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中文系2024年开学典礼 · 系主任致辞

杜晓勤：在中文系2024年开学典礼上的致辞

可爱的各位新同学、尊敬的各位家长：

上午好！

我代表北京大学中文系全体师生，热烈欢迎经过多年奋斗，如愿进入我系学习的2024级新生，衷心感谢辛勤培养你们的老师和家长。

接下来，我依然要循往年旧例，提醒各位新同学：从今天开始，你们身上又多了一个“标签”：“北大中文人”。这个标签，既是给你们多年奋斗和追求的荣誉和奖赏，更是你们接下来要扛起的责任和担当。

这荣誉，来自于110多年来北大中文系的诸多名师先贤薪火相传的“守正出新”的优秀学术传统和众多优秀毕业生在不同岗位上建功立业的卓越成就。

你们如果要继承“北大中文人”优秀传统、再立新功的话，首先要做到蔡元培校长教导的“好学力行”。

“好学”“力行”，都出自于《中庸》。《中庸》卷二云：“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

诸位今天能够迈进燕园大门，来到中文系学习，自然都是“好学”之士。但是，诸位又要知道，“好学”不等于“善学”；在上一个学习阶段“善学”，更不等于接下来就“善学”。因为我们到北大中文系来学习，不能满足于对各门学科知识的全面掌握，要在学习中培养起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乃至创造新知的能力。

最近这些年，随着人工智能和AI技术的突飞猛进，经常有朋友与我半开玩笑地说，你们中文系可能要被人工智能取代了，你看AI也能写诗了，甚至AI写出来的古典诗歌也严整合律、甚至在诗意表达方面蛮中规中矩。

在这种时候，我往往不做太多的辩解。因为这些朋友对中文系、对中文人有莫大的误解，这种误解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和他们说清楚的。

就我本人对数字人文和人工智能目前的技术进展的了解，它们应该还代替不了或者说永远代替不了真正的文学创作。因为，文学创作不只是码字造句、调谐声律，其灵魂在于作者的吟咏心性、言志明道。AI有心性、有灵魂吗？它生成的诗文或者书画，是艺术吗？有活生生的人的精、气、神灌注于其中吗？从目前机器作诗或者AI生成的古典诗歌看，充其量只能算是闻一多先生所批判的那种“类书式”的诗、没有血气和温度的诗。

而且，我们北京大学中文系不是只有“文学”专业，还有语言学、古文献两个大的专业。语言学、文学、古文献，三足鼎立，共同支撑起我们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学科体系。我们在座的每位同学，无论你以后选择哪个专业方向，从事何种工作，这三个专业的基础课，都是要学的。有了语言、文学、文献这“北大中文三原色”的调和与打底，诸位未来的人生画卷一定会五彩斑斓而又气韵生动。

所以，真正的“好学”者，绝不是这种AI式的对人类已经取得的成果的提取和罗列，而是对现有认知的深入和对常识的怀疑，更是对未知领域尤其是精神世界的探索。

而北大中文人，除了“好学”，具有文学创作能力、艺术欣赏能力和人文精神魅力，更要能“力行”，要“学以致用”“学以成人”。

清代思想家王夫之在《四书训义》中指出：“知者非真知也，力行而后知之真。”我们北大中文人，不能只是在学习和研究文学作品时，对古今中外的优秀作家的崇高精神和美好品德思慕不已、敬仰有加，而在自己的生活中、工作中却不能见贤思齐、景行行止。

我们要从古今中外的优秀作家和前辈学者身上汲取精神的力量，我们要弘扬文学的精神和“学问的精神”。袁行霈先生曾经为我们指示了成就大学者、养成“学问的气象”的不二法门：“中国历来是道德学问并重，学问的气象实有赖于道德的高尚。为人正直、诚实、刚强，方能不随波逐流，而勇于坚持真理。如果又能虚怀若谷，富有宽容精神，气象就更加不同了。”（《学问的气象》）谢冕先生也告诉我们：“数十年来这里成长着中国几代最优秀的学者。丰博的学识，闪光的才智，庄严无畏的独立思想，这一切又与先于天下的严峻思考，耿介不阿的人格操守以及勇锐的抗争精神相结合。这更是一种精神合成的魅力。”（《永远的校园》）所以，我们不仅要从作品中学习屈原、杜甫“哀民生之多艰”、民胞物与的仁爱精神，更要在现实中也“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绝不做钱理群先生所批评的那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们不仅在课堂上敬佩李白、刘禹锡、苏东坡那种乐观坚强、百折不回的人生态度，更要在自己学业、生活受挫时也能振起，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潇洒。

2015年9月袁行霈先生曾经在北京大学开学典礼上的演讲中有过一段发人深省的话语：“如果我们的心灵中没有诗意，我们的记忆中没有历史，我们的思考中没有哲理，我们的生活将成为什么样子？”我想，这就是在新技术日新月异的今天，北大中文仍然无可替代的的精神魅力吧，也应该是诸位选择北大中文的内在原动力吧。

诸位既然选择了北大中文，就请与我们一起将北大中文“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精神传承下去吧；诸位既然选择了北大中文，就请“好学力行”，“以道自任”，做一个堂堂正正、充实光辉的“士君子”吧。

谢谢！

来源：北京大学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