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上的白月光。
天下大乱时，怀胎六月的我与他走散。
朝政稳固后，他寻遍天下，终于找到我。
我当即被封为皇后。
皇上不知儿子早夭，不顾朝堂众人反对，也要封他做太子。
入宫那天，我抱着儿子的骨灰盒，却被我的替身秦伏柳，拦在宫殿之外。
她将骨灰盒当做是宫中异宝，以为我是行窃的宫女。
借着虐骂我，大肆发泄自己只是替身的怨怼。
“你这贱蹄子，竟连宫中宝物都敢偷盗？当这后宫无人了吗？”
“一个小小宫女，敢穿一袭艳红，还在眼角点痣学本宫，这是想勾引皇上飞上枝头当凤凰？”
她扒光了我的衣服，折断了我的双臂，划烂了我的脸。
我苦苦求饶，她还是扔掉了儿子骨灰。
直到皇上匆忙赶来，质问太子何在。
我看向了恭桶。
第1章 一
我被安置在这后宫最为尊贵的宫殿——景仁宫。
宫外有一块很大的空地，上面种满了梨树幼苗。
萧以岐还记得我最爱便是梨花。
看到的第一瞬间，我便走不动了，顾不上进宫去梳洗换衣，而是屏退众人，在空地最中间的位置，挖了一个洞。
我想，儿子应该会很喜欢这里。
刚下去第一铲，吵吵嚷嚷的声音便响起来。
“你当真没有看错？”
“决不会错！那贱蹄子就是偷了东西。”
“娘娘，不知道她是哪里听来的消息，还在脸上点了颗痣，想着是在学您呢！”
我下意识触了一下眼角红痣。
还年轻那会儿，萧以岐最爱我眼角红痣，觉得又媚又美。
时常爱不释手：“有此点缀，袅袅宛如神女。”
我笑他，难不成我没这红痣，他便不喜欢了？
他连声道歉：“自是喜欢！袅袅什么模样，我都极爱。”
那时候他还是太子。
却对我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只如今再回到他的身边，却是一切物是人非。
见我动作，婢女阿棠不由小声开口道：“娘娘，那是陛下的宠妃，秦氏的声音，她眼角亦有一颗红痣，向来嚣张跋扈，眼高于顶，向来这次听闻娘娘归朝，心中郁结，正到处找人麻烦呢。”
她低声嘲笑：“陛下爱的分明是我们娘娘眼角这颗红痣，她也不过是个替身，竟还骂起别人学她来了！我看，那宫女，是在学咱们娘娘呢。”
“慎言。”我脸色微敛，轻轻摇头。
我才入这宫中，万事不明，只想踏踏实实在景仁宫待着，并不想找什么麻烦。
只是，我不找麻烦，麻烦却找上了门。
我挖好了洞，放下了铁锹，小心翼翼捧着骨灰盒刚一蹲下。
吵闹如麻雀般的一群人，便声势浩荡地穿过长廊走到我面前来。
我本不欲置喙，刚要将骨灰盒往坑里放——
“砰”地一声，一股极大地力量袭来，瞬间将儿子的骨灰盒掀翻了。
下一秒，一个巴掌，更是狠狠落在我的脸上：
“贱蹄子！什么东西你都敢偷！当最近这几日，宫中没主事的了吗？！”
第2章 二
我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眼前刹那绯红一片。
顾不上其他，我冲上前将儿子的骨灰盒先抱进怀里。
谁知秦伏柳却居高临下地怒视着我，继续骂道：
“这盒子一看便是金丝楠所制，价值千金！你倒是很会偷！”
听她此言，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把我当成了偷窃宫中宝物的宫女。
我咳嗽着，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气，沉声道：“秦贵妃，你误会了，我是——”
可“啪”的一声，又是狠狠一个巴掌，骤然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语。
秦伏柳还没说话，她身边几个唯他马首是瞻的妃嫔已然挺身而出。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直呼贵妃娘娘？”
“娘娘，她一个小小宫女，竟敢着红衣，点红痣，长得竟还有您四五分相似，莫不是想学了您，去勾引陛下？”
秦伏柳大怒，当视线落到我眼角那颗红痣时，眸中嫉恨目光更是乍现：
“贱人！”
她狠狠一脚踹在我的身上：“本宫是谁想学就能学的吗？！”
她一把拔掉我的素簪，三千青丝刹时坠下，她提着我的头发将我狠狠往上带，一字一顿道：“想当本宫的替身，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
阿棠浑身战栗，看到我被秦伏柳狠狠压着，尖叫一声扑上来：
“你、你们竟敢如此对待——”
可她话音未落，秦伏柳的婢女同样抬脚一蹬，阿棠登时飞出去两三尺的距离，惨叫连连。
她捂着自己的腹部，双眼通红地吼道：“你竟敢说我们娘娘是替身，分明你秦贵妃，才是替身！”
嘈杂混乱的现场突然一窒，诡异的沉默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挪开了，不敢去看站在最中间的秦伏柳。
她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双眸阴狠恶毒，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打！”
“给本宫打死她！”
被戳中痛脚的秦伏柳状若癫狂道：“说本宫是替身，本宫看你这骚蹄子是不想活了！”
“哗啦”一声，秦伏柳抬手就用素簪刺入阿棠的脸颊，猛地往下划去。
很快，阿棠的脸变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人群中，有人轻声宽慰：“娘娘莫气，这宫中谁人不知，陛下疼娘娘入骨。”
众人让开一条道。
一袭浅绿骤然出现，来人步步生莲，以帕掩唇，轻声笑道：“后宫三千佳丽，更是奉娘娘为尊。娘娘可别气坏了身子。”
“长公主殿下！”
阿棠宛如看到救星，双眼一亮，往前扑去：“殿下，是我！”
“这、这位便是皇后娘娘啊！”
阿棠指向了我。
第3章 三
长公主抬起头，眼神落到我的身上。
可现场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突然掩唇笑了：“开什么玩笑？”
“这样一个无盐女，竟敢谎称自己是皇后娘娘！”
长公主眉眼一戾，一脚将阿棠掀开，厉声喝道：“你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地位吗？胡乱冒充，就不怕人头落地、满门抄斩？！”
秦伏柳脸色几变，却是点头沉声道：“陛下找了皇后娘娘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把人带了回来，岂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冒充的，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长公主亲昵地挽着秦伏柳，笑得意味深长：“嫂嫂也莫要难过，皇兄心中，亦是十分看重嫂嫂的！”
长公主此话说得也并非毫无道理。
秦伏柳除了长相与我神似，眼角有一颗泪痣外，多年荣宠不衰，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是当朝宰相嫡女。
有这样一个爹，能不在后宫横着走吗？
同时有了长公主和秦伏柳两人做担保，那些个后宫嫔妃，更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三三两两的，全都凑上来，有人掌掴我，有人踹我。
“这小贱蹄子竟敢说娘娘是替身，想来私底下不知道念叨了同样的话多少回了！”
“今天，就让我们来帮贵妃娘娘好好教训一番你！”
说罢，一只手骤然扯住了我的红衣。
“哗啦”一声，竟将袖子扯下半截，露出里面的金线来。
“这、这是金缕衣？”
有嫔妃惊呼一声，瞠目结舌道：“这红衣看上去素净，竟是金线制成！”
我冷下脸来，一字一顿道：“你们好好想想，谁有资格穿这金缕衣！”
我紧抱骨灰盒，强忍着疼痛起身，厉声喝到道：“这金缕衣，可是陛下赏赐给我的！”
秦伏柳绢帕掩唇，倏忽笑了。
“哈！”
她发出一声低嗤，扯住我衣角一片，狠狠往后一拉。
本就毁了水袖的金缕衣，此刻更是被她稀里哗啦，撕个粉碎。
“偷了景仁宫的金缕衣，竟还敢在此放肆！今日，本宫就要让你知道，到底谁才是这后宫之主！”
我的里衣，登时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所有嫔妃、宫女，都嘲笑出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说自己是皇后！”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陛下怎可能看上你这样的无盐女？”
的确，在民间流落多年，我晒黑了，皮肤粗糙，又穿得朴素，自然不如她们穿金戴银、光彩夺目。
所以，我也担心过，萧以岐看到我的模样，是否会嫌弃……
我垂下眼，一枚玉佩，自脖间滑落。
几乎所有人，都用贪婪的眼神，看向我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和田玉。
我下意识的抬手捂住玉佩，只因那玉佩之中，是我特地找人留下的一截儿子的发丝。
如此动作，更是让众人心生他想。
长公主率先开口道：“你一个小小宫女，怎可能有和田玉？这玉，也是你偷来的吧？”
她伸手要拿。
我却一把捂住，猩红双眼喊道：“别动它！”
长公主眸色微戾，却扯着那块玉佩狠狠往后一拽，我只觉脖子一阵剧痛传来，那绳索生生在我的脖子上勒出一道血痕，终于取下。
“不过是块和田玉罢了，值得了什么钱！”秦伏柳接过长公主递来的玉佩，不甚在意地往一旁的湖中扔去。
“扑通”一声，那玉佩登时失去踪迹。
我瞪大双眼，欲要跳湖去寻，秦伏柳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狠狠往地上推去：
“这小贱蹄子，看来是偷了我们不少东西！给我翻，一个都不能留给她！”
她的指甲，划过我的脸庞，最后按在我眼角的红痣上。
下一秒，一阵剧烈的刺痛袭来。
她竟生生地将那颗红痣抠得血肉模糊！
秦伏柳冷声笑了：“这么爱爬男人的床，本宫便给你这个机会！”
“等把你偷的东西都吐出来后，本宫扒了你的衣服，将你悬挂至城门外，让全城的百姓都好好地看一看你的身体！”
“看够了，再把你送到窑子去，当千人骑万人摸的贱人，如何？！”
我恶狠狠地瞪着她，浑身气得直发抖：“秦伏柳，你会后悔的！”
第4章 四
一群人蜂拥而至，当真将我身上的衣服全数扒了下来。
里衣白布，三三两两挂在我的身体上，几乎全身赤赤。
不远处逐渐聚集起不少的围观群众。
更甚者，那些太监恶心的视线，放肆地在我的身上打量逡巡着。
令人作呕。
“装什么装！现在倒是装起贞洁来了！”
“是啊，那么想被人看，那就脱光了让人看个痛快！”
也不知是谁开始的，无数的石块、泥土往我身上砸来。
我强忍着剧痛，死死地护着手中的骨灰盒，痛苦地嘶吼出声：“你们都给我住手！”
我的阿棠更是如一条狗般瘫软在地，也被人扒光了衣服，泪流满面、喃喃有词道：“她可是皇后娘娘，她是皇后娘娘……”
“还不知错？！”秦伏柳眼神可怖，干脆将手一挥，厉声道，“你这小骚蹄子，既不知错，那就今日让你好好涨涨教训。”
她看向围观的太监，满不在乎道：
“这宫女，就当是本宫赏给你们的！”
他们犹豫着，两两对视，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长公主笑意盈盈道：“怎么，都怕了？平日里你们对食时，不是快乐得很吗？”
“这宫女，可是皇嫂赏赐给你们的，你们尽管享用，不会有人问责！”
话音刚落，一群浑身尿骚味的男人蜂拥上前。
无数粗糙恶心的大手，在我身上上下乱摸着，我发出阵阵惊悚的尖叫声，拼命挣扎。
却只能毫无力气地被他们压在身下，万般折辱，受尽折磨。
他们不仅上下其手，还对我拳打脚踢。
秦伏柳更是拿我的素簪，将我的脸划出无数道血肉模糊的小口。
她轻声哼着：“谁允许你学本宫相貌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你配吗？”
我痛苦地哀嚎着，无论被怎样拳打脚踢、怎样折辱，仍然死死地护着手里的骨灰盒。
直到，秦伏柳注意到了我手中的骨灰盒。
她眉梢一挑，问道：“这玩意儿这么值钱？你死也不肯松手？”
在秦伏柳的示意下，有人来抢盒子。
我死死挣扎保护，却被一个太监“咔”地一声折断双臂，直接将骨灰盒抢去，递到秦伏柳的手里。
不要——
不要！！
我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双臂垂直而下，如一摊烂肉般趴在地上。
秦伏柳笑了：“想要它？”
“行啊。”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神里满是戏弄嘲讽，“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第5章 五
路旁有负责恭桶清理的宫女经过。
臭烘烘的味道熏得直让人头疼。
我绝望地趴在地上，盯着秦伏柳手中，儿子的骨灰盒。
还在民间流落时，我抱着儿子，被劫匪拿刀贴着脖子，也不曾低头说过一句哀求。
可当秦伏柳叫停那些宫女，要将儿子的骨灰盒扔进其中时。
我认了输。
我浑身战栗，屈辱至极地，缓慢跪了下来。
我朝她直直的磕了三个响头。
嘶哑的嗓音拉扯出喉间血丝。
我几乎是边咳血边高声喊道：“求贵妃娘娘饶过我——”
可仍有嫔妃不屑地踩在我的头上，狠狠往下压。
“贱人，你喊什么呢？”
“在娘娘面前自称‘我’，这就是你学的规矩吗？”
我的额头紧紧挨着冰冷腥湿的地面，两行热泪自眼角滚落。
我闭上了眼，极其卑微道：“求贵妃娘娘，饶过奴婢一命。”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求贵妃娘娘……”
血和泪混合在一块，狼狈不堪地我早已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双眼只顾着盯着儿子的骨灰。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他们对我指指点点，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放过我。
即便我已经哀求卑微至此。
仰头，我渴望地看向秦伏柳，声音极低：“贵妃娘娘，求您……”
她却倏忽笑了，满眼得意：“怎么，这回不说自己是皇后娘娘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在这后宫，只要我秦伏柳说一，你就不能说二！”
她随意揭开了骨灰盒的盖子，下一秒，眉头紧皱起来：“装的什么破玩意儿！好好地金丝楠木，就被你作践了——”
说罢，她抬手一扔。
“扑通”一声，儿子的骨灰，全被倒入了满是粪便的恭桶之中。
我只觉自己被惊雷劈下，当即五脏六腑都开始疼得厉害，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喊的怒吼声，双眼连红血丝都爆出来。
“不——”
我尖叫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飞扑上前，一口咬在了秦伏柳的脖子上。
生生咬下了一块肉！
她气极，一簪子插入我的右眼之中。
眼前一片猩红，瞬间，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心如死灰地瘫软在地，任由众人在我身上留下泄愤的刀口。
我以为我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可当我即将闭眼认命的刹那。
远远地，传来一声尖利的高呼。
“皇上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