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女主为帝姬,一直去撩男主,男主早已动心动情!
【文章片段】
昨夜雨疏风柔,姜煐熬药熬得晚,不稍时,竟在裴颐之床上睡着了。
她醒来时天已大亮,床边拉着床幔,朦朦胧胧透着光。
裴颐之闭着眼,似是未醒,手脚规规矩矩地放着,一点不曾逾矩。
被衾暖香,姜煐脸颊轻轻磨蹭被面,只觉得兰香沁鼻,深入四肢百骸处。
她伸了伸僵直的腿,掀开被衾,欲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出床榻。玉足将将过了裴颐之的腿侧,身上薄衣勾住他的镜子,拉出长长一条丝线。
姜煐下床的动作一顿。
她瞄向裴颐之,那人紧紧闭着眼,无甚反应。她扯下四线,袖子抽丝皱成一团,连忙掀了窗帘出门去。
同心守在外头,小声道喜。姜煐知晓这是误会,便道:“裴郎醒后莫说我来过。”
同心道:“娘子还说呢,郎君早就醒了,让奴别去打扰,还遣退了四周好些人呢。”
裴颐之竟早就醒了?
那他方才……
岂不是连她下床的模样都知道了?
“他病好了?”
“多亏了娘子昨夜熬药,早起时便不烧了。”
姜煐心里难得生出羞窘气恼。
“早知道不该给他熬药。”
同心捂嘴笑。
姜煐睨她一眼:“好啊,你们一主一仆都拿我当笑料。”
“娘子莫生气,”同心道,“郎君说了,现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娘子的事,最要紧的就是伺候好娘子。”
姜煐睁眼:“他烧糊涂了,什么话都敢说。”
待姜煐换身衣服的工夫,同心带了一卷信,姜煐打开一看,是程廷的回复,上书:未时三刻,福庭茶肆见。
裴颐之工夫做全套,无可指摘。
桌上备了小米粥,新做的面点,供消夏的糖水,姜煐不吃,一上午都等着裴颐之现身好先发制人数落他一番。
谁知同心来报时告知她郎君醒来去了书房,她左等右等,把桌上东西撤了,趁午时日光灼烈,来到书房。
姜煐不知裴颐之记得多少,心里多少不爽快。若是不记得是好事。她不必多加解释。
若记得,怎么不跟在她身后,反而去了书房?
她攥着纸条慢悠悠行至窗前,见裴颐之正挥笔而下。
他面上绯红褪得干干净净,满目从容淡然,又成了平日里那个清冷似玉的如圭君子。写的是行云流水,端的是兰竹之姿。
裴颐之余光瞥至她身影,落墨再写,把几封信笺分装包好,开门递给同心。
同心福身退下。姜煐抬眸瞧他,他却避开,只身往里去了。
姜煐没忍住对他道:“裴郎病好了?”
裴颐之含着笑:“听闻殿下昨夜亲自熬夜,功效极佳,多谢殿下。”
分明是亲眼所见,如何是“听闻”?姜煐跨步进去,见他回到桌前,整理繁杂书信,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与他大眼瞪小眼,由他装疯卖傻。
“殿下有要事?”
有要事。
一则,裴颐之由何装不知道?
二则,裴颐之装不知道为何?
姜煐伸手,把程廷字条搁在桌上:“裴郎方才给了小公爷回复?”
“正是。”
“那其余的信都是什么?”
“给我阿娘的信,给师傅的信,还有……”他眉尖攒动,笑道,“在下安守本分,请殿下放心。”
姜煐静静地看着他,不作言语。
裴颐之从抽屉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但有一事,要和殿下禀报。梁晗来信,千山围猎推迟至七日后,望你我耐心等待。”
七日后?
姜煐接来一看,果真是梁晗笔迹,字字恳切。
“殿下当日与明安郡主提起过住在此?”
“怎么可能。”她见裴颐之视线快速掠过她,收了收语气,“未曾提起过。”
裴颐之淡笑:“那为何明安郡主笃定殿下在此处?”
姜煐张了张唇,眉目冷淡下来,抿唇道:“裴郎想说什么?”
裴颐之不卖关子,抽出另一张信,姜煐匆匆看过,是青玄天师的笔触。
刚开始不过是简单的课业交流。随后是青玄天师的苍茫感慨。姜煐知晓裴颐之是他的爱徒,书信交流常有必是正常,看上去与一般寒暄别无不同。
然则在信末尾,却书:朝仪帝姬夜行雍州。四爻。
姜煐习经不精,未看明白这行字的内要。她问道:“何为四爻?”
裴颐之沉吟:“四爻变卦,夜出旦星。与我所算无异。我曾说过,时命只需一瞬,却是翻天覆地。”
姜煐蹙眉:“裴郎真的想让我听懂么?”她说:“裴郎忘了,经书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全都是你抄的么?”
裴颐之轻笑:“是。”
“我只问你,四爻好还是不好?”
裴颐之道:“不可谓好不好。但此处有艰难,殿下谨慎为好。”
姜煐道:“当夜裴郎卜卦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前几日新卜之卦象,所卦之事与那日不同。”
“那你们算的是什么?”
裴颐之收了笑,说道:“师傅所指朝仪帝姬,乃十四岁的小朝仪。”
姜煐如闻白日雷声,一时未反应过来。
小朝仪怎会过来?
“竟然夜里从玉清宫出来……”姜煐呐呐道,“怎会?”
她未想明白。她不应该有这段经历。
可所有细小事件一件连着一件都有了变化,让她更加笃定一切事物将有不同走向。
裴颐之问:“殿下何以从玉清宫出?”他语气平淡如水,一丝波动都没有,仅是诉说其意,“是雍亲王,世子,还是梁晗?”
“梁晗不会。”
“殿下为何如此信任她?殿下要救她,可她并不急着走。千山围猎一拖再拖。玄盛亦不着急。”裴颐之道,“殿下心急。急生变,变生乱,殿下的刀不能斩尽万人,却能割断心弦,遭到反噬。”
她沉默。
“殿下无须着急。”
姜煐叹气:“如何不急,我贸然回到十年前,虽寄身于人偶,但近日颇觉困顿,总是一晃就睡了。大景宫中二年内暂不会生变,现下唯二心结……”
就发生在她眼下,短期看更好解决。
一是对梁晗见死不救。
二是裴颐之……
他道:“千举万变,其道一也。”
“裴郎觉得最后一切都不会改变?”
“命向、天道从不变。”裴颐之握住她的手,“可殿下能掌握时机,正如殿下来到这里。”
他白皙长指温如暖玉,较昨夜微凉,可仍旧讨喜。裴颐之是在安慰她么?
她虽高兴不起来,可冥冥之中有什么逐步串联,让她不得不回顾审视。她看着红线上即刻抽离的手,出声询问:“裴郎今日假装无事发生,也是在掌握时机么?”
他侧过脸,双眸如笼着远山雾气一般,微微迷蒙。“昨夜、昨夜我醉了……有许多话本不该说出口。就算我与殿下来日是……夫妻,现在也还未到时候。”
他抿了抿唇,不再言语,如夜色般的沉默无边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姜煐微微咬唇,不知该作何回应。
裴颐之黑眸温柔,语调低醇得几近缠绵:“我有错。我对殿下心有逾矩。是我心急了,殿下。”
姜煐羽睫微沉,弯起红唇。
她仿佛听见初夏的第一声蝉鸣着急忙慌地开始了,可仔细一听,四周安然静谧,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荡在心中滋长。
如果是这样,裴颐之心悦于她是道……
不得善终也算是命向么?
她要求裴颐之拿起天机镜。这面菱花状的镜子在姜煐看来始终和普通镜子别无二致。镜子可以照映出她的面容,神色,妆容。但她无法从此外读出任何东西。
“裴颐之,你会揽镜自照吗?”
裴颐之眼眸晶亮,温温柔柔笑道:“我和殿下一样,常日里仅能观照外貌。”
“你能看见我吗……”她喃喃。
她如果在自己身上就好了。那样她就不必担忧无法改变她与裴颐之的结局。说到底,情之一字她从不懂得,也从未珍惜。她茫茫然遇见了,利用了,恰如她为了母亲临终前的遗愿和滔天的愤恨夺下皇位,却寻不得半点满足。
“裴郎曾在镜中看到过什么?”
裴颐之双目沉沉,缓缓启唇:“镜中梦,中水月。它们离我很是遥远。既说到此,殿下已经亲口否认了一个梦,也回应了我的梦。于此,殿下便知这些梦境千变万化,需要细细甄别。”
他欲收起手中镜子,姜煐拉住长长的链子,一点点往手中扯,他伸长手,意外触碰到她的指尖,僵了手。
“殿下……”
“我喜欢你喊我皎皎。”
裴颐之幽深黑眸绽起涟漪,唇边笑容如融融春光。
姜煐正色道:“我想清楚了。”
他脸上泛起薄薄绯红,俊俏郎君纯情抬眸:“……皎皎当真想清楚了么?”
姜煐点头:“想清楚了。如果此事为真,小朝仪是为千山围猎一事而来,我必将救梁晗,魂归本身,以此方能长久。”
裴颐之顿了顿,抿唇还未回应。
姜煐问:“如何?”
“……好。”
“裴郎面色算不得好。”
裴颐之摇头:“白日梦罢了,殿下不必担忧。”
临近程廷约定的时间,姜煐身着新衣新幕篱与裴颐之上了马车。
这些衣裳都是新买的成衣,裴颐之特地叫人加了她喜欢的花纹,每套都别出心裁,姜煐颇是喜欢。
姜煐不知裴颐之怎么了,好端端的沉闷起来。说是不着急,可那些温柔也忽然藏在恪守礼仪的硬壳下,不再轻易显露。
她可是对他说了很重要的事,把她内心所想所为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了,以往她都对他说好些谎话呢。
还是说,裴颐之喜欢她说谎?
姜煐眼珠一转,抑或是裴颐之喜欢听那些蜜语甜言?她记得在道宫里撒娇时,裴颐之就拿她没办法。
姜煐拍拍他的手,他不理,只闷头看书。她从不善罢甘休,伸手捧住他的脸,要他看自己,他薄唇轻抿,移开目光。
姜煐气得咬了他两口。
裴颐之一声不吭,看着手腕上两个牙印子,诡异地笑了笑,伸过来:“皎皎再咬咬。”
姜煐闷头又是一口。
裴颐之唇边笑容更甚,长指抚过咬痕,指腹泛着迷离幽光,再一瞬,已然到了经书卷上。
姜煐默默瞧着他手握经卷的模样,说:“裴郎从小就玉树临风,怪道日后盛京贵女趋之若鹜。”
他轻笑一声,眼眸未抬:“皎皎定是风华无限,真想亲眼见见。”
“我在你身边还不够?”姜煐眨眼,“你感觉不出来?”
裴颐之道:“皎皎风采照人,只是……”他叹了口气,“殿下莫笑我,只是我与未来的殿下对话,不免生出好奇,想要……”快快到来日去。
姜煐说:“你只需知道本宫从来都是倾国颜色,你婚后爱极了我,从不曾多看其他人便好了。”
“爱极了……”裴颐之清润嗓音顿住,微微一笑,“那皎皎对我呢?”
姜煐极快回复:“自然如一。”
车上说了好些谎话,姜煐都感觉热了。每每勾着裴颐之的过程她都觉得有趣又上瘾,可一旦有旁事,她便即刻抽离,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