”
“陈警官，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绳子上的指纹也只有嫌疑人和被害人的，并且根据检测，嫌疑人的精神状况并没有问题，也不存在吸毒，赌博的情况。”
“相反，沈岁聿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毕业于青大，毕业后自己开了一家互联网公司，一直做的不错，预计两年后上市，被害人云暮，也是毕业于青大，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记者，可惜了。”
“按理来说，他应该没有作案动机，但证据指向，包括他自己都承认，人是他杀的，这是为什么啊？”
“轰隆”又是一到闪电划过，狂风裹挟着暴雨，发出呜咽的声音，好像在说些什么，又像是在哭泣一般。
“今天这暴雨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们这已经多少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看得我心里都有点儿发怵呢。”
陈警官直愣愣的盯着玻璃窗上的雨滴，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沈岁聿坐在拘留所的凳子上，听着外面呼啸的声音，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意，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闭上眼后，沈岁聿的满世界都是云暮。
“阿聿，为什么不救我？”
听到这个声音，沈岁聿猛地张开双眼，呆呆的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年年，你回来了。我没有不救你，我救不了你……”沈岁聿用自己最轻的声音解释到。
面前的人像是听不到沈岁聿的声音一般，她用一种及其温柔的语气，不停的重复着。
“阿聿，为什么不救我”
……
沈岁聿突然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拍打着铁门，他又不停的用头撞击着墙壁。他的头很疼，像是要裂开了一样，像是要死了一样…
他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年年，年年，年年……”
门口值班的警察听到动静，连忙冲了进来，几个警察上前压制住他，但他过于疯狂，几个警察也才勉强摁着他。
良久，沈岁聿逐渐停止了激烈的挣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再看他，只是眼神空洞的盯着一个地方，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若是仔细的听，依稀能听到他嘴里不停的在嘟囔着：“年年，年年，年年……”
值班的警察拨通了陈警官的电话：“老陈，你不厚道啊！给我送来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也不提前说！”
陈警官听得一头雾水：“精神病？什么精神病？我这两天没抓有精神疾病的嫌疑人啊？”
“你可得了吧，就今天晚上送来的那个，送来的时候人模人样的，就刚刚，突然发疯了，大半夜的不知道在嚷嚷些什么，还差点伤到了我的人，几个人合力才能勉强摁住他。”
发疯了？陈警官寂急忙翻出那份精神鉴定书，上面赫然印着：无精神疾病。这不应该有错啊？可是，为什么他突然会这样。
外面突然又打了一道雷。
雨下的更急了。
看样子明天应该是个大阴天，出不了太阳了。
没想到经过了一夜的暴雨，第二天太阳却起了个大早。
只是审讯室依旧是阴沉沉的，坐的有些久了，沈岁聿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
陈警官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沈岁聿，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你有精神病史。”
“没有。”沈岁聿淡淡道。
“那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毕竟也是杀了自己的未婚妻，心虚罢了。”
陈警官用指尖摩挲着调查报告的页面：“沈先生和云暮小姐十四岁之前的生活都是一片空白呢。”
闻言，沈岁聿难得的抬了抬眼皮：“我小的时候是孤儿，至于云暮，她没有和我讲过我也不清楚。”
“哪个孤儿院？”
沈岁聿勾起了一抹笑意：“汶山孤儿院。”
不知道为什么，陈警官这时候看着沈岁聿，心里毛毛的，有一种自己才是猎物的感觉。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汶山孤儿院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沈岁聿在故意引导着他去那所孤儿院。
陈警官沉思之际，审讯室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咚，咚。”审讯室的门被敲响。
陈警官看了一眼沈岁聿，转身走了出去：“怎么样？”
刘警官把报告递交给陈警官，摇了摇头：“不是他。”
法医对此的初步判定是：猝死。
良久，老陈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人。”
刘警官有些不可置信：“这就放了？他很有可能是从犯！”
老陈看向审讯室，仿佛与沈岁聿在隔着一道门交流。
“放长线钓大鱼。”
没过一会儿，沈岁聿就被放了出来。
他刚走出来就看见老陈站在警局门口，好像是专门在等他似的。
他走上前去：“云暮是我精神病发失手杀的。”
老陈好似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并没有回应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沈先生是个聪明人，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可能还有需要您协助调查的地方。”
加了电话和微信后，沈岁聿转身就离开了。
老陈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他：“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沈岁聿回头看着他：“陈警官是个好人，也希望你说到做到。”
第二章
汶山孤儿院，老陈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自己妻子身体的原因无法生育，于是五年前自己就和妻子一起在汶山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老陈有些鬼使神差的独自驾车到汶山孤儿院。
这座孤儿院建在山上，路上泥泞，并且很容易迷路，一不小心可能还会跌下山崖，尸骨无存。
院内还是一如往常，有些孩子在院子里玩闹，有些孩子安静的在一旁看书，还有一些老师在一旁训斥犯错的孩子。
李院长看到老陈过来后赶忙迎了上去：“陈警官，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老陈冲她摆了摆手：“今天来是办公事。”
说着从包里拿出了沈岁聿和云暮的照片：“这两个人小时候在你们这里待过吗？”
李院长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应当是待过的，但是好几年前就已经自己离开了。”
李院长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了？他们是出什么事了吗？”
“哦，昨天晚上照片上这个男人精神病发杀了他的未婚妻，也就是照片上这个女人。”
李院长听的目瞪口呆：“不会吧？会不会搞错了？她俩关系可好了，从小就好，那男孩怎么可能会杀了她。”
老陈看了她一眼，李院长不再多说，老陈继续问道：“当初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离开。”
说到这个李院长好像来劲了：“哎呦，你是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出了名的怪咖，整个孤儿院就他俩最格格不入，谁也管不了，也没想到这有一天晚上他俩突然就偷跑了。”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那天晚上我们老师们都没睡觉，出去找了一晚上，硬是没找到，后来也就放弃了。”
这一趟对于老陈来说不算一无所获。
下午老陈开车又去了一趟沈岁聿家，沈岁聿看到老陈来好像并不意外。
“你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
“陈警官去了孤儿院后一定会有很多疑问，会马上来问我。”
老陈看着沈岁聿突然就笑了：“沈先生果然是聪明人。”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当初为什么会和云暮一起离开。”
沈岁聿没有回答，喝了口面前的咖啡，好像陷入了回忆。
老陈也不催他，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等着他。
老陈转眼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百合花：“沈先生喜欢种百合。”
沈岁聿突然坐起身来：“这个问题，陈警官不如直接回家问自己的女儿。”
闻言，老陈突然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沈岁聿不再看他：“这个问题陈警官应该比我清楚，慢走不送。”
“至于百合花，是因为我妻子喜欢。”
一直到家，老陈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沈岁聿说的没错，自从自己从汶山孤儿院领养女儿之后。
就发现女儿有些不对劲，比起其它孩子，女儿异常的胆小，并且身体上有一些陈旧性伤疤，孤儿院做出的解释是小时候不小心磕的碰的，小孩子都这样。
老陈却不这么认为，于是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暗中调查这所孤儿院。
暗中调查孤儿院的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就连自己的妻子都不知道。
当老陈听到沈岁聿说自己是汶山孤儿院的时候，老陈就猜到了沈岁聿的目的，沈岁聿刚才的话，更加确定了老陈的猜想。
沈岁聿在引导着自己调查这所孤儿院，并且沈岁聿一定掌握了什么。
只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
第三章
入夜，沈岁聿一如往常的躺在床上，他回忆起自己和云暮的点点滴滴。
他的母亲有精神病遗传史，出生后没多久后他的母亲跳河自杀，之后他就被父亲抛弃，扔到了这所可怕的孤儿院。
幸运的是在这里他遇到了云暮。
刚到这里时，孤儿院的人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把他关在了小黑屋里。就是在这间小黑屋里，他看到了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云暮。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云暮。
从那以后，在这所孤儿院里，他们成为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这所孤儿院表面上是一个慈善机构，实际上是每天做着虐待儿童，甚至会将一些优质儿童卖出去的生意。
为了防止儿童逃出来，专门建在了地势复杂，容易迷路的山上。
终于，在他们十四岁那年，在她们决定将云暮卖走的时候，沈岁聿带着她逃了出来，改名换姓，重新生活。
本以为，他们可以摆脱过去，永远这么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
“这是我们最后的战斗了。”
“东西在老地方。”
“去找陈警官。”
这是云暮死前最后留给他的话。
想到这里，沈岁聿拨打了老陈的电话：“我们合作吧。”
第二天夜晚，沈岁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他开车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汶山孤儿院的附近。
看着这座曾经充满可怕回忆的孤儿院，沈岁聿的内心很复杂。
但他不再多做犹豫就走下车，悄悄的接近那所孤儿院。
如果没记错的话，云暮临死前最后留下的证据，应该就是被云暮藏在了李院长的办公室里。
今晚自己的行动一定会有很大可能会被发现，但沈岁聿必须孤注一掷。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行动已经提前被对方获知，沈岁聿刚走进办公室就被人从背后打晕了。
醒来时，他已经被绑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