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温小姐,恭喜您通过本司线上面试,offer已经发送到您邮箱,这边要求半个月以内来伦敦入职,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电话那边,远在大洋彼岸的男人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温听晚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我会准时过来的。”
电话刚刚挂断,门把转动,沈祁临走了进来,看见温听晚,从善如流的递来一个纸袋。
“昨天律所临时有事,没有陪你跨年,你别生气。”
他说的诚恳,温听晚也没有多问,接过袋子看了一眼,一条粉水晶手链就这样孤零零的躺在了纸袋底部。
不用心到甚至不愿意给这条手链一个包装。
这条手链很贵,但贵的不是手链本身,而是与它配套的那一条粉水晶项链,手链不过是项链的附赠品而已。
手链在这里,那就说明沈祁临买下了项链,可他却选择了把赠品送给自己,
如果不是许佳彤昨天给她发的那些照片,看到里面就有一条质地与大小都十分抢眼的粉水晶项链,或许温听晚也不会想到,恋爱五年的男友会选择把正品送给别人,而选择将赠品送给女友。
就如同他借口律所有事拒绝陪她跨年,其实只是去陪许佳彤了而已。
但她最后还是没有拆穿沈祁临,说了一声谢谢后,便收下了礼物。
见温听晚收下礼物后便再没有其他的动作,沈祁临皱了皱眉,在她快要走回房间之前将她拦了下来:“我的呢?”
骤然被拦下,温听晚还有些不解,她看向拦在身前的沈祁临,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
“什么你的?”
“你忘了?当初不是你约定每年跨年都要交换礼物,代表有把对方放在心上吗?”沈祁临脸色难看,没想到他履行了约定,可忘掉约定的人,却成了她。
闻言,温听晚才恍然,满不在意道:“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是老夫老妻了,没必要再搞这些形式主义了。”
沈祁临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突然觉得这话很耳熟。
下一瞬,他才想起来,去年跨年温听晚兴致盎然的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可他却并未记起那个约定,所以在她带着礼物来找自己交换时,他两手空空。
她满眼失望,问他为什么连说好的约定也会忘记,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是老夫老妻了,都是些形式主义,忘了就忘了。”
当初用过的理由有朝一日被用回到自己的身上,沈祁临终于明白了当时的温听晚在听见这句话时的心情。
一时间,他也有些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僵硬的强行转移话题,
他环视了一周,没找到什么切入点,最后便将话题转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我饿了。”
他的视线紧紧跟着温听晚的身影,她开口,却只说了一个字,“哦。”
“你就一个哦?”沈祁临满脸惊诧,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平淡,甚至称得上一句毫不在意。
她故作不解:“不然呢?需要我转钱给你吃饭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温听晚看向他,眼中带着好笑。
她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以前沈祁临挑食,加上律师职业总是很忙,他的饮食很不规律,
所以只要他一句饿了,哪怕是凌晨三点,温听晚也会爬起来给他做饭,
可现在,她不会再关心他会不会胃痛了。
“既然你有钱,那就自己下去吃啊,我待会还有个聚会要出门一趟。”
说着,她就直接转身准备回房间去换衣服,可还没走两步就被沈祁临拉住了手,温听晚回头,再次对上了他那张阴沉的脸。
“这么晚你要出去?出去干什么?”
温听晚不知道他在突然生气些什么,手腕用力没能将手从他的手上解救出来,却让他不自觉加大了力度,感受着手腕处的疼痛,她眉头蹙起,不由轻嘶了一声。
“松手,就是一个普通聚会啊。”
仍旧没有过多的解释,却让沈祁临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可你从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是啊。
她从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抛下他。
如果是从前的温听晚,在听到沈祁临说饿了的时候,就立马会下厨房,哪还有心思跑出去。
可如今,她没心思管那么多,毕竟,她都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
第二章
这一晚,温听晚真的很反常。
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猜想,“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真的没有。”温听晚仍旧一脸平静,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些无奈,
看她神情不似作假,沈祁临却仍旧有些不放心,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最后主动退了一步,“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去吧。”
说着他也朝玄关处走去,温听晚的声音却从身后不耐的响起。
“不用了,我和朋友一起聚会,带上你不方便。”
他的动作随着她话音的落下顿时一滞,他眼中闪过诧异,没想到她会拒绝。
毕竟刚在一起那几年,温听晚提过很多次想带他去见见朋友,最后却都被他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掉了,如今他主动提起,她却拒绝了?
他刚想开口,温听晚却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出了门。
聚会的地点选在了酒吧,温听晚一进去,包厢里已经到了的几个人纷纷惊叹起来。
“稀客啊,今天什么风把我们温小姐吹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次最后又要找借口不来呢。”
“就是,每次邀你你都说有事,我们还以为你真的要为了男人不要我们这些朋友了!”
听着她们的打趣,温听晚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嘲一笑,“当初是我太傻,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疏远了朋友,没了自我。”
她在众人中间坐下,随手拿过桌上的酒喝了一口,酒香在口齿间流转,她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
其实她从前也很喜欢喝酒的,只是因为沈祁临不喜欢才戒掉。
沈祁临一直以为,他们是相亲认识的,其实不是。
温听晚第一次见他,是在父母的葬礼上。
那年,她才十岁,
却亲自操办了父母的葬礼。
所有亲戚都让她不要伤心,要她先好好招待宾客,可亲手推着两具尸体去火葬的时候,她还是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躲在角落里哭泣。
这时候,是沈祁临找到了她。
他是母亲闺蜜带过来的儿子,见她哭得伤心,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她旁边,而是伸手给她递了一颗糖。
“吃糖吗?”
她抽噎着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糖,剥开糖衣,奶糖的甜味在口中化开,泪水却仍旧止不住的大滴大滴往下落,“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好想他们……”
他明明也才十来岁的年纪,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怕,他们还在,只是你在学校,他们在上班;你在家里吃饭,他们又去外地出差;你去找他们,他们又恰好回到了家;他们永远都在,只是今后每次都会擦肩。”
“但往后,总会相见。”
听到这句话,她终于抬起眸,怔怔看向他。
之后的日子,温听晚就是靠这句话度过没有爸爸妈妈的漫长夜晚的。
她说服自己,他们还在,只是每次都在擦肩。
她告诉自己,经年之后,总会再见。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温听晚仍旧没有忘记过他的那番话,也没有忘记过他。
哪怕对他的了解,仅仅只有沈祁临这一个名字。
直到很多年之后,她长大了,沈母安排了她和沈祁临相亲。
第三章
一开始,沈母便告诉她,自家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生来性子冷淡,若是在一起了,可能会需要很长时间去捂热他。
可她并不在意。
因为她见过他温暖的一面,所以愿意想方设法的去捂热他。
交往五年,温听晚事事以他为中心,
他的西装不能水洗,她每天下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衣服送去干洗店洗;
他随口一句想每天到家就能吃到热饭热菜,她就辞掉了最热爱的珠宝设计的工作,在他的公司附近找了一份工资不高,但比较清闲的文员工作,搬进了他的家里。
他不喜欢酒味,她就从此戒掉了酒,还因此和从前的朋友都疏远了。
……
父母去世后,她觉得自己没有家,就是个浮萍,飘到哪就是哪。
可和沈祁临在一起后,她下意识觉得自己有了依靠,觉得沈祁临在哪,她的家就在哪。
所以她竭尽所能照顾他。
好在她的付出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后来他对她也不再那么冷淡,在她提出一些要求时也不会拒绝,就比如那个跨年互换礼物的约定。
可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他们的生活里出现了另一个女孩的影子。
她叫许佳彤,是他的大学同学。
他有洁癖,从不允许她在车上吃东西,温听晚知道他不喜欢,也从不敢触犯,可后来她却看见许佳彤在他的车上吃饼干,他却不曾出言阻止。
她第一次学做甜品成功时,带着甜品想要与他分享喜悦,他却皱着眉直接推开,说他不喜欢吃甜食,可后来他们和许佳彤一起吃饭,许佳彤吃到不喜欢的甜品时便全部推给了他,他欣然接受。
温听晚的朋友都喜欢喝酒,闲暇时最喜欢的就是去酒吧喝上一杯,他知道后,便皱着眉让她和那些朋友不要再来往,说他不喜欢吵闹,可许佳彤提起自己要去酒吧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陪许佳彤一起。
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每一次温听晚问起,他都只会说他们如今只是朋友而已,让她不要大惊小怪,
可如今想来,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不够爱她罢了。
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之后,温听晚只觉得压在心底的大石被挪开,让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其他的朋友却都沉默了下来。
许久后,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他都不喜欢你,你干嘛还要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温听晚看向说话的年佳湘,笑着摇了摇头,“不留了,我已经决定跟他分手,半个月后就要出国了。”
……
温听晚回到家的时候,沈祁临还没有睡,一进门,他就闻到了她身上浓烈的酒气,不由皱起了眉。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喜欢酒味吗?你要是吃醋就直说,何必把自己喝成这样?”
她换了鞋径直走向洗手间,路过他时才停下了脚步,“我喝酒因为是我高兴,并不是因为你。”
沈祁临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和她现在有些无法沟通,没有再开口,反而走上前准备扶温听晚回房间休息,
谁知下一秒温听晚却直接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你睡主卧还是客卧?”
听出了她话中的推拒之意,他的脸色一沉,有些难以置信,“你要和我分房睡?”
温听晚摆了摆手,“你不是说不喜欢酒味吗?那还是分房睡比较好。”
说完,她也不再管他,转身回了主卧。
在她洗漱完后,她才听到客卧传来砰的一声门响。
是沈祁临生气了。
如果是以往,她会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去哄人,可如今,她不再在意,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温听晚一大早就出了门去公司提了离职,因为比较简单,交接的也很快,回家的时候才刚到中午。
一进门,就看见了提着蛋糕往外走的沈祁临,温听晚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蛋糕上,才忽然想起,今天是许佳彤的生日。
见她回来,他的步伐未停,也不曾看她一眼,便直接出了门。
她也没有挽留,因为她知道,这是他要冷战的前兆。
自从许佳彤回国后的这三年,他们因为许佳彤起了无数次争执,每一次吵到最后,他都会这样与她冷战一段时间,而每一次他开始冷战,她就会立刻认错,一直哄到他消气。
但这一次,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不再在意他的情绪。